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第一次狩猎失利。它们没有气馁,在雅兰的带领下重新返回草丛。
叶珂跟着蹲在蒿草里,雅兰舔着他的手背,绿油油的眼睛里盈满信任、依赖的情愫。他蹙下眉,眼前闪回着严昊箍他肩头时说的话。
严昊:“阿珂,别担心,我们能赢,相信我。”
“呜呜……”雅兰发出低哼声,带领狼群到下一个伏击点。
叶珂窝在草地,抱住脑袋,难受得整个人都想蜷缩起来,尤其马上要天黑了。
“叶珂,振作起来。雅兰他们在你北面五百米发现鹿群,你可以先回岩洞等他们。”北安阳平静的声音从手臂上的光脑传出来。
叶珂猛地跳起来,将手腕上的光脑砸在地上,又踩几脚。
实验舱里的北安阳调整画面,以天气防护罩的程序定位叶珂。他看到草地里被落下的光脑,输入数据搜索叶珂个人。
画面显示一片森林,没有叶珂的人影。
北安阳站起来,换一套野战装,取背包就出基地。
另一边,叶珂躲在树上,等待黑暗的到来。
狩猎回来的雅兰在树下绕圈,呜呜地喊叶珂下来。它们没有因为叶珂的迟到而生气,返回的途中还来寻找他。
叶珂低头与它四目相对,摇头说:“不行。我不是好战友,我背叛他们……不会再接纳我。啊……”
痛苦让叶珂无法自持,泪水像是珍珠一样滴落。
高迪、小狼们也围过来,家族里爬树最厉害的狼甚至往树上扑爬近两米,无力地掉下去。这头灰白间色的狼又尝试几次还是掉下树,呜呜地绕着树转圈,仰起狼脸时好像很不服气。
叶珂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轻柔的笑,仰头压下汹涌的情绪,一跃下树,滚地卸力。
雅兰扑向叶珂,在他的脸上舔舐几下。
小狼拖来带血的鹿肉,放在叶珂的旁边,呜呜叫唤。
叶珂被它们一点点地感动,撸把小狼,抱下雅兰、高迪,拍了拍爬树厉害的墨云,哑声说:“谢谢你们不丢下我。”
他环顾朦胧的黑夜,被狼群围着回到岩洞。
北安阳来时,惊到安卧的狼群,尤其是雅兰,在确认是熟悉的气息后才趴回去睡觉。
他走到被两头狼包围入睡的叶珂旁边,高迪和墨云瞧眼北安阳,咕噜下继续闭眼趴卧。
北安阳就坐到另一边的岩石,调皮晚睡的小狼窜出来,在他的脚边打转。
他将小狼抱起来,抚摸它,仰望星空。
这一晚,叶珂即使被惊醒,也没暴躁地压制什么。
他一直被两头狼的温度温暖着,睡了三年来最奇怪最安稳的觉。
“啊……”早起的叶珂打哈欠,被高迪舔满脸的口水,哈哈笑说,“行了行了……我都不用洗脸了。”
北安阳瞧着他与狼的互动,疲累地揉下肩头,高声说:“过来吃早饭吧。”
叶珂抿唇,放开墨云的狼头,让两头狼自己玩去。
他走到北安阳的旁边,接过压缩食品,慢慢地吃起来。
“你说得不错,狼确实比人安心。”
北安阳温柔一笑,将水壶递去。
“那你现在对加入这项计划没有意见吧?”
叶珂耸肩,喝口水,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
北安阳顿了下,压下他真正要的答案,温声说:“你看过资料,狼是为数不多长出哺乳动物脑的动物。仔细来说,人的大脑分三层,它是一层层长出来,核心层叫爬虫脑,控制我们的呼吸,出汗,睡眠,也叫生理脑。第二层叫哺乳动物脑,管理情绪。狼就有这部分,所以它有丰富的情感。两层大脑合在一起,叫作情绪脑。
再往外长是前额叶,属于理性脑,人类的共情中心。我们的毅力,语言、更复杂的情感,都在这部分产生。”
叶珂听这通掉书袋,烦躁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北安阳轻扯唇角,镇定说:“你经常会出现幻觉,乃至幻听。这种情况叫闪回。我们面对一个让人产生巨大压力的画面,大脑收集到信息后产生两条通路,一条是向下传递给杏仁核,杏仁核决定你面对压力是逃跑还是留下。另一条通道向上,传递到前额叶。上下通道接受信息再处理产生时间差,将你面对的压力画面撕裂成碎片,或声音或场景……”
“我对科普没兴趣,”叶珂蹙眉,“知道它是怎么形成又怎么样?这些闪回的画面或声音会消失吗?只要看到控制台,看到白炽灯、看到我自己……伤痛就永远存在,我忘不了。”
北安阳理解他。叶珂将自己活成那些逝去人的纪念碑,纪念他们的牺牲、纪念他自己活下来的懦弱。
他轻吐口气,黝黑的眸光闪过清晨的流霞,望向叶珂,坚定地说:“你本来在星空战舰接受治疗,但是,你得到了严昊的遗物,逃离战舰。军方没有通缉你,放任你在外面。”
“我也很好奇,在外面就接收到正常退役的信息。我还以为他们会抓我回去,意想不到是我的妹妹给我报什么自愿者。”叶珂仰靠在石头上,望向天际的假云,轻哼了声。
北安阳垂眸,敲了下手背,轻声说:“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有三种层次的安全感。第一层次是呼救。当呼救没有用时,第二层次是战斗自救或逃跑。”
叶珂撇脸,与他的眼神对上,又回脸看向上方。
“你处于第二层次,叶珂,你得到了自救的密码。”
叶珂抽下鼻尖,哼了声:“与狼共舞?”
“不是。那本你拿走的日记。”北安阳轻声说。
叶珂坐起来,定定地望向他,再次问:“为什么?军方不会无缘无故参与你得这项计划,目的是什么?”
北安阳笑了,撇开脸。话题又被他绕回来。
叶珂哼了声,拍拍屁股站起来。
“保密协议,是吧?算了。不过,你的个人目的若达不成,恐怕你也不用回战舰了吧。”
北安阳见他和狼群出去,也站起来。
他将食物留下,拿上背包,回首狼群和叶珂离开的方向,无声说:“叶珂,四年的布置就为这次,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他站了会,确定叶珂不会返回,随后独自返回实验舱基地。
叶珂跟着雅兰它们追逐一只野猪穿过一条溪涧,过溪涧就是戈德罗狼群家族的领地。
野猪被戈德罗的大灰狼咬死。
雅兰家族也被戈德罗的狼群围住。雅兰白狼和戈德罗的头狼互相低声嘶吼,彼此叫阵。
片刻后,雅兰掉头,带领狼群返回溪涧对面。
这时候,戈德罗狼群里与雅兰嘶吼的头狼拖着野猪踏入溪涧。
正带狼群回领地的雅兰似有所感,回头看到这一幕。
它飞快地跑回溪涧边迎接年轻的戈德罗头狼。
两头狼含情脉脉地看一会。戈德罗的头狼丢下野猪,跑回溪涧对面的自家狼群。
雅兰回头呜呜几声,家族狼群上去将野猪拆分入肚。
叶珂也得到一块鲜红的肉,将肉带上,打算回去分给小狼。
他看向溪涧对面徘徊的戈德罗大灰狼,瞧出它想追求雅兰的意图。雅兰也会时不时回头瞧,两只头狼正在产生爱情。
“北安阳,戈德罗家族的头狼新旧交替已经完成吗?这是年轻的公狼。”
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想起昨晚将光脑扔了的事,而早上北安阳也没交待找回光脑。
雅兰和狼群吃饱后返回岩洞。
雅兰没有因为戈德罗狼群的示好就丢下自家的狼群,依然尽责地带领它们返回岩洞。
叶珂同狼群说了一声,跑去昨天扔掉光脑的地方,在蒿草里寻回光脑。
他打开通讯器,听到戴安陵的声音。
“星星先生,你总算接通通讯器了。罗虹负责的东三区有几只监视设备失灵,她和钱达达出去一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通讯设备也没回应,能请你帮忙过去看一下吗?”戴安陵说。
叶珂想也没想就说:“坐标发我。”
“好的。太感谢你了。不愧是……”戴安陵刚要说出他的正名,被叶鼎挂掉通讯。
两人四目相对,戴安陵反应过来,重新打开通讯:“不好意思,星星先生,刚刚出点故障。”
叶珂已经定位路线,正在前往生态园的东三区。
他顺话意问:“你刚才说:不愧是……什么?”
戴安陵紧张下,笑说:“不愧是独一无二的自愿者先生。”
“呵……”叶珂专心赶路,没走出五百米,高迪和墨云追上来。
他抚摸两头狼,暖心地说,“谢谢你们。走吧。”
东区是一片更大的草场,在戴安陵的介绍下,叶珂知道这片地域被分五个区,而东三区生活一群大象。
这片地界有许多高高低低的草丛,适合隐藏和躲避。
叶珂按戴安陵给的科研基地布置监控的路线,寻到一驾被砸碎的设备。
他检查过后,蹙眉说:“不像是动物撕咬或踩碎,按痕迹看,应该是人为破会器械。”他又朝两头狼说,“别出去,你们退回丛林里去。”
1.文中有关于大脑构成和闪回概念出自于参考书。2.面对危险的2种应对方式出自于樊登讲书。第三种应对是绝望至死,已经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人会选择封闭自己,听天由命。身体去面对困难,随它怎么样。叶珂遇到第三种危险情况,但是应对措施是第二种自救。第三种最糟糕时会产生人格解离,就是对外界毫无反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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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