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马城距离戍关镇有大约四十里路。
如果是在健身房、穿着球鞋、精神状态饱满的状态下,岑知弦应该可以在五个小时之内走完。
问题是,现在在她面前的,不仅是蜿蜒崎岖,坑坑洼洼的土路,还要翻过好几座山。
虽然是官道,但道路没有做任何硬化,道路两旁就是参天大树,连成幽深的密林。
土路上深深浅浅的车辙,也为行走带来更多的困难。
更何况她还穿着布鞋和粗布长裙。
好在队伍走得相当之慢,马匹拖着沉重的物资,列成一排踢踢踏踏地前进,士兵们无精打采地护着车子,跟在边上慢悠悠地走。
这样的行进速度虽然不累人,但硬是把五个小时的路程,拖到了一整天。
大家中午休息了一会儿,围坐在路边,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
岑知弦倒不是很累。她的人物已经升到了九级,生命值900点,而普通壮年男子也不过1000点,她中午找了个空挡,趁着大伙不注意的时候,喝了一瓶小红药,瞬间恢复了满血,精力也充沛了起来。
他们休息了大约一个小时,然后接着行进。
下午,他们走出了山谷,遥遥地可以看见连绵的群山之中,有一片狭小的平原,拒马城依山势而建,屹立在平原之上,守住了北上的关隘。
在周边群山的山峰上,隐约可见数座堡垒,对拒马城形成拱卫之势。
在能看见拒马城之后,他们又走了大约三个小时,才在日头偏西的时分,终于来到拒马城的城门下。
除了有小红药加持的岑知弦,一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尤其是大病初愈的大伯,更是脸色惨白。
岑知弦一路上都没找到给大家喂小红药的机会,这会儿看到了城墙,大伙儿终于敢放开喝水,大家的水壶一下就都空了。
“爹,”堂姐说:“都到城里了,你快喝点水吧!”
大伯的水中午就喝完了,他一直说他不渴,不肯喝她们水壶的水,这会儿他的嘴唇都起裂了。
“好。” 大伯把堂姐壶里剩的一点水灌下肚子。
岑知弦把她的水壶拿出来,壶里还剩小半瓶水,她之前偷偷掺了一瓶小红药到水里。
“大伯,我的水也给你。”岑知弦说。
“好。”到了城里就不缺水了,大伯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来就咕噜咕噜的两大口喝完。
“这水怎么这么清甜!”大伯震惊地瞪大眼睛。
岑知弦干笑了两声,她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完了,这是她中午的时候,在系统商店里买的纯净水灌进去的。
“可是您太渴了吧。”岑知弦说。
“终于到了!”伯母长舒一口气。
大家跟在车队后面进城,岑知弦抬头张望,城墙大约十五米高,虽然威严壮观,却可以看到不少地方都有残破,城门里站着两排士兵,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伤。
有些士兵身着布面甲,有的身着明甲,盔甲上都伤痕累累,明甲上还有不少甲片缺失。
最令岑知弦担忧的,是路边士兵手中的刀剑。
有几个士兵正坐在城墙边擦拭武器,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有不少卷刃和崩口,是早该更换的程度。
呃……这么惨的么……
路远无聊,岑知弦一路都开着地图解闷,在她穿过城门的同时,她侧前方半透明的世界地图上,整个拒马城的范围都被点亮了。
这座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他们是从北城门进来的,每个城门上有一座城楼,城墙四角设有角楼,主干道设计规整,连接各个城门,在城区的正中央划出一个明显的十字,将整个城区划分成了四块规整的正方形区域,稍微细一些的街道,横平竖直,将城区划分成更小的方形。
岑知弦稍微放大地图,似乎有一些区域有些模糊。
“小柴,这边这些模糊的区域是什么意思?”岑知弦问。
“这些是垮塌的建筑,”小柴说:“地图会随着您每次进出城门的时候更新城内情况。”
随着他们走进城内,肃杀之气愈加浓郁,沿途可以看到路边有受伤的士兵正在休息,两侧时不时有被损毁的房屋,和被火烧过的痕迹。
“这里看起来怎么这么……”伯母小声说。
运货的车队走过了几个街区,便停了下来。
几个士兵上前,花千户跟他们交代了几句,士兵小跑着跑回车队后方。
“诸位请随我来。”几个士兵指挥着大家,往东边的一个街道走过去。
伯母带着堂姐和岑知弦刚想跟过去,一个士兵叫住了她们。
“你们三个不是去那边。”士兵说。
“她们是跟我一起的。”大伯忙说。
“铁冶所禁止外人进出,”士兵说:“花千户交代,让我帮这三位找个住处,大娘,你们赶紧把行李拿一下吧。”
大伯被催促着跟上队伍,他担忧地一个劲回头张望。
伯母无奈,带着堂姐和岑知弦,把她们的行李,从最后一辆板车上拿了下来,扛在肩上。
“他要在铁冶所里面呆多久?”伯母担忧地问。
“每五日可以出来一日,”士兵说:“不必担心,里面条件不差,倒是你们,想找个怎样的住处?是想租个院子还是买个小宅?”
“我们是乡下人,手头没多少钱,想着最好能找个安稳些的地方,租上一段时间,等当家的服完匠役,就一起回去。”伯母说。
“嗯,也好,城里的房子一般人也买不起。”士兵点头:“像北边那些宅子都在两百两上下,位置偏僻的大小四间的平房,也要三十两……租房的话,要不我带你们去租廊房吧。”
岑知弦有些意外,这里连年战乱,房子居然还能卖上几百两。
“廊房?”伯母问。
“就是官府新盖的一批房子,按季交租,大房180文,中房120文,小房90文,我记得大房那边的街道上,还有几个院子是空着的,一个院子是一间中房两件小房,带灶屋,600文一个季度,你们如果想着安稳,不妨直接租个院子。”士兵解释。
伯母听着不错,请他带路去看看。
新建的这批廊房都在西边,不同房型的廊房,处在不同的街区,考虑到中房和小房那边住的大多都是一些单身汉,比较乱,她们决定直接去大房那边看看。
她们扛着行李,跟在士兵后面,穿过六、七个街区,往西边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这边几乎挨着西侧的城墙,一整块街区都是齐整的廊房,房屋排列密集紧凑,一眼粗略地看过去,大约有近百间屋子,在每个转角处,都有一处小院子被单独围了出来。
这里的房子大半都住进了人家,在狭窄阴暗的巷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晾晒的衣物,有的还滴着水,女人就坐在街边捶打着盆里的衣物,小孩子在巷子里尖叫着疯跑,在街区的外面就有一口水井,十几个人提着桶排队打水。
士兵找到这边的差役,向他说明了来意,差役拿着钥匙,带她们看了一处空置的院子。
院子是几间屋子围出来的一个的空间,大约三十平米,院门对着巷弄,院角还有一个小门,能直接通到外边的大街上。
一进去,正对着院门是一间二十平米的屋子,右边是灶屋,左边是两间并排的小屋,每间十几平米。
院子里有一口水缸,看起来还能用,就是缸底有一层厚厚的土,院子里到处都是灰尘。
伯母看了看环境,相当满意,她立刻就把这个小院给租了下来,付了一个季度的租金。
她又感激地给士兵塞了十文钱的辛苦费,士兵看她这么爽快地就定了下来,也挺开心。
“对了,”士兵临走前提醒:“你们之前是住在乡下吧?城里一更三点到五更三点是夜禁,违者杖刑,务必注意。”
岑知弦换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说晚八点十分到凌晨四点十分之间,不能出门。
已是傍晚,她们放下行李,就开始忙着打扫卫生,擦洗水缸,打扫院落,三个人打了好几趟水,才把水缸给加满了。
院子里没有柴火,灶屋里也只有个灶,锅碗什么的都没有,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晚饭她们就着冰凉的井水,吃了中午剩下来的面饼,又接着干活,直到天色昏暗得什么都看不清了,三个人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伯母住在中房,岑知弦和堂姐一人住一间小房。
岑知弦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把木门关上,插上门栓。
她在一片昏暗中,坐到铺了个粗布的木板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这哪里是游戏,这根本是折磨啊……
这游戏真的不会遭到广泛的投诉吗?
“小柴,”岑知弦问:“我这展开方式……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噗,”小柴说:“您的展开方式很符合您的性格特征呢~极度遵守当地法律法规,深入体验本土风土人情和民俗文化。”
岑知弦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她默默打开物品栏,掏出两瓶小红药,拽开瓶塞,愤愤地喝了下去。
刚刚还因为提水而酸痛的胳膊,瞬间就不疼了,大脑也一下子恢复了清明,就像刚刚从八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中醒来一样。
岑知弦把小红药的空瓶子“啪”地丢回物品栏,站起身来,扭扭手腕,转转脖子。
接着,她从物品栏里调出之前在主线任务中获得的高级夜行服。
遵纪守法?哼,我这就去夜行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