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肾不交第一部 第31章 起哄

又过了一些时日，恰逢□□/丰外出修习，于是课业的讲授便由柳飞蓬代劳。

不同于严肃古板的□□/丰，柳飞蓬是个与学生颇为亲近的先生，虽然已是不惑之年，却是没有一点老先生的架子，性子恭良温俭。

修士们一听说代课的先生是他，心中便是松了一口气。

□□丰性子颇为刻板认真，有时候甚至到了有些苛刻的程度，学子们在课业上不敢懈怠，同时，亦担心他此次外出会请来一个□□丰二号来替他代课。

结果钟声响起时，走进课堂的，是那位曾经与他们一同郊游青山，吟诗作对的和蔼先生。

大家喜出望外，不由得发出一阵小声且克制的欢呼声。

几日过后，修士们开始习惯了柳飞蓬那种随意且轻松的授课方式。

柳飞蓬并不将自己视作是高高在上的先生，强迫学子们不经思考便全盘接收自己的观点和思路，反而将课堂的互动时间大大提高，让学生们畅所欲言，加强了沟通交流和相互探讨。

这样的方式，自然也有一些弊病。

比如课堂上并非所有的人都是一心向学，求学若渴的学子，也有一些插科打诨的混子——比如以王守田为首的三人组。

若是捣蛋的学生蠢笨，那还好说，偏得这几人却有些小聪明，问的问题和回答亦是极其刁钻，叫人难以接话。

□□丰一早便跟柳飞蓬知会过此事，让他心中有个底。

前几日还算是风平浪静，学子们也十分配合课堂的纪律，可今日不同，学了几日的王守田三人，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便打算在课堂上找起乐子来。

“那么，诸位对这一篇文章，可有什么疑惑？可以进行提问。”柳飞蓬放下书卷，看向众人问道。

其实那篇古籍早已删删减减，原本有些少儿不宜的部分已经被尽数删去，只留下了一些具有文学研究和探讨价值的部分。

可无奈金宗有专门借阅原版古籍的藏书阁，且修士之间又会互相交流，于是一来二去的，那些原本被删减的部分，亦是毫无保留地被大众所知了。

添丁故意大声询问道：“柳先生，据说那些外出千里求学的少爷所带的书童，其实除了作为普通的奴仆以外，还兼具了做/陪/床丫鬟的作用？是不是有这回事？”

——那便是哗众取宠地明知故问。

他问完后，原本安静的学堂上，顿时爆发了一股起哄的笑声。

通房丫头……

不知为何，这几个字突然出现在廉忻的脑海里。

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又回想起前些日子余蓉给他送来的那一托盘的书册和工具，顿时令他气血上涌，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身体燥/热，臊红了半张脸。

谁也没有想到添丁敢在课上对着先生故意做出这样的发问。

若是在往时，这样的问题不过是男修之间在课余时间充满玩笑的讨论，断然是不敢在作风严厉，为人刻板的□□丰面前提及的。

前段时间男修们本就因为话本的流行和被查处没收的事心生不满已久，怕被先生严苛地批评，在课余时间亦不敢在长廊肆无忌惮大声讨论。

这一下，这算是把大家的情绪给彻底点燃了，有些不敢起哄的修士便在底下发出低低的偷笑。

一阵起哄过后，大家惊奇地发现柳飞蓬并未动怒，只是眯着眼睛一边捋了捋自己那有些花白的长须，淡定道：“确有此事。”

众人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位柳先生会大方承认，态度坦然，于是心中对他又多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柳飞蓬耐心解释道：“有些大户人家会在合适的年龄为自家的公子选配通房丫头，外出求学路途遥远，跋涉艰难，不便携带女眷，于是便会生了这样的风气。但也有些家族家教严苛，家风保守，在婚前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所以什么情况都有，不可一概而论。”

柳飞蓬认真解答，淡然坦诚，言语中并无任何遮遮掩掩或是压人一头之意，答疑亦是令人信服。

添丁却趁此机会，大咧咧转过身子，扭头去看了一眼坐在后排靠门的廉忻。

众人见他动作夸张，于是便顺着他的眼光也不住朝廉忻的方向看去。

廉忻抬眸，和他对上视线，只听见添丁嗤笑一声，轻蔑地对他做着一个口型道：“小书童。”

说完后，周围的人不知怎的突然形成了一种默契，安静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嬉笑声。

然后添丁便嬉皮笑脸转过身来，对着柳飞蓬大大鞠了一躬，动作夸张作了个揖，语气做作说道：“嘻嘻，多谢柳先生答疑，小生领教了！”

柳飞蓬请他坐下，并继续授课答疑，可廉忻却越听越觉得有些别扭，他自知定是自己联想过多，红着一张脸不由自主地转头往杜仲的方向看去。

杜仲并未理会他投来的目光，只是微微低着头，神色凝重地盯着书卷上的内容。

放堂后，修士们三三两两在长廊聚集。

王守田靠在廊椅上一边悠闲地摇着扇子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添丁和金斗手上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将壳随意吐在走廊的地上。

廉忻从讲堂中走出来，想到柳先生那边找杜仲，在走廊上与这三人来了个不期而遇。

添丁看见廉忻走过，不知怎的突然犯了贱，好了伤疤忘了疼，把口中的瓜子皮“呸”地一吐，伸出一只脚来拦住廉忻的去处。

两人曾有过打架闹到宗主面前被处罚的丑事，于是也不太可能在这人来人往的场合大打出手。

廉忻停了下来，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廊椅一侧的三人。

“啧，小书童。急急忙忙找你家公子去吗？”添丁料定廉忻不敢动手，于是出言调戏道。

廉忻站定后翻了个白眼，很想当场一脚上去把那条无端伸出的粗短的弯腿踢飞，但思及若是先动手，呆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打起来，恐怕便不会如同上次那般只罚去矿山一个月了。

于是廉忻只得暂时将心头的怒火忍下，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对着不怀好意的三人问道：“怎么，你羡慕啊？哦，因为你没有对不对？哈哈。”

添丁鄙夷道：“哼，我这样的身份，想要一个你这样白天陪读晚上暖/床的兔爷有什么难度？只不过老子不屑，啧啧，你和杜仲……一个搞/男人，一个被男人/搞，都他妈的恶心死了。“说完后，还往旁边吐了口唾沫，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脸色已经有点不佳的王守田和金斗。

廉忻听后，不禁失笑，他嘲道：“哈哈哈，主人打狗我见得多了，狗咬主人倒是第一次见。“

添丁恼道：“你说谁是狗！？”

廉忻望着旁边一言不发的王守田，故意道：“谁生气就是说谁啰。”

闻言，王守田摇了摇扇子，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廉忻，不得不说，你对杜仲还真是情真意切，让人感动。”

廉忻听出他的讥讽，用手指卷了卷搭在肩头的长发，扬起下巴似笑非笑道：“那是自然啰，杜家既然收留了我，我自然就是完完全全属于杜仲师兄的人了，我对他一片丹心，忠心耿耿。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全盘接受。可不像王少养的两条好狗，没事便喜欢到处乱咬人！我劝你还是把狗链子拉好一点，小心被它们反咬一口得了疯狗病!“

“你……！”金斗见自己一声没出也被廉忻一道骂了去，顿时心生不爽，一掌拍在廊椅上，按耐不住想要站起来加入这场口舌之战。

蓦然，三人瞥见廉忻身后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立刻噤了声。

廉忻见三人举止异常，刚想趁着势头继续呛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廉忻。”

闻言，廉忻身子一顿，转过脸来后已经换上一副平日时的温柔模样。

“师兄。”

杜仲对他道：“柳先生让你过去一趟。”

廉忻乖巧回道：“嗯，好的，我这就过去。”

说完后，他侧头给了廊椅上的三人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转身离去。

廉忻走后，杜仲本也想快步离去，却被王守田起身拦住：“三少爷，我们聊聊呗。”

杜仲直视他，问道：“聊什么？”

王守田打开扇子，漫不经心摇了几下，与他错身而过，望着廊桥的远处道：”当然是继续上次我们在三间没有聊完的话题啰。“

杜仲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王守田不答反问：“我们刚才的对话，你方才也听去了不少吧？”

杜仲沉默不答，只看着他。

王守田笑道：“你看到了吗？这般伶牙俐齿，性情刚烈，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见他默认了，王守田又说道：“我上次便同你说了，平日里你见着他那副温顺乖巧的模样，不过就是他在你面前装出的模样而已。他之所以愿意这样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若是他在你面前完全对你展现真实的自我，平日里这般道貌岸然的你还会不会如同从前那般接纳他。“

杜仲低声道：“不管他是怎样的人，我对他的看法始终如一。即使有一日，我发现他并非是如今这般，我亦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在我心中，他永远都是我的师弟。”

王守田听后，哈哈大笑，并拍着手道：“不愧是你，一番漂亮话说得天衣无缝，难怪廉忻视你宛如谪仙。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在背后默默保护你，为了照顾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他甚至在期测中故意答错几题，在比试中，也对对方故意放水，为的就是让你感觉自己仍是实力在他之上。你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帮助，反而成为了一块遮掩他耀人光芒的破布。”

杜仲在宽广的袖口下默默握紧了拳头，却不知如何还口。

说罢，王守田凑近杜仲，一手捏在对方的肩上，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杜仲，你最好永远都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倘若有一日，你不再是杜家的少爷，到时，你再来看看我说的话是否正确吧。”

记吃不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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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