高迪好像雅兰一样缓慢地走上前,睁双蓝灰色的眼睛对准叶珂,似在审视他的气味、状态。
叶珂蹲下来,与它平视,学北安阳对待狼群的态度,认真地说:“上面有专门对付动物的武器,若是我不能将它们救下来,还把你搭进去怎么办?我不能再让同伴出事,所以将你……嗯……‘轻轻地’推下去。”
高迪甩下尾巴,撇开狼头。叶珂见它的四足没动,猛得将它扑抱住,撸起毛。高迪呜呜得哼了几声,探舌给叶珂来上一场口水洗脸。
“哈哈哈……”叶珂笑着倒下来,任由高迪压在身上玩耍。
别的狼见着叶珂好玩,也加入高迪的行列,绕着叶珂转圈圈。
面对这些野狼,叶珂理解北安阳关于狼对家人宽容的说法。
他打趣说:“原来你们是把我当玩具。突然,我有些想那个老是作死的妹妹了。家人……哈。”
接下来得几天,叶珂亲眼见证两只头狼的爱情。
雅兰和戈德罗家族的戈菲洛大灰狼陷入爱河。在狼群合并后得第一次狩猎时,戈菲洛大概是晚间与雅兰战得太野,过于激动而没能起床。
老头狼带领两支狼群和雅兰先去狩猎,遇上一只瘸腿的野牛。
叶珂观察到雅兰对于野牛有一种执着,而幸运得是戈德罗老狼是猎捕野牛的高手。他亲眼见证狼群对付体积比它们大几倍的野牛过程。
戈德罗老狼指挥狼群,利用围攻的优势,将瘸腿的野牛赶入石缝卡住,而后老狼一次次地偷袭野牛受伤的大腿。野牛的后腿弹踹一次,老狼就躲开,又趁野牛缩脚时咬住受伤的地方,就这样一次次地磨着,直至耗死这头野牛。
戈菲洛赶来时狼群正要享用野牛。
它没有害羞、难过、愤怒等情绪,与雅兰碰触下身体,而戈德罗让开位置,让戈菲洛一起享用野牛。
叶珂颇觉得有趣:“这戈德罗真是充满智慧,而戈菲洛也是让人耳目一新。”
北安阳在通讯器里说:“这是狼拥有情商和智慧的证明。戈菲洛留下擅长捕猎野牛的戈德罗老狼,像人对待老人一样赡养它直至死亡,而戈菲洛能学会老狼捕猎野牛的经验。不过,这技术应该是先被雅兰学会了。”
叶珂刚要称赞雅兰,树丛里出现另一群狼。
戈菲洛反应极快地踏上前,挡在入侵领地的狼群道上。
北安阳说:“叶珂,这是琴川家族。狼群数量在二十二只,比你们还多一只,撇除两只小狼,甚至多出三只狼的战力。”
叶珂站在一旁,哼了声:“我可以抵它们三只成年狼。”
北安阳笑出声,声音温柔富有磁性,像是春风的温软。他很高兴叶珂将自己算作狼群得一员,这样他就不会将注意力停留在过去。
显示器上,戈菲洛已经和琴川头狼撕打在一块。若是戈菲洛战败有可能让出头狼的位置,甚至护不住雅兰。所以,戈菲洛很清楚这一战的重要性。
画面上,叶珂咬牙,像狼一样伏低身体。他把自己伪装成狼,在雅兰上场后,叶珂也要加入战场。
戈德罗老狼拦住叶珂的路,富有智慧的狼眼与叶珂相对上,而后它回头看向前方的头狼战斗。
北安阳对叶珂说:“老狼不希望你参与进去。这是头狼的战斗。雅兰也是头狼。”
琴川头狼的妻子站出来,与雅兰斗在一块。
在一通激烈地厮杀互咬后,最先战败得是琴川的妻子。雅兰独自领导过狼群,战斗经验丰富,而且观察过戈德罗猎捕野牛的经验,学会耐心和执着在战斗中的重要性。
琴川的妻子战败,琴川的公狼分了心。这给戈菲洛机会。它趁机咬在琴川的脖子,致使它趴地呜咽。
戈菲洛没有杀死琴川,得胜后带雅兰退回狼群。
琴川和妻子站起来,一副灰头土脸的丧气模样。他们夫妻领狼群看眼这支新狼群,转道回领地。
这一战过后,戈菲洛将狩猎领地扩大到西一区,占领大片草场。
草地上的野兔、獴鼠等都成狼群的食物。
这一天,北安阳拿钓鱼竿来找叶珂。
叶珂沉默一会,随他向水塘走去。他接过北安阳上了饵料的钓竿,重重地抛入塘。
北安阳挑眉,为这次钓鱼,查过不少相关资料。
“你信不信,这一杆子下去,钩子上的饵料都掉光了?”
“是吗?”叶珂没有钓过鱼,听严昊说起过钓鱼的乐趣。他又将鱼竿提起来,鱼漂和铅片下面的钩子上光秃秃地发亮,真得没有饵了。
他睨向含笑的北安阳,将鱼线垂回塘里,又将鱼竿插在铁扦上,随后坐在帆布椅上,富有闲情地说:“你信不信,你钓一条鱼,巡航队就给你打报告上生态环保局,告你监守自盗。”
钓鱼的乐趣不是鱼上钩,而是坐在这里享受清风徐徐、波光粼粼。记忆里,严昊就这样说过。
严昊:“阿珂,只要你陪我坐在河边钓鱼,一条鱼都没有上钩,也没关系。”
“为什么?”叶珂不解地看向笑得神秘的男人。
严昊:“因为清风、流水、佳人啊。”
“家人?哈哈哈……对,退役后我们做邻居,两家人一起去钓鱼。”叶珂叉腰大笑。
北安阳见他目光发直、神色紧绷,重重地笑了几下。待叶珂转过茫然的脸,当他的面直钩下塘。
他压低渔夫帽,阴影挡住面上的表情,“你可以钓,不会受罚,权限是三条。”
叶珂抿唇,撇脸哼笑了声。这申请打得很别致。
他压下难过的情绪,看向晃悠的池塘水面,仰脸望向蓝天。
和煦的自然风拂在面上,心生的回忆成了美丽的过往。他突发奇想,蹲走到北安阳的旁边,侧头说:“北安阳,你笑几声我听听。”
北安阳从帽檐下看着他日渐粗糙的脸,脑海里想起星空战舰上与他和严昊擦肩而过得那次。
严昊的眼里只有叶珂,而叶珂的脸上是光明正大的笑容,对任何人都一样。因为军事训练的目的就是大公无私。
他扯了下唇角,朝叶珂弯出弧度,眼里韵着失落和隐秘的期待。
叶珂在离开星空战舰时不懂情愫,有得是军装赋予他的责任和义务。但是,那本日记本教会他什么叫爱情。
他望向北安阳的眼睛,着迷地伸长脖子。
北安阳感受到他的呼吸,垂目落在他略干的粉白唇瓣。
他被诱惑地低头,想要用湿漉润泽它,而狡猾的猎人已经撇开脸。心漏跳一拍,北安阳也转脸望向池塘上的浮漂。
叶珂搭在他的椅子扶手,轻声说:“阿昊同我描绘过蓝星的美丽。这里……这座生态园比他说得还要美好。若是他能见到蓝星全球生态化,应该会觉得幸福吧。”
北安阳抚平唇角,温声说:“蓝星是走出去的蓝星后人的梦。我们这些后人从基因里就对它充满向往和依恋。”
“星盟要怎么样才能同意实施蓝星恢复生态拯救计划?”叶珂已经下决心帮助北安阳完成科研任务。
“为严昊?”北安阳握紧鱼竿,反问他。
叶珂轻嗤了下,环顾四周:“为这里生活的动物。”
他与北安阳黑亮的眼睛再次相对,拿手遮住北安阳的额头和鼻下,只露出眉眼、鼻梁……瞧过几眼后肯定地说,“我确实见过你,冷黑冷黑的双眸,像是……”
北安阳探手挡在叶珂的唇前,温声说:“叶珂,过几天叶安静会来,作为我的实习生,你要上月球接她吗?”
叶珂哎了声,思绪被他牵走。这家伙原来是叶安静的导师。
北安阳瞟见叶珂的鱼漂浮横在水面,赶紧催他拉起钓竿:“……鱼,你的竿子上有鱼。”
北安阳帮叶珂一起将上钩的鱼拎起来,两人扑向在塘岸泥上蹦跳的鱼,被鱼尾巴扑一脸的泥水。
叶珂大笑,将脱钩的鱼投入打氧箱。他抹把脸,瞧向箱子里扑棱的巴掌大的鱼,抬脸就说:“阿昊,养在水族缸里吧?”
北安阳闻言,轻眯着眼,保持住展开的笑容:“好啊。”
叶珂的脸色却已瞬变,垂下脑袋后一声不吭。
良久后,对面的人蹲下来,他试图轻松地说:“妹妹来了,当然要去接她。我们回去吧。”
两人收拾好渔具,叶珂拎起鱼箱。
北安阳背着钓竿和椅子,看向走在前面的背影:“叶珂,你若走出闪回困境,证明自然生态中的野狼疗愈法真正有用。科研所就有机会说服星盟的商人投资蓝星。
虽然这项投资耗资巨大,但是,科研一旦证明生态对人有用,富人就会想要一个有历史文化与生态相结合、而且可以疗愈内心的度假星球。”
叶珂快走两步,停下后转向北安阳:“其实很简单,军方公布神源一战里战友牺牲的名单,给他们应得的荣誉。兴许,我就可以走出来。”
北安阳默了一会,下定决心后对他说:“神源一战的档案被尘封,不单是军部的命令,此中还有星盟政要高层的意思。”
叶珂见他眸光透出的意思,毅然转身回狼族栖息地。
北安阳目送他离去,想起日前与军方的通讯。
星空战舰的指挥官说:“安阳上校,既然堵上自己的荣誉和家族的前途,就请务必将他带回来。神源一战,我军虽失利,但也证明星盟高层有内奸,将信息出卖给左翼帝国。在叶珂还不能走出过往困扰前,绝对不可以与他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