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地府工作守则 第16章 消失的学术论文（七）

是夜，一脸无语的季允辰看着已经快笑抽了的小黑，很想给几天前的自己一拳。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如果事情能重来一次，他一定！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叫住北琰了。

“差不多行了啊。”季允辰第一次大逆不道对黑无常大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小黑也完全没在意。

主要是——实在是太好笑了。

季允辰现在是个长发到肩的造型，但是和北琰的长发飘飘有所不同，这是为了扮成陈果特意朝动漫社的同学借的假发，江小鱼在把假发递给他的时候，用怀疑的目光足足盯着季允辰打量了两分钟。

“你别是看上了哪个哥们吧？”江小鱼满脸忧愁，“别这么想不开啊，有什么事和哥们说。”

季允辰不想解释，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很紧急，他是不会选择这个方法的。

为了更能够吓唬人，他还按照陈果所说的去找了她放在实验室备用的衣服，除了身高还有点不太对劲以外，其他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

“算了，身高这没办法，我总不能把自己的腿锯了，后半辈子还是要好好活着的。”季允辰嘟嘟囔囔地抱着衣服走进去了，“那会估计宋琦真也没心思来计较我的身高了。”

季允辰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小黑率先没忍住，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是猫的形态，大概已经开始锤墙了，紧接着，连陈果的说话声中都有了些许笑意。

埋头在这实验室的五年，很少有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她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她的死亡在事实上确实毫无威胁力。

但现在突然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的事情去做如此之多的努力，即便可能到最后都不一定能得到结果。

“谢谢。”陈果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谢谢你。”

她不能待在人间太久，随后就被小白护送回了轮回境。

只剩下了小黑和季允辰继续完成这个艰巨的人物。

“事先说明，我们不能对人施法。”小黑走在略显妖娆的季允辰身边，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所以，还是得靠你自己。”

地府的规矩可真多。

“不能对人用法术，没关系。”季允辰转过身，努力让自己忽略一只猫脸上浮现出的憋笑的表情，“那既然你是黑无常，让树随便晃一晃，电灯闪一闪还是可以的吧？”

小黑歪着脑袋思考了下，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家里有钱的研究生，宋琦真从来不住在宿舍里，因此季允辰把作案地点选在了这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就在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小细节。

紧接着，他就蹲到了一旁的湖边，掬起了一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泼了过去。

小黑看着这个人类又开始做匪夷所思的事情，刚想开口问，听觉向来敏锐的他听到了远处的下课铃声。

“喂，你在干嘛，他们下课了。”

时间来不及了，季允辰只能干脆把自己整个脑袋都浸入了水中，再抬起头的时候，假发湿漉漉地粘在了他的脖子上，颇为难受。

长发真是太麻烦了。

把自己的全身尽数打湿之后，他和小黑就偷偷埋伏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东二教学楼边这条路夜间走的人很少，因为99％的人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宿舍，会选择穿过这条小路去停车场的只有老师，和吃饱了撑的富二代。

比如说宋琦真。

老师出来的时间普遍比学生要晚得多，因此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季允辰就基本上能确定，这一定是宋琦真来了。

他看着远方打算转弯的宋琦真，默默地和小黑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琦真本来就讨厌上通识课，本来都是能逃就逃，任课老师基本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最后期末考试能过及格线也就好了，但是偏偏这节课的老师油盐不进，非要说旷课三次就记为挂科。

他走在路上越想越晦气。

什么课非要老子亲自来上。

再加上前两天那个倒霉师姐还自杀了，闹出了不少麻烦，虽然大多不需要自己操心，但也像只苍蝇一样绕着自己转，烦人的很。

“最近一定是水逆了。”他踹了脚路边的石墩，颇有泄愤的意思。

但没想到自己这一脚下去，突然迎面刮来了一阵风，吹得他险些睁不开眼睛。

“我靠，什么妖——”

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口，头顶的树突然莫名摇晃了起来。

宋琦真开始有些发毛了。

但是从小的教育告诉他，封建迷信要不得，这种事情多半都是心理作用，一定是最近被那些人的话影响了。

他加快了脚步。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马路上，骑着单车和走路的学生络绎不绝，喧闹的声音让他稍微安下了心。

还有这么多人在呢，自己在怕什么。

但随着这条小路的尽头越来越寂静，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直说不出的阴森感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心头，让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开始有些发凉。

刺啦——

是飞蛾被高温的灯胆烧焦的声音，

灯光闪烁了一下，但立刻就恢复了正常。

宋琦真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呼吸，曾经觉得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此时却开始显得漫长起来。

终于，最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发生了。

路灯又开始闪烁起来，而且这次的频率和刚刚飞蛾导致的并不一样，仿佛有着一种神秘的规律，在不停地打着闪——

一下，两下……

一瞬间，小路附近所有的灯都灭了，宋琦真也在这个时候无法抑制本能地喊了一声。

“我靠，什么鬼啊！”他骂了一声，开始小跑着朝自己的车跑去，黑暗中他只能凭借手机有些微弱的屏幕光照着前方。

手机能照到的范围有限，就在宋琦真逐渐开始慌不择路的时候，一双脚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这人的周围，湿漉漉的水渍在逐渐蔓延开来。

……

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宋琦真，现在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扎根发芽，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如果不是紧绷的神经还有一丝羞耻心的话，他想尖叫。

“……”

他的视线终于开始缓慢上移，这样的穿搭让他想起了一个算不上熟悉，却也见过很多次的人，那人的长发尽数被水打湿，垂在脸的前方，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宋琦真已经很确定这是谁了。

“靠！你tm不要过来啊！”他终于忍不住了，哀嚎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嗷嗷叫着往车库里跑，灯光开始随着他的叫声闪烁起来，更让他的声音越发凄惨。

盲目的寻找让他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才找到了自己停车的位置，在按开车门之后，他几乎是爬上了车座，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快走，快走！”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句话，发动汽车之后，他几乎不敢看自己的前方，在刮蹭了隔壁车和车库的柱子之后，终于踉踉跄跄地开上了路。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他念念叨叨地把着方向盘，灯光还在闪烁，他踩着油门，一鼓作气地开了出去，一直开到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被铁面无私的安保人员拦下来，他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衬衫的背后早就被冷汗打湿了，打开车窗的时候，冷风一吹，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眼神也忍不住往刚刚那条路上瞟。

路灯照旧亮得好好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刚刚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

安保人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教育他，这样的小年轻横冲直撞，又在下课高峰期，很容易就闯祸，可不得好好说一顿，一向脾气暴躁的宋琦真这会仿佛一个乖乖听训的小朋友，一言不发，低着头回顾着刚刚的一切。

是不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车子再度启动，他开始平静下来，努力回想刚刚的所有细节，就在他试图说服自己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的时候，脚上有些冰凉的感觉。

他顿时脸色煞白。

那是被水打湿的感觉，而自己刚刚走的那条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水池在旁，今天也没有下雨——

那就是说，自己真的遇到鬼了。

是淹死在湖里的陈果！

他立刻打通了母亲的电话，声音颤抖地把这些事告诉了她：“妈，我好像……我好像真的撞到鬼了。”

电话那边，宋琦真的母亲安琴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那怎么办啊妈！那东西真的来缠着我了！”宋琦真的声音越发抖了，“真tm的服了，她之前给了那么多人一作，给我一篇怎么她了，还赖上我了——”

“好了！”安琴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你现在回家，所有事都先回家之后再说。”

挂掉电话之后，安琴拨通了一个电话，那是前一天刚来找过他们的年轻人。

“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你儿子会被缠上哦。”那个年轻人的身高有些矮，看上去和高中生一样，说话时的神态也仿佛一个还未长大的孩童，但拿出来的明信片上，除了名字有些罕见之外，年纪也出乎意料的和她的儿子一样，“你们家家大业大，花钱买个平安，不亏吧？”

“邬先生，昨日是我们招待不周了。”安琴的声音比以往低了许多，“不知道今天晚上能否有——”

“安夫人客气了，您有需要，我自然是有空的。”

几千米之外的一个地下室里，一截白皙的手臂正以一种非常优雅的姿态，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手臂的主人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大，在听到电话里声音的一瞬，露出了一个笑。

“我这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