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不可回收垃圾（末世） 第3章 第 3 章

他起身再回头时，车辆已经重新启动，从他身旁驶过。付锦看着车尾灯越来越远，心中一时难以抉择，最终求生的**占了上风，起身追着车跑。

车辆在行出数十米后猛然刹车，又快速向后倒回。

车窗摇下，里面的人探出头，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冷上几分问“不怕了？”

“我、我没有害怕。”付锦的声音细弱蚊蝇，被车辆的轰鸣声和风声撕碎。

“不想死就上来。”车里的人从始至终未曾看他一眼，仿若他是星外的病菌，不想沾染半分。但这里又太缺乏生命力，又不得不收留。

付锦如蒙大赦，连忙将背上的包摘下，抱在胸前。跑到车后座，想了想又绕到副驾驶。座位礼仪他还是懂得，要是就这么坐在后座上，这位一个不高兴把他踹下去也是可能的。

付锦绷直着身子，只坐了一小块座椅，整个身子都倚靠在车门上。

那人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付锦眼睛注视着前方，但是余光仍能瞥见旁边人的动作，惊得连连吞咽口水，身体也不自觉的发起抖。

“冷了？”身边冰冷的声音响起。

“没、没冷。”付锦双手紧握在一起，连忙答到。

“没冷抖什么，今天晚上回不去了。车的能源用没了，明天M恒星升起来，有了光才能蓄能，今晚在这里过夜。”喻远庭把后座上厚重的棉服拖过来扔在付锦身上。“不想今天晚上冻死，盖上它睡。”

付锦颤抖的去拿棉服，眼睛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喻远庭的的腰间。他记得电影里那些人都会把枪别在腰间。

“看什么？”喻远庭皱眉。

“哦，没什么。”付锦用棉服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了起来。

头也埋进大半，剩一双眼睛机警的盯着窗外，实则余光始终关注着喻远庭的动作。

他把手紧贴着车门，如果喻远庭有拔枪的动作，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拉开车门逃。虽然逃的胜算不大总要赌一把，毕竟他也才活了23年而已。

他的余光瞥见喻远庭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便不再动了。

付锦偷偷的转过头看向喻远庭，那人的个子很高，坐在驾驶座上，头已经马上就要顶到车顶了，腿交叉着勉强挤在狭小的空间。

身体的骨架很大，但是精瘦。下颌线犹如刀锋一般，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付锦缩了缩身子，这人好像没有再枪毙他的意思。只是这么晚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有什么任务吗？总不至于是来接自己的吧。

车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虽然里面没开暖气，但是隔冷效果特别好。付锦在历经半个月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可能是这一路劳顿太累，也可能是惊吓过度，睡着后竟毫不设防的发出轻微的鼾声。

旁边的人听到声音，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这人一头松软的半长头发，前面的刘海将整个额头都遮住。垂下的眼睫遮盖住卧蚕，能看到高挺的鼻梁，脸的下部都遮在衣服里。喻远庭第一次从一个成年人的身上看到婴儿的影子，只是这样的人适合生活在这里嘛，可能当时他真的选错了人。

暗夜中喻远庭将目光转向窗外，这个星球他已经生活了5年。曾经也如这些人一般，带着无限的荣光踏上这片荒芜的土地。但5年的时光，他看到了太多人消失在这里，那些人满眼遗憾的离开，他不知道作为一个先驱者，他将这些人选出来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的离开是对是错。

虽然任何一个新纪元的开启，都需要许多人的牺牲，但是这些牺牲是否真的有价值。如果都是无畏的牺牲，而强行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人，甚至最后克死他星，这种壮举并不值得歌颂。

这些话他没有人能倾诉，无数的暗夜中，他只能一个人反刍着这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牛。每天将无数的情绪吞咽下去，夜晚再重新吞吐出来咀嚼，直到咀嚼到麻木后再咽下去。

周而复始的5年中，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付锦的呼噜声渐渐变小，听在喻远庭的耳中，像是旁边趴着一只猫。

他在蓝星时家里是养了一只猫的，那是一直短腿猫，上下楼梯都是用翻滚的。晚上睡觉时喜欢爬在他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催眠曲，很快就会让人产生睡意。

这只小猫成功的治愈了他的网瘾，他才发现抱着猫睡觉比熬夜打游戏好太多。也是因为自己的睡眠充足，才长到190的身高。

想起那只短腿猫喻远庭的嘴角翘起，但只是一瞬又落下。

那只猫已经不在了，蓝星的氧气越来越少，为了避免其他生物争夺人的氧气，家里的宠物成为最早被猎杀的动物。

他记得短腿猫被人从自己怀中抢走时的心碎，猫爪在他的手臂上挠出深深的四道血痕。他没有给血痕消毒，他希望这几条血痕可以结疤，这样短腿猫就永远能陪着自己了。

他后悔没有给小猫取一个好听的名字，一直叫他短腿猫。

思绪逐渐飘远，喻远庭的神志却越来越混乱，莫名的感觉困倦，这是他来到这里5年都未有过的体验。

很快他已经不能思考，沉沉的睡了过去。

喻远庭是被刮进车内的冷风惊醒的，他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竟然一夜无梦。

喻远庭有些茫然，他不相信自己在这么窘迫的空间中睡得如此踏实。

彻底清醒过来他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为了接一个蠢人，开车来到飞行器发射基地。

此时副驾驶上空无一人，车门还留着一条细小的缝隙。想来刚刚的那阵风就是那人开门下车时带进来的。

喻远庭向车窗外看去时，那人已经往回走了。

车外的人将蓝色棉服紧紧的裹着瘦弱的身子，对抗着狂风，艰难的向车的方向迈着脚步。

在走到车门前突然停下，小心翼翼向里面瞟了一眼。见到喻远庭已经醒了，付锦脸上闪过明显的惊慌，紧握着衣襟的手无助的放开，小心翼翼的搓着衣角。另一只手放在车门把手上，不知面前的车门该拉还是该放。

“你是让我一直在这等你吗？”喻远庭皱眉看着窗外的人，启动了车子的引擎。

付锦下意识的拉开车门走了进去。

车内的空气一瞬间凝固，只能听到车子发出轻微的轰鸣声。

付锦面向前方，眼睑垂下像是做了错事等待挨家长责骂的孩子。时不时用眼角撇向喻远庭的方向，见人的脸虽然臭，但不像是特别生气的样子，悄悄的拽过安全带系好。

“我刚刚是内急，憋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才下车的。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付锦小声解释。

喻远庭难得的朝他看了一眼，扫过自己宽大衣服里瑟缩的身体，心理莫名的烦躁，这人怎么这么胆小。

这一眼看在付锦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他连忙有解释道“你放心我没弄脏你的衣服，我很仔细的把你的衣服撩起来的。”他说着手上也跟着做了撩衣服的动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衬衫也撩了起来。

喻远庭本想叫他闭嘴，转头的瞬间，恰好看到付锦雪白的肚皮。这么瘦弱的身体竟然还有腹肌，喻远庭心理吐槽着，嘴上将揶揄人的话咽了下去。

付锦不好意思的把衣服放下，不再说话。车内一瞬间又静了下来。

付锦尴尬的抠着自己的手指，突然腹中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用力的吸着气，想将咕噜声忍回去，又故意捏着嗓子咳嗽起来。

喻远庭心中暗忖，怎么会有人蠢到如此地步，用这么蹩脚的方式掩盖肚子叫。

“储物箱里有压缩饼干，还有你装出来的咳嗽声完全掩盖不住你的肠鸣音。”喻远庭无情的揭穿。

“我不饿。”付锦的脖子通红，口是心非的回道。

“我开车不喜欢噪音。”喻远庭单手握着方向盘，抬起压着储物箱的胳膊，眼睛看着远处的荒原。

付锦从厚重的棉服中伸出一条胳膊，用力的抬起储物箱的盖子。里面胡乱扔着几个包着锡纸的压缩小袋子，他从里面抽出一个。

一手托着袋子底部，一手将袋子放在嘴边，用牙齿咬开包装。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着，喻远庭听不到旁边咀嚼的声音侧过头去。他仿若又一次看到了那只短腿猫，当然这只猫的腿并不短，但是吃东西的样子实在与猫无异。

喻远庭看着付锦整块饼干吃完后，舔着包装的样子，有一瞬的失神。车子也跟着一歪，他忙扶正方向盘，车子得以平稳的行驶。

付锦被车身晃得撞到车门上，又在甩动中向喻远庭的方向靠去，他忙反手扶助靠背，才不至于撞到喻远庭的身上。

看到车子平稳，付锦再一次从储物箱里拿出一袋饼干。这一次没有用牙齿咬，而是用手小心翼翼的撕开够将饼干挤出的一个小缺口。

然后把饼干挤出一小块，犹豫片刻才将饼干递到喻远庭面前。

此处路有些颠簸，喻远庭双手扶着方向盘，斜睨饼干一眼没有说话。

付锦看着喻远庭的姿势，又看了看手中的饼干。大着胆子把饼干送到了喻远庭的嘴边。

喻远庭：……

这姿势自从他一岁能独立吃饭后，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是想重温儿时的梦，还是真有些饿了，他竟然张口咬了一下。

直到饼干进了嘴中才觉得有些不对。

但对于1448星球来说，浪费粮食无异于是犯罪，忍着满腔的不适还是将嘴里的饼干咽了下去，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嚼，压缩饼干尖锐的角划得他从喉咙到食管都火辣辣的疼。

干涩的口感呛得喻远庭连声咳嗽，付锦连忙从里面又拿出一瓶水，拧开后又一次向喻远庭的嘴边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