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四方记 第18章 师徒

年少的风长鹤寸步不让地与自己的师父对峙，无惧生死，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传闻中神秘莫测的瑀山之主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弟子，似乎下一刻就会愤怒地拔剑出鞘，将这个忤逆自己的弟子斩于剑下。

可是他终究没有，最后，云独胤不知想到了什么，退让道：“你想要忠孝、仁义两全，却不知，这世上很多事是不能两全的。也罢，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既然你不愿替为师杀了苍泓，那就去替为师把神剑宿方找回来，若你能成为宿方剑之主，从此往后，你我师徒，恩义两清。”

风长鹤闻言毫无喜色，反而皱眉道：“师父，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成为宿方剑的主人，唯独我不行。”

“事无绝对，”云独胤说，“你走吧，回苍昼国去。我给你十年时间。”

风长鹤沉默地走了，从那以后，师徒二人十年未见。

而今再相见，风长鹤一时拿不准自己这位师父是来做什么的，十年之约将至，但终究是还没有到真正的最后之期，他至今尚未寻得宿方剑，莫非说，师父反悔了？

云独胤看着风长鹤脸上的面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我师徒多年未见，为师此次为你带来了一份大礼，或可助你早点寻得神剑宿方。”

说着，他一挥袖，风长鹤面前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金色鸟笼，笼中关着一只浑身通红的禽鸟，此刻正半死不活地趴在那儿。

“这是……”风长鹤有些不确定地问，“胜遇？”

传闻，胜遇是一种能引发水灾的禽鸟，以吃鱼为生，能发出鹿鸣。

“为师将它封印了，”云独胤点头道，“只要将封印解开，这胜遇所在之地，便会有大水。宿方剑应水而出，倘若苍昼国发生百年一遇的大水，必能迎来神剑现世。”

风长鹤明显不赞同地皱起眉：“师父，您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云独胤不悦道，“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苍昼国王室与我瑀山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两把神剑本来也不是他们凡人之物，流落人间这么久，我不过是要将其拿回来罢了。”

“你不要忘了，”云独胤的声音愈发阴冷，“你答应过为师，会任我调遣，助我完成夙愿，以报为师的再造之恩。”

“弟子不敢忘。”风长鹤涩声道。

“那就尽快找到宿方剑，”云独胤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别忘了，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为师不能久留，先走了。”云独胤交代完事情，便要离开。

风长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犹疑着问道：“师父，有件事……”

云独胤回过头：“怎么？”

“没什么。”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风长鹤低下头：“师父慢走。”

云独胤临走时，突然又顿住脚步，回过头将风长鹤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通，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为师传你的术法，你倒是学得不错。”

风长鹤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突然觉得脸上的面具又沉闷又厚重，堵得他喘不过气来。走出去时，地牢里的腐朽之气仍旧灌满了他的胸腔，他好像刚刚喝过一大碗黄连汤的哑巴，整张嘴都是苦的，说不出话来。

笼子里的那只胜遇蔫耷耷的，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风长鹤把它连着笼子丢给文筝，勉强吩咐道：“你先养着它，别让别人看到。”

文筝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抱住笼子，笼子里的胜遇被这一番小小的颠簸折腾得更没精神了。

“是。”文筝担忧地看着这位萎靡不振、可能马上就要一命归西的鸟兄，纠结地跟在风长鹤身后追问，“但是少庄主，这东西怎么养啊？”

风长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他原本想着姑娘家心细，应该能暂时照顾好这只胜遇，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头疼地说道：“它吃鱼，你别把它给我弄死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寻鹤山庄剩下的三大护卫又少了一个。文筝整天不是在自己院子里养鸟，就是出门去找鸟食，其全心全意、兢兢业业的程度，比都城里整天养花逗鸟的纨绔还要投入三分。

而管家任衍直到此时方才寻到机会与风长鹤说起文临失踪一事，谁知风长鹤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我派他出去办点事。”

任衍回想了一下，文临一声不吭就消失那几天，少庄主好像没在山庄里吧？

风长鹤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絮絮叨叨地开始询问之前丢下一句：“你不用操心这些，我自有安排。”

几天后的清晨，寻鹤山庄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开门的小厮惊讶地看着门外的那一对男女，除了前段时间来的太子殿下，他这辈子大概还没有见过这么神仙般的人物。

那男子眉目舒朗，俊逸端方之中又隐隐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凌厉，开口时一派大家公子的气度显露无疑:“贵庄近日来了一位贵客，在下是来寻这位贵客的，烦请通传一声。”

“哎……是，公子稍等。”小厮回过神来，一溜烟地去了。

任衍听闻有人来找太子，亲自来迎:“请问两位是？”

“在下贺长风。”

“公子快里面请，”星图剑主之名，江湖人尽皆知，任衍忙说道，眼一转看见旁边的女子时不由得又问，“这位姑娘是……”

“这是凤歌公主。”贺长风淡淡道。

“公主殿下！”任衍吓了一大跳，险些直接跪下地去，心道这先是来了一个太子殿下，如今又来了一位公主殿下，他们寻鹤山庄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这下子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进到山庄的一路，凤歌一路上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可怜她十年以来就没出过公主府，对任何新鲜事物和场景的抵抗力基本为零，相比之下贺长风目不斜视，整个人自然得跟在自己家闲逛一样。

凤歌忍不住小声问他:“你对这里很熟吗？”

贺长风诡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

玉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而赤，名曰胜遇，是食鱼，其音如鹿，见则其国大水。——《山海经·西次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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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