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格下士今天穿着联合**的标准迷彩制服,头上斜斜戴着绿色贝雷帽,与她的瞳孔颜色匹配之极,衬映得就像是光彩流潋的宝石——如果是光学镜,那一定是最清透幽亮的晶体,和威震天醒目灼烧的红色既像又正好相反……望着她走近的擎天柱忽然触发逻辑这么想,随后又立即关闭联想回忆,一芯注重眼前。
人类维修师拎着用惯的维修工具箱略冷淡地站在汽车人机库。彼此简单问候过,擎天柱变形成了一辆西部之星重载卡车。车头立着坚固的竖条状前格栅,双侧高耸六根排气管,这庞然大物稳稳停靠在维修轨道。如果不是他正在和救护车进行通话,他看起来就是一辆出自美国俄勒冈州的基础卡车,干的也是最基础的货载运输苦力活----梅格估算着汽车人维持日常所需要的能量块数目,再转换为地球汽油柴油单位,暗想哪天擎天柱退役赚外快养活他自己都难,也难怪电影里他藏匿都藏匿得那么灰头土脸如同报废,他这副外观和内芯,除了当领导众人一呼百应的领袖还能干嘛呢?真是——
一旁的救护车终于停下操作,示意梅格在胸前戴上一个小型的探测镜头,拍摄的数据图像将会连接到医官正在操作的大屏幕上,实现遥控指导。
好吧,就当是塞伯坦汽车人对人类进入领袖的机体内,还是保有一点戒心所以必须要全程监控。梅格调整镜头,做了个开始的手势,往擎天柱车身后走去,一下就踏在厚重挡板上进入敞开的后车厢。
她穿着皮质军靴。动作却很灵巧轻盈,脚步款款绝对没有不礼貌地重踏,没有引起领袖精密内部运转的那些零件分毫偏轨震动,然而,救护车却困惑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值----擎天柱在瞬间,就产生了感觉的峰值。
救护车望着一动不动貌似平静的红蓝大卡车,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数据连接出了问题。他再三检测路线后,又瞪了显示屏半响,没错,擎天柱的感观处在异常活跃状态!他这才用汽车人无线电频道询问,“Prime,你现在状况如何?检修即将开始了----这是第一次碳基人类进入你的车厢,有异物感是正常反应,请放芯。”
----救护车将显示器上的峰值,理解为擎天柱情绪紧绷----这对亲和又英勇的领袖来说是个不可思议的状态,就算是奥利安时期,他也从来不像有的汽车人那样看到医生拿着扳手就有引擎启动逃跑的愚蠢冲动。但数据不会说谎,哪怕表面还是稳稳当当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作为首席医官,救护车有义务让任何一位接受检修的塞伯坦人回复芯态平静。
擎天柱此时的异常不是因为紧张不习惯,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梅格踏入他车厢内所触发的感官传导至中央处理器直直勾起了兴奋模块----就像他的冷却液在警戒线下的时候突然被灌入了满满的高纯冰激凌一样感觉好极了,舒爽得很。而糟糕的是他的感官神经元紧紧抓住这个令他机体尝到猝不及防甜头的生物异动----梅格在他车厢内略侧步所导致的重量侧移,她的军靴靴底花纹摩挲着底板面,她身体上甚至还散发出乙醇和酮类混合元素的香味,一切细节都被敏锐地感知,化为强烈的集成电脉冲,一股股呼啸冲击着擎天柱的中央处理器。
这个时候听到救护车的询问,擎天柱勉强回复道,“我很好,我信任梅格下士----只是也许就像你说的,我不习惯被进入车厢。不过我会克服的。”
他一边感受着梅格在他身体里走来走去所传递的异常酥麻,一边迅速打开了散热设备。轰隆隆的换气扇将他元件内部产生的不正常温度降下来----他连电解液都分泌得超出了该有的水准。
载具宽敞机体内,梅格听到“不习惯被进入车厢”这话后,忍不住恼火地翻了个白眼。呵呵!开什么玩笑?他没载过艾丽塔吗?!至少两次----呸!他习惯同为塞伯坦汽车人的金属机体,倒对拟态碳基感到紧张不习惯?呵呵!难道是感觉像一只小飞虫进了眼睛吗?
梅格以为擎天柱在排异她,这令她暗自气愤,没好气地四处张望打量,还毫不客气抬手敲了敲金属箱体----这下,她感到了车身的明显震动。梅格皱皱眉,干脆扯下手套直接贴上那隐隐散发着机油味道的金属块----她亲手摸了摸!明明奥利安到擎天柱都喜欢被威震天触碰啊!
瞬间,肉眼可见的静电火花在金属墙面生出,颤巍巍沿着管道线路噼里啪啦直奔腾!金属块移动,车厢在变形---擎天柱按捺不住载具状态,他转换为汽车人直接从维修轨道跳了起来!
救护车瞪着光学镜,这算事故了吗?Prime!
太失态了!擎天柱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张开手掌接住被甩出车厢的梅格下士。他愣愣低头,湛蓝的光学镜浮现羞愧,“抱歉,我……有伤到你吗?”
听到他变形齿轮的启动运转声时就已经敏捷往外躲的梅格思索这难道是擎天柱对自己身份的怀疑?他的领导模块直觉她是危险人物吗?不过她也确实和他正义无私的内芯不兼容……她得更小心应付。
“哈!您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梅格直视着对方毫不客气讥讽道。“口里说着信任我----就这样?您的机体比你的宣言要老实呢,口头上说要,其实还是想拒绝人类维修吧?”
擎天柱百口莫辩,他也解释不了自己的异常紧绷兴奋----太不科学。当然塞伯坦科学也从未有过这类前例,不知道这其实是火种相融完美对接的后遗症:转换为汽车人的日常形态才是神经兴奋传导至机体后恰如其份的反应,因为下一步通常就是两情相悦对接,载具形态可无法操作这美妙的进程。
总之,演化而得的本能暗示擎天柱他正与火种伴侣亲密,可以对接。但理智的领袖怎么都没想到军工霸天虎的机密研究成果是把威震天拟态成了眼前这样——明艳的碳基人类美女这太超越塞伯坦汽车人对威震天的想象范畴,就算见证比女汽车人还娇小玲珑的梅格变形成霸气银翼战斗机也会导致逻辑回路烧糊一大片——这是后话。而眼前,当务之急维修擎天柱的工作必须由又在光学镜底下骗他的威震天来完成,擎天柱用了全部的定力来自我控制与本能对抗----不知道为什么,逻辑回路一定有问题的他没有选择关闭感知器,而是又找到了一个逻辑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既然他是一个被碳基人类进入机体维修的塞伯坦人,就有原原本本纪录异感的义务。
再度变形为重载卡车,领袖铭记着不能让人类产生更多误解,最基础的要求就是让梅格好好完成她的工作,他们是战友是可互相信任的同伴。擎天柱忍着维修师任何一个细微举止所引起的感觉脉冲火花乱窜,打开了自己的底盘部件:那精密规整的拉杆节臂与弹簧减震器等重要元件完全暴露在梅格面前,还带着金属与机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梅格深深呼吸了一口擎天柱的味道,随后短促微笑了下。她听着救护车在外面遥控的声音:“好,下士。请用螺丝刀拧开左边第二个轴承。顺着黄色的线管找到几圈弹簧,那就是和减震器结合在一起的钢板弹簧。”
梅格拿着起子,专注而小心翼翼就像在钛合金上雕花。救护车观察着她的举动:很专业,很轻柔,飞快找到了他所说的减震器。为什么比起粗大的机械扳手,反而碳基会令擎天柱感到巨大不适?
医官的光学镜清楚映出领袖的感官数据和神经元测数,它们此起彼伏像山峰一样,这只代表擎天柱在用意志力控制感觉,强行束缚自己不要变形把这个人类甩出去。“很快就结束了。Prime。”他尽所能安抚镇定道。
梅格已经看见了那卡在层层弹簧圈中央的一小块碎片。“我要把它取出来。救护车,下面连接着其他的管线,掉进去就不好办了。”说着她又摘下了手套,搓了搓手指。
“您可以使用镊子。”医生提醒道。
“是吗?他的减震弹簧圈成分类似地球上的碳纤维玻璃。我担心用金属触碰会导致细微磨损,还是直接用手取出来吧。瞧,我的手指够了。”
救护车没有再干涉。透过镜头,他看到人类白皙纤长的手指直直分开了一层细密的弹簧圈----
擎天柱的换气扇大功率轰鸣声响起。他的车头灯猛地发出白亮的光----随即变得更亮!梅格的手勾起机体精密部件细丝的震动,仿佛被放大了一百万倍直直传递到擎天柱的感知中,就像是獠牙的牙尖在轻佻地浅浅戳他,明明这不是痛苦却在此刻变成了煎熬!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还好是载具形态,这一声叫喊被衍化成了卡车喇叭的粗重鸣笛。否则如果落在梅格耳朵里,她会流露出一脸蒙逼----搞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擎天柱上床呢!!
梅格敏锐触摸到了那块锐利的碎屑,同时她也感觉到机体环境的温度正在急剧升高,“难道你的散热器也出问题了吗?”她恼火道,手指灵巧一揽,目标碎片被拨到了掌心。
擎天柱闷哼,相对重卡的喇叭又短促地低鸣了一下。他的冷凝液从线管中渗透出来,润滑燥热的零件。这也是塞伯坦汽车人的自我保护系统,见状梅格愣了愣----她在他机体之内,真导致这么极致不舒服吗?算了,剩下的检测维修还是交给救护车吧。
梅格迅速跳出擎天柱的后车厢。救护车用试管接过了她手上的小碎屑。
擎天柱过了好一阵才变形站起身,这时他处理器中胡乱迸发出的糟糕渴望----比如渴望被深深划印贯穿填满之类的本能冲动已经覆盖在领袖的强大自控力之下。他是那个强大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变形金刚首领,擎天柱向梅格下士表示了感谢。
“得了,你应该再做个完整的检修,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梅格说道,“你需要休养,但为了地球的信心,救护车,我们最好对外界保密擎天柱的机体状况。”
救护车看着显示器上记录的一系列突破巅峰警戒线的数值,想起擎天柱说过自己没准也感到了“爱情”,所以可能会导致一系列紊乱----他的芯沉甸甸地,回答道,“我知道了,会再仔细检查。”
当然什么问题也检查不出来。救护车和擎天柱只好判断为这是强烈的排异反应,碳基生命与硅基生命不兼容,平时接触还好,但一旦进入内置的机体环境,就会触发汽车人的机体防卫系统。
可这个推断有个大悖论。侦查员大黄蜂是最早来到地球的塞伯坦汽车人。救护车在编写地球必知医疗手册,他向他询问,“碳基人类给你维修时,他们也碰过你的底盘吧?”
“那当然。”大黄蜂一手托腮回忆道,“我潜伏进入二手车市场前人类给我做了基础维修,后来山姆更是把我的空气滤清器整理得干干净净。”说完又随手截取了一段音频表达自己的舒适感。
“那么整个过程,你都没有奇怪的感觉吗?比如排异?”
“我觉得人类的手艺一点也不比塞伯坦的清理系统差。他们的刷子和手指都是软软的,尤其用手蹭去漆面上溅的干泥点----哦哦,我相当怀念喜欢。”
这和擎天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医官困惑地比对着记录,干脆发扬自我研究的科学精神,他找了个借口,先后邀请了基地里的其他人类修理工和这位梅格下士都来为自己拧一拧底盘的螺丝或是清理某块污渍,他感到碳基人类触碰着金属元件的触觉传导至中枢----印证了大黄蜂的话。
难道,排异只是偶尔出现的个体例子?不巧擎天柱就是这个特例?救护车宁愿是这样---他的理智拒绝设想是爱情,是这种被称为不可救药疾病的情感导致擎天柱行为异常。但医官的职业身份,又令他对“不可救药”这形容词充满不甘与跃跃欲试。只要有充分的样本研究,救护车自信,塞伯坦的科技一定最终能找到治愈的方法,拯救那些不幸感染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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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维修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