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咱京城的仇大将军打了胜仗,今天班师回朝呢?”“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传说这仇将军长得可是青面獠牙,怪渗人的。”“不是不是,这仇将军我倒是有幸见过一面,长得只能说是平平无奇,倒也不丑。”“唉,这坊间传闻多半不可信,还是今天我自己看看吧。”“诶,散了散了吧。”
这京城的仇家是世代忠良,对这大齐王朝也是立下战功赫赫,受皇上礼待有加。到了这辈,仇老将军夫妇三年前战死沙场,仇府如今也只剩下仇渊,小仇将军。莫说这仇渊年岁尚小,可是却将这仇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也继承了仇老将军的职位,从无人看好的小仇将军成为了掌管兵权却无一人敢质疑的仇将军,其身上也是越来越有仇老将军的身影。
说起这仇渊,也是个可怜人,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带去了沙场,此后稍大了些便被留在家里习武,常常一年半载见不到亲人。虽说是女儿身,可从小却是当男子养大的,刚接手职位时着实把满朝文武吓了一跳,最终还是皇上决定封锁消息,继续让仇渊当个男子,统帅三军。其实这宫里宫外都知道仇渊是女子只有这百姓还蒙在鼓里,继续听这坊间传闻。
“仇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一位身着绣袍的俊美男子说道。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好看的桃花眼弯起来,睫毛轻颤,俨然便是本该今日班师的仇渊。仇渊笑道:“我不喜那一套,便先回来了,没想到还能在这碰见。怎么?你这是要供我出去。”仇渊眯了眯眼看向先前的男子。“唉!你说我堂堂当朝三皇子,玉树临风的齐墨,怎么能让你威胁,放心,我嘴很严的,保证不会供你出去。”“哈哈,我信你,还不如信母猪会上树”仇渊撇了齐墨一眼淡淡的道。“诶,做人可不能这样…”齐墨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下的一阵嘈杂给打断了。原来是仇渊带的军队回朝,那场面可谓真是壮观,无数男女老少都挤来想一睹仇将军的真容。“唉!这次怕又是不能遂了他们的愿呢”齐墨一转头仇渊已经走了,“诶,这人。”
仇渊就这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有一位女子急急忙忙的跑过,一不小心两人撞了个正着。那姑娘急忙起身道了歉,就要离去,仇渊问她:“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做什么去,这么急忙?”那姑娘平息了一下说道:“小女子名唤木音阁,听说这仇将军回京,小女子想去看看。不知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去?”“我啊,没什么,只是你今天恐怕见不到仇将军了。”“为什么”“仇将军素不喜见人,这等场合她自然也不会露面。所以你怕是见不到她了”“原来这样,倒是小女子思虑不周了,多谢公子,省的小女子白跑一趟。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我吗?若是有缘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走了。”“公子告辞”
木音阁刚走,仇渊便发现有些不对,这姑娘走得急连钱袋掉了也没发现,看来我们必定是有缘了,不知这下一次见面又是何时。仇渊将钱袋捡起来一看挑了挑眉望着木音阁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感。
距离班师回朝已过十日有余,齐墨邀仇渊去京城品茗楼一叙,仇渊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应下了。到了品茗楼仇渊才发现,齐墨这小子压根就没安什么好心。原来齐墨看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没看上他,他便天天来这儿,打算死缠烂打。仇渊扶额颔首:“皇室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堂堂三皇子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你堕落了。说吧那女子是谁,家住在哪,年方几何?”齐墨快速答道:“家在洛阳因一些事故父母双亡,来长安寻亲,可那亲戚非但没帮助她还将她赶出来,我见她无依无靠便想帮她,可她死活不接受,我这还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让她住进品茗楼的。年纪好像是十八,叫木音阁。”仇渊在听到这个名字是脸色一顿,正巧,木音阁从房间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木音阁欠身行礼,笑道:“公子又见面了,不知这次可否告知小女子姓名?”上次两人都匆匆忙忙谁都没怎么注意,这会仇渊才发现木音阁长得是细眉杏目,樱桃小口,肤若凝脂,长相虽是偏向锐利却被周身温婉的气质所中和,倒显得人更加温柔,即使一身粗布衣裳,不施粉黛也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啊,怪不得齐墨这般追求。“诶,仇渊,你做什么,我请你来帮忙,你怎么还这样”齐墨见两人对视良久,气急败坏的说到。“仇渊,原来是仇将军,小女子之前倒是失敬了。”木音阁略微有些惊讶。“无妨无妨,还有齐墨你一届皇子,不在皇宫待着,老在这做什么”“诶,仇渊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人,我没你这个朋友”说完齐墨便气呼呼的走了。
剩下的二人相视一笑,仇渊开口道“听闻姑娘有些困难,不知在下能否帮上一二。”木音阁急忙道“不用劳烦将军,小女子尚且还坚持得住。”仇渊接着道“木姑娘不必客气,我与木姑娘一见如故,实乃难得,况且木姑娘钱袋还在在下住处,不知姑娘可愿前来一叙。”木音阁脸上略显一丝为难,但很快就会道“小女子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前去叨扰了。”仇渊连忙笑道“不叨扰不叨扰。”
等坐到马车里仇渊还是有些恍惚“我这是做了什么?我…就这样把人家姑娘家家的…带回家了?这算是什么事啊!”木音阁看着一脸懊恼的仇渊低眸轻笑,全然没有一丝的尴尬,这就与我们的仇大将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是你请人家姑娘回府,到头来你还不好意思上了,仇渊啊仇渊,你怎么回事!木音阁就这样坐在仇渊的左手边看着仇渊不时低头懊恼,不时又一脸坚定。她也才猜出了个七八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到了仇府,仇渊逃也似的下了车,木音阁紧随其后却也有些跟随不上。这时仇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回了身对着木音阁屈身行了一礼,这可吓得木音阁差点跪下连忙回了一礼。仇渊见这情景急忙说:“实在是失礼啊木姑娘,贸然带你来这却又…唉,真的是请姑娘多多担待。”木音阁屈身回道:“哪有哪有,将军客气了”。两人就这么寒暄着,仇渊吩咐了下人去给木音阁收拾客房,木音阁随着下人去看了看院子,仇渊默默跟在后面,几人相对无言就这么沉寂这到了院落“落寒苑”。木音阁回头道了句谢便进入院子,回了房间。仇渊呆呆的站在外面回想起刚才不禁带上了微笑,细看这耳尖也是微微泛红。
这是木音阁来到仇府的第一天,还算安稳。只是有些爱嬉闹的小丫鬟在一旁议论纷纷 ,不过将军既然把这姑娘带了回来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只是没人说罢了,就看这迟钝的仇将军什么时候才能迈开那一步。
自从木音阁来到仇府之后,两人一起又是吟诗作画,又是携手同游。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来两人心悦彼此却谁都不肯率先表露心迹。就连齐墨都看不下去,和仇渊说过:“你们两个怎么发展这么快,你是生怕我和你抢啊。”仇渊还也是春风满面、笑意吟吟:“那是。”齐墨:“……我是服了你了,算了算了,我才不跟你抢呢,你也赶快和去木姑娘说说,若是真心便提早定下来,别吊着人家。”“知道了,跟老妈子似的。”“你…就不该管你。你不必在乎朝中大臣啊还是旁人的言语,遵从你内心就好,那些老顽固的嘴本皇子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堵上了,不要太感谢我。”“哈哈,谢谢。”仇渊和齐墨平日里虽是互相调侃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两人的关系可好着呢。仇渊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十分感谢齐墨的。
有着三皇子发话再借由酒性推波助澜,两人的关系也算是有了进展。仇渊那天借着酒劲终于向木音阁表明了心迹。两人倒也不啰嗦,就这样她们决定一起从青丝到白发,一起携手共度余生。介于两人身份和木音阁不喜喧杂,这场姻亲并没有风光大办,两人就简简单单的拜了个天地,从一个人生活到两个人携手。此后两人的生活虽是平淡又都充斥着情意。美好的生活终是被硝烟打破。
“边关战事吃紧,音阁,我不得不…等我。”说着便哽咽起来,仇渊身披战甲,好个意气风发,都说仇将军铁腕治军、不近人情,可她却在木音阁面前暴露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她哭了,众将士第一次见到她流泪,她在人们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无法比拟的战神,战神本就该没有感情。也只有在木音阁面前她才愿意去展示出自己的情感,她将一个香囊放在木音阁手中:“音阁,此战凶险异常,若是我真的没能回来,你再打开它好不好?”木音阁哭着点了点头:“此战凶险,望君珍重。一定要回来,一定,我会一直等你。”说罢,大军离去,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告别、嘱咐,只是一句“等我”,“我等你”便足以见证她们之间的感情。
战争持续了很久,木音阁也等了很久。这期间,有败绩有捷报,终究是仇渊、大齐占了上风。又是三月,敌方投降,大军搬师回朝。打了胜仗不应该是很高兴吗?他们为什么都是一脸悲伤。那传闻中神秘的仇将军啊,终于在人们面前显露了真颜。军队之间一体态偏小的男子,生的极白,剑眉,薄唇,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却因紧闭着而分辨不清,她就静静的躺在那,不做言语。齐墨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切,渐渐湿了眼眶。
战役虽胜,仇渊身陨。木音阁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街上确有军队,阵列前方也确实抬着一口木棺,仇渊就静静地躺在里面,姣好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苍白,朱唇紧闭不再微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再没睁开过。军队看见木音阁就停了下来,她就这样一步一步挪到了棺前,短短数步却好比天涯,齐墨也下来劝她节哀。木音阁没有苦闹,她就静静的看着仇渊,看着这个几月前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人。
后来,仇渊的尸身被送回了仇府,木音阁遣退众人独自抱着仇渊的尸身嚎啕大哭,她哭了很久很久,中间有些下人想要来劝劝她,可劝说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也湿润了眼眶。她哭累了,她想起了仇渊出征前给她的香囊,她急急忙忙的拿出来,打开只有一张被折了好多次的纸,舒展开了是一封仇渊写给木音阁的信:
音阁
其实我知道我们之间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奢望它能来的晚一些,我可以再多陪陪你。或许我们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初次见面我就发现你有些不同,你遗留的钱袋正让我确定了我的猜想,想必你来仇府也是为了它。你我之间何须再隐瞒,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一切,我不管你究竟是为何来接近我,我可以不顾你的目的、你的出身、你的一切,我只喜欢你,只是你,只要是你都好。所以我希望无论如何都请你好好活下去,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什么。万水千山,本想与你同看,怎奈世事变迁。我本想与你同看那江南水乡的温婉,可惜我怕是做不到了,不知你可否代我去瞧上一番?
仇渊
看完,木音阁笑了,原来早就被她发现了呢。后来,木音阁遣散了所有人,带着仇渊的心念遍访万水千山。
再后来,大齐王朝陨了位将军,与其相对的大燕失了位心腹谋士,江南水乡多了位温婉女子,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飘荡着迟迟不肯离去的孤魂,只不过是世上又多了个痴情人。
如果我们相遇就是一场错误,那我情愿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