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伯这个样子,大家都很是心疼。
伯母把大伯拉到一边,把给他打的饭塞到他手上,大伯一边狼吞虎咽地吃饭,伯母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这阵子发生的事情。
她说到岑知弦教她们扎甲,还挣了那么多钱时,大伯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知闲啊,这件事你应该多考虑考虑的……扎甲说不定是你娘留给你传家的手艺,你就这么……”大伯说。
岑知弦只好再三跟他保证,这并不是什么传家手艺。
伯母一边说着她们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边把自己碗里的菜和肉都夹到伯父碗里。
“你别光给我夹,你自己也吃啊!”伯父说。
“你吃吧!”伯母心酸地说:“我们这几天吃得有多好,你想都想不到!你赶紧多吃点吧!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堂姐也眼泪汪汪地在自己碗里翻找着碎肉块夹给大伯。
“大伯,你在这边吃不饱吗?”岑知弦问。
大伯叹了口气,说:“这里一天就两顿,一人两勺,多了没有,饿了也只能挺着。”
伯母听得眼圈都红了,她看着大伯大口大口地吃完碗里的饭,把自己的碗塞到大伯手里。
“你把这碗也吃了!”伯母站起身。
“我吃了你吃啥?”大伯不干。
“我们带了很多烙饼,”伯母说:“你慢慢吃,我去给你拿几个,你带在身上,饿了就吃!唉!早知道你吃不饱,我就让刘四叔给你带些吃的进来了!你这傻子!饿也不知道叫人出来捎个话!”
伯母说着就急匆匆地往后边的院子跑去。
“大伯,你放心吃吧,我们真不差吃的!”岑知弦劝道。
大伯看看她们,又开始大口扒饭。
岑知弦作为参与做饭的人员,她很清楚,那么大一锅饭才放了那么点点的肉和菜,肯定没什么味道。但看大伯吃得如此香,她忍不住也端起碗来吃了两口。
嗯,果然就是寡淡的糙米饭而已。
“大伯,”岑知弦放下碗筷:“之前听刘四叔说,铁冶所这边的进展似乎不是很顺利?”
“是啊爹,”堂姐问:“这都半个月了,你一次都没出来!娘都急死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一说到这个,大伯的面色顿时沉重了起来。
他咽下口中的饭,摇摇头,说:“确实很不顺,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没有休息。”
“是怎么回事?”岑知弦问:“怎么个不顺法?”
“哎,”大伯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说:“要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这里的炉子忒邪门!”
“怎么个邪门法?”岑知弦问。
“总是时不时地就出一批怪铁,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等到开始锻打,就……特别脆,打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胚子就崩了。”大伯说。
堂姐听得云里雾里的,满脸迷茫。
“那怎么办?”她问。
“还能怎么办?”大伯说:“管事催得紧,一直不出活怎么行?小心的、使着巧劲打呗!”
“那铁有问题……打出来的武器能用吗?”岑知弦问。
大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试着劈砍了一下,容易崩断。”
“……那就是不能用吧。”岑知弦说。
“哎!”大伯叹了口气,摇摇头,埋头吃饭。
炼出来的铁特别脆?
岑知弦努力回忆炼铁相关信息,却一无所获。
她又没学过这个!
“小柴,”岑知弦问:“你知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铁会变得特别脆?”
“小柴只能为您解答游戏相关的内容哦~”小柴说。
“那系统里有没有相关书籍呢?”岑知弦问。
“目前您的商城中并没有相关的书籍可供购买呢~”小柴说。
岑知弦翻了个白眼,只好自力更生。
铁变脆……?
她绞尽脑汁地琢磨,如果在操作流程相同的情况下,出来的东西不同,其原因一定是原料不同……可能吧。
“有没有可能是操作有什么问题?”岑知弦问,得先排除这个:“这里的炼铁流程和您之前做的有什么不同吗?”
“流程没问题,”大伯肯定地说:“这里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最严格的来的。”
“那会不会是原料出了问题?”岑知弦问。
“原料?原料能有什么问题?”大伯微微一愣。
“我记得我爹说过,炼铁就是要去除那些杂质,提取出纯净的铁,对吧?”岑知弦说。
大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吞了一口口水。
“二叔也会打铁?”堂姐问。
“呃,爹也是听别人说的。”岑知弦说。
“……去除杂质!?”大伯一脸顿悟。
“咦?”岑知弦对大伯的反应有些不解:“您不是一直都在做这个吗?”
“师父只说千锤百炼出精钢,但我隐隐是觉得……”大伯有些激动,他急切地问:“二弟还说了什么!?你还记得什么!?”
岑知弦一时不太确定,是大伯的师父故意没有教他具体的原理,还是他师傅也不知道具体的原理。
“呃……”岑知弦说:“总之,我之前听爹说,炼铁的原理就是要去除铁中的杂质,如果杂质去除不净,就会影响成品的品质,当然也有一些有益的杂物可以被保留。”
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大伯一脸震撼地坐在地上,一手端碗,一手持筷,很有一种大道得悟的架势。
“爹?”堂姐小心翼翼地问。
“啊?哦!”大伯回过神来:“很有道理,很有道理,我得想想……”
“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是原料出了问题,比如原料中有什么杂质?”岑知弦说:“您觉得呢?”
“这些矿料都是专门的选矿人运来的,”大伯说:“我看了,都是最好的矿料,一般的铁匠铺里根本进不到这么好的矿。”
难道也不是矿的问题?岑知弦有些挠头。
“在锻造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呢?任何异常?”岑知弦问。
“任何异常?”大伯努力回忆。
岑知弦耐心地等待着。
“爹,”堂姐问:“你之前提到觉得炉子邪门,那是为什么?”
“嗐,那个啊……那个事确实邪门,”大伯打了个冷颤,说:“好几次,我在往炉子里面倒矿石的时候,我看到……”
大伯压低声音说:“我看到那炉火,居然是蓝绿色的!”
“蓝绿色的火焰!?”堂姐捂住嘴:“怎么可能呢!?爹你看错了吧!”
岑知弦一脸无语地看着大伯。
所以自己问了半天异常,大伯觉得这蓝绿色的炉火不值一提吗?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大伯还在那边神神叨叨地说着:“但不只是我,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大家都说这炉子透着邪气,有老师傅说……可别是在造炉子的时候,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能和管事的说说,让他们换个炉子吗?”堂姐忧虑地问。
“那大炉子,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大伯长叹了一口气:“我们也和管事说了,看能不能找人来驱驱邪,但管事说炉子都是他亲自监造的,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不知道和炉子有没有关系,但蓝绿色的炉火并非没有可能,也不需要扯到什么邪祟,用科学原理就能解释!
岑知弦回忆着原子发射光谱法。
在原子被加热,或是被电激发时,外层电子会由基态跃迁至激发态,然后再返回基态,在这个过程中会发出光,不同物质的原子结构不同,光也不同,烟花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通过研究光的颜色和强度,就可以推导出元素的种类和数量。
蓝绿色的火苗……岑知弦思索,蓝绿色的火苗应该是对应什么元素?蓝绿色!她绝对学过!
她闭着眼睛,回忆着初中课堂上,漂亮的化学老师站在中间的实验柜前,大家的桌子围成个半圆。
老师在实验柜中,燃烧了个什么,是蓝色的火苗,然后又燃烧了个什么,是绿色的火苗……
对了!她还闻到了糟糕的味道!这么说来,这个味道和她刚进入铁冶所时,闻到的味道很是相似啊!这不就对上了!?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这个味道,下课后,她中午胃口都不好了,只吃了凉面,刘昭俨这家伙,中午在学校餐厅居然还重口味地拿了一盘榴莲!说什么要应应景儿,简直变态!
不过榴莲可真好吃啊~不管是直接吃还是做成烤榴莲都很好吃……不对不对!不要跑偏了!
岑知弦挣扎着把回忆转回课堂。
老师的嘴巴一张一闭,话说化学老师真的超漂亮……咳,老师说着相关物质的性质,她记得后来期末考还考到了!
是什么!?
问题是老师说的是什么!?
她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悻悻地睁开眼睛。
呵……居然狂妄到试图去回忆初中课堂的内容!怎么可能回忆得起来呢?而且是什么物质重要吗?不重要啊!
“大伯!”岑知弦说:“你一说蓝绿色的火苗我就想起来了!我爹似乎提到过,如果炉子中夹杂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东西,炉火是很有可能是蓝绿色的!”
“什么!?”大伯激动地问:“还有这种事!?”
“是啊,”岑知弦肯定地点点头:“您仔细回忆一下,熔炉是每一炉都有蓝绿色火焰吗?”
“不是!”大伯摇摇头:“我没有每一炉都看,但就我看到的,也有正常的时候!”
“那就多半不是炉子的问题了,”岑知弦说:“您再回忆一下,出问题的铁,是不是火焰颜色不太对的那几炉?”
大伯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瞪大眼睛,手抖得几乎要拿不稳手里的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