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子选妃记 第3章 第 3 章

女王又看到了一个她之前没见过的年轻女孩，这女孩穿着亮片欧根纱，这种裙子其实也是女王年轻时候钟爱的款式，这一下让她回忆起了三十年前她刚刚登基的样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经常沉迷于跳舞、聚会、宴飨甚至打牌这样无聊却又十分吸引她的消遣活动中。

她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爱莉诺看来，女王的确是对着自己露出了笑容，她立刻也回报了一个。

这下女王反而皱起眉头来，因为她看到了这个女孩胸前佩戴了一枚形状怪异的勋章，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勋章。

而且女人是很少佩戴勋章的，只有少数几个女飞行员得到了女王颁发的自由勋章，显然这个女孩不属于这种情况。

“你胸前佩戴的是什么？”女王开口了，这时候安德烈的演讲恰好讲完：“是胸针还是勋章？”

爱莉诺看到女王对着自己提问，只好道：“都不是，是费曼画展的冠军奖章。”

爱莉诺在进入肯辛顿宫之前，胸前的别针刮不知道怎么回事，挑出了裙纱的一截短短的线头出来，爱莉诺害怕等会这枚钻石胸针会挂不住，就急急忙忙摘下来，换了车上另一枚奖章，这枚奖章是她的一幅画投稿然后获得了一个画展的第一名所获得的奖章。

爱莉诺以为没人会注意的，毕竟这枚奖章是个小巧的太阳模样，不仔细看就不会看到太阳里面各色充满想象的图画。

苏珊·蒙巴顿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她知道这种行为和礼仪不符，女王是最讲究礼仪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方设法准备准备让这个来自水手家族的女儿出一次洋相。

然而安德烈王储从台阶走下来，也瞥了这枚胸章一眼，仿佛很轻松地说了一句：“这种荣誉仿佛非同凡响，不过我想我也有一个，四个月前英国卫报评比最佳园艺奖，我随手拍了一张白金汉宫灌溉园的照片投递给他们，然后就获得了冠军，拿到了一个铲子模样的奖章。”

绅士们率先哈哈大笑。

女王也笑了一下，但她和菲利普亲王都看了一眼安德烈。

这筵席中没有人不是聪明人，他们发现这位蒂尔达家的小姐得到了王室的一些关注，菲利普亲王和他右手边的爵士聊了几句，就转头对着女王低语起来，随即女王又朝着爱莉诺的方向看了一眼。

爱莉诺专心吃着她的菜，因为她吃东西不能分心，什么菜配什么酒不能出现差错，比如享用布列塔尼海胆之后，必须配套霞多丽白葡萄酒，这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香草焗蜗牛应该搭配浅龄的甜味红葡萄酒，每个客人面前有5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杯子，它们分别用来装雪莉酒、红葡萄酒、香槟、白葡萄酒和纯净水。但实际上杯型是不一样的，需要仔细分辨才行。

坎佳露出了不甘和算计的神色，她的左手挑起了一枚牡蛎，右手却不易觉察地放到了桌下，一条白色的餐巾的一角出现在了她的手上，这条餐巾的另一角被她的香槟酒杯压住了。

她轻轻一抽，这香槟酒杯就呼啦一下翻了，她已经计划好这杯酒会一滴不漏地洒在爱莉诺的裙子上，让她出丑。

然而爱莉诺的手却意想不到地快，她仿佛早就在等这一刻似的，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巧地将杯壁一捏，甚至这水晶杯还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却安然无恙地重新屹立在餐桌上，甚至一滴酒都没有漏出来。

这一幕大概只有苏珊看到了，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爱莉诺，她惊讶地发出了一声叫喊。

坎佳看上去也受到了惊吓，她胡乱地压住了餐巾，甚至有些结巴起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搞的……”

“没关系，”爱莉诺和她对视了一眼：“你应该不会再出这样的‘意外’。”

坎佳确信自己从爱莉诺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锐利，像一道蓝色刀锋。这让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下，立刻低下头去。

“这太不可思议了，”苏珊犹豫着凑了过来，“你在表演特技吗？”

“当然不是，”爱莉诺笑了一下：“我只是恰好接住了杯子。”

“这不可能，”苏珊反驳道：“没有人的速度那么快。”

“布鲁斯·李呢，”爱莉诺就道：“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当然，中国功夫，”苏珊瞪大眼睛：“难道你这是中国功夫？”

“Maybe，”爱莉诺却没有立刻承认：“maybe。”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任何事情，女王和王夫谈笑风生，安德烈王储一开始就兴致不高，而且陷入了莫名所以的失望和焦躁之中，他频频朝着筵席中的两个空位置的方向看着，只吃了两口东西，但喝了两杯白葡萄酒。

莫名其妙地，苏珊的神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优雅地用餐是上流社会的必备技能，不过和女王一起用餐，就连最严谨和一丝不苟的绅士们都觉得有点负担过重，不过幸亏晚宴的气氛颇佳，看到女王拿起手包，众人从心底松了口气，这意味着晚餐结束了。

他们有说有笑地移步到隔壁的舞厅中，女王从45岁之后就不再跳舞了，否则每次舞会必然是由女王和王夫翩翩起舞，在众人的掌声中跳第一支舞。

少女们虽然出身参差，但显然能来到这里，就是经过了许多的调·教，她们几乎没有人闹出有关礼仪方面的差错，尤其是在对面年轻才俊们的目光之下，这反而让服侍的仆人们松了口气。

夏洛特舞会上，女王的到来理所应当，她甚至还准备了桂树的花冠，是赐给每个少女的礼物。但安德烈王储的到来就不理所应当了，所以当他到来的时候，这次舞会的焦点就变成了他，那么他避免不了就要领衔跳舞，他的第一个女伴成了全场瞩目的对象，他究竟选谁一起跳舞至关重要。

爱莉诺立刻感到身边的年轻姑娘们不由自主陷入了渴望和紧张中，尤其是苏珊，她的脸仿佛在闪闪发光——当然坎佳也一样，不过她更隐蔽且富有技巧性地朝安德烈投着含情脉脉的目光。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大概比伦敦剧院的经典剧目还要精彩。

爱莉诺津津有味地看着，对站在中间被姑娘们包围的王储殿下感到同情，动物界雄性追求雌性的自然道理反了过来，姑娘们充满了求偶的竞胜心，反倒是单身汉兴致缺缺，却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全场的宾客看着他，贵妇人用扇子捂着嘴巴，小声地议论着，连一旁的侍者看上去在忙着添香槟，实际上也目光灼灼地看着舞场中央。

安德烈王储很快做出了选择，但他的脚步没有迈向姑娘们，而是来到了贵妇人们中间，他选择了桑德兰伯爵夫人做他的舞伴，这让提了一口气的众人不由自主失望了一下，转而又纷纷笑了起来，觉得这个选择还是很别出心裁，最起码避免了尴尬。

桑德兰伯爵是丘吉尔伯父的后代，原本这个家族就很显赫，是马尔巴罗公爵，但后来出了一件事简直可谓名誉扫地，沦为笑柄——然而丘吉尔后来的辉煌功勋又挽救了这个家族。

“看来王储殿下并不想让人们抱有猜测，”爱莉诺听到身旁的一位男士和女伴窃窃私语：“选谁或者不选谁，都使姑娘们像货架上等待挑选的货物……事实上的确就是这样。”

女王神色如常，她转头对丈夫道：“不得不说安德烈学得聪明一些了，今天其实他让我刮目相看。”

菲利普亲王却对儿子的选择嗤之以鼻：“我看他是避重就轻，今晚上他不会按我们的心意挑选的，说不定他还会反着来，故意选他不喜欢的女人。”

爱莉诺坐在一旁，挑了两个侍者手中的用牙签串起来的羊肉卷，还有椰子酥，每个侍者过来，爱莉诺都能眼前一亮。

“让这些侍者快离开，”坐在她旁边的苏珊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全都聚过来，挡着我的视线了。”

“好吧。”爱莉诺只好请他们暂时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王储依然没有选择姑娘们的意思，苏珊却坐不住了，看上去她已经憋了很长时间，她去了洗手间。

两个举止轻浮的年轻人嘻嘻哈哈搭着肩膀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苏珊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他们的身份肯定也是贵族，不是贵族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毫无拘束，是舞场上的常客老手。

“看到苏珊刚才那个样子了吗？”沙夫道：“和伦敦火车站的乞丐多像啊，唯一不同的是那群乞丐眼巴巴等着金钱的施舍，而苏珊眼巴巴等着安德烈的垂青。”

“我看她更像皇家航空的空姐，”马克却吱吱笑着：“恨不能时时刻刻围绕在安德烈身边，贴身服务。”

他们两个刁声浪气地笑了一下，他们前方的坎佳估计也听到了这番恶意的评价，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

“嘿，舱门关好，扣好安全带！准备下飞机！”马克却学着空姐的语气，对着坎佳比划了一个服务的手势。

坎佳一下子脸色通红，她的目光中闪过愤恚、羞恼和心虚，却装作无事人一样转过头去，仿佛没有听见。

“我们看到了一个装贵族的女人，”沙夫和马克毫不避忌地就这么说着：“只不过她妈妈改嫁了一个勋爵，把她的姓氏也改了……改了姓氏就能变成贵族吗？不过我们必须要佩服她妈妈，做空姐技高一筹，在飞机上就拿下了她第二个丈夫。”

原来这位坎佳小姐是这么个来历，她母亲改嫁了一位贵族，就顺势让她也踏入了上流社会，但显然这样的出身和经历在真正的上流人眼中，完全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笑柄。

安德烈王储在两支舞曲之后，终于不得不挑选了一个年轻舞伴，是他的姨妈维多利亚公主的女儿，叫罗萨丽，是王储的表妹。

罗萨丽的父亲只是个普通士官，但没问题，维多利亚公主喜欢他，而且愿意放弃王室之尊下嫁给这个平民，差一点重复理查德八世的往事——

不过这位公主相当幸运，一是因为她不是直属继承人，尤其在女王接二连三生育了几个王子之后，内阁将她的继承人顺序似乎排到了第六位，她的婚姻问题不能关乎什么国家大事，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她选择的丈夫虽然出身寒微，但祖先倒还算有名，而且是个鼎鼎大名的学者的后代，就是那种可以和莎士比亚并驾齐驱的那种，使得所有英国人的课本中永恒地留有他的诗歌，这种无形的东西增加了他的婚姻价值，何况这位士官一直风评良好，为人和善，在见过他之后，女王和王太后便都同意了这门婚事。

当然这门婚事相当美满，如今他们的长女罗萨丽都十七岁了。

当然罗萨丽跟她父亲不一样，她父亲并没有接受王室赠予的爵位，但罗萨丽继承了母亲的两个头衔，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贵族。而且同时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光艳四射。

罗萨丽仿佛就知道是她，她优雅地挽着王储的手，进入了舞场中央。

“哦，罗萨丽，罗萨丽，”沙夫用怪异的语调念着罗萨丽的名字，随即嘲讽道：“我们的女王罗萨丽，她向我们走来，用她高贵的仪态，优美的身段，伶俐的头脑和无可挑剔的风度向我们走来，让我们一起高喊女王万岁吧，女王……”

他甚至还滑稽地伸手摘了一下头上并不存在的帽子。

他的声音被身后的女声打断了：“如果我没有听错，你们是在拿尊贵的女王陛下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