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浅魇魔两字出口,破云子就立刻明白了现在身处的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情况。
魇魔是违背天地之气而生的产物,他们的气息被称为魇毒。
魇毒具有非常强的蔓延性,它会扭曲周围的气息,让周围的生物中了魇毒,变成行魇。
应该是徐浅将一只魇魔带到了刘家村,魇魔的魇毒控制了村子里所有的人,也借此修炼,将整个村子笼入了自己体内。
如果是平常,他还没踏入村庄应该就能察觉出来,但是今日恰逢黄杀交亥,天地之气削到最低,他的感知力也到了最低。
很好。破云子心底道,他也中了魇毒,以他的功力完全不可能对抗,那么他现在能站在这里,必然是有另外的原因。
他脑子动得飞快,他知道的人里有能力对抗魇魔的,只有玄冥。
徐浅看起来并不想立刻对付他,那把他困在这里,他想对付的到底是谁?
最大的问题是,接下来他想做什么?
破云子眯起眼睛,集中浑身力量,将自己的气息感知努力延伸到最远,在感觉到某个气息的一刹那,他大惊!
他居然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
是活着的,人类的气息,很熟悉……是……月儿!
破云子猛的抬头看去,徐浅轻轻一笑,他手指轻弹,被一团青色光芒包裹住的月儿,浮现在了两个男人之间。
少女正睡的酣甜,两颊扑红,完全不知道自己周遭发生了什么。
“……”破云子瞳孔细细收缩,现在月儿出现在他面前了,他的感知又放到最大,他终于察觉到了,一直被月儿的气息所掩盖的,魇魔的气息——就来自于她的腹中!
徐浅轻轻伸手,爱怜的碰触少女的面孔,声音柔和,“我是真喜欢月儿,也是真打算娶她,和她好好过日子,生一堆小娃儿……”他叹息,眼神流转,看向破云子,唇角疏忽一勾,“……但是,您为什么要回来呢?”
不回来的话,他大概就不会发现,自己脑海里,是这样的**,就这么毫无所查的,过完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破云子大概想不到,当他看到自己父母的事情时候,他第一想法是松了口气。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他最怕的,其实是破云子是他的父亲。
为什么怕,他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敢想,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七年,破云子回来,他看到那相守二人一刹那,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破云子,想独占他。
他终于明白,为何只有他听到了魇魔的召唤。
因为他的**污秽不堪,动一动念头都可以堕入无间,他有**的,是他的养父。
他和魇魔做了交易,他給魇魔身体,魇魔給他力量。
他选了月儿做母体,将破云子诱来此地。
被他碰触着面孔,兀自酣睡的少女唇角有甜美笑意,额头上却一层一层细密汗珠渗了出来,破云子发现她肚腹上开始痉挛一般的隆起,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膨胀,即将破腹而出!
魇魔要出世了!
破云子一咬牙,长剑凌空弹出,刹那剑影纷飞,在他四周布下剑阵,与此同时,咒印呼啸而去,直击向月儿的腹部!
破云子已做好了被徐浅中途拦截的准备,暗自蓄力,准备第二次攻击,哪知徐浅笑吟吟的负手而立,毫不阻拦,咒印就此击上了月儿的腹部!
破云子之力对魇魔本应无用,但是魇魔此时恰逢要重新出世的重要时刻,全力护住母体,被破云子蕴涵清圣之力的一击正中,瞬间狂暴起来,十几道护身魇气连环击出,破云子的剑阵刹那粉碎——
魇气刚到破云子附近,道士周身爆出了一片黑色光芒,玄水之力与魇气抵消,卷起偌大的一团沙尘!
与此同时,整个被魇魔笼罩的空间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外攻击,用力摇撼起来!
似乎与外面的力量对应,破云子身上黑芒大盛,灵气倒卷,那些院子里的行魇稍一波及,立刻灰飞烟灭。
这股震动实在太强,破云子被笼在黑光里也被卷得倒退了几步,他扬声厉喝:“徐浅,魇魔出世你以为第一个死的人是谁?他一定会先收回给你的力量!”
徐浅在一片飞沙走石里巍然不动,甚至于还颇有余裕的点了点头。
——外面的力量越来越大,月儿的肚子几乎隆成了一个人形,仿佛随时都会绽开,魇魔愤怒的尖叫卷起无数灵气,在被封闭的空间里激射!
这么混乱,破云子理应什么都听不到,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于一片尖啸里,听到了徐浅一声轻笑。
青年的声音,柔软的,仿佛在和情人耳语。
“我知道啊,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他出来哟~~”
——随着徐浅笑语,破云子面前爆开了一层猩红血雨——
酣睡着的少女于空中爆开,身体血肉化为飞沫,其中裹着一团灵气落入了徐浅身体之中——徐浅趁魇魔与外力对抗,将出世这最脆弱的一瞬间,将之吞噬,他随即入魇,已成魇魔!
徐浅说过,他不会入无间,因为魇魔是连无间都拒绝的生物。
天地动摇!
魇魔封闭的空间开始崩溃,无数道奔雷闪电狂泻而下,天怒之罚,击打向新的魇魔。却被残留的空间挡住,只能从旁边滑过,电蛇交织,美丽而惊悚。
三光尽掩之中,少女犹自带着甜美笑意的头颅滚落在破云子脚下。
道士只觉得面前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里只有脚下头颅和对面完全被恶浊之气覆盖的徐浅。
他浑身发冷。
从指尖开始颤抖,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颤抖。
他蹲下身,想去把少女的头颅捡起来,心底想的是,怎么也不能让她滚在这血淋淋的地上,哪知指头刚刚碰上,少女的头颅,化为飞灰。
破云子颤抖得越发厉害,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颤抖,慢慢站起来,对面浊气收敛,外面山摇地动,空间崩毁,空间中心,新的魇魔凝出身体,依旧是长身玉立,徐浅的脸。
徐浅对破云子破颜一笑,手指放到唇边,样子天真稚气,他轻轻说了两个字:“来了。”
谁来了?破云子脑子有些迟钝的转着,就在这两个字话音刚落,整个魇魔所构筑的空间,被活活扯碎!
无声崩塌,整个空间碎落如镜,空间碎片滑落地面,立刻成了各式各样样子丑陋匪夷所思的精怪,沉入地脉。
执权天魔的声音森冷回荡,“我来了。”
天地之间雷霆渐熄,有人慢慢走来——黑衣广袖,绝色面容,正是水魔玄冥。
他走到破云子身边,道士眨眨眼,似乎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玄冥对他一笑,面对徐浅时候森寒一丝不见,只让看到的人都觉得心底温暖。
靠近他面孔,凑上嘴唇,轻轻亲吻,从道士眉梢开始,眼角额头一处不漏,最后吻上他嘴唇,细细轻舔,分开,卷入他舌尖唇齿亲吻。
这个吻里的安抚柔和,让破云子不再颤抖。
唇齿相抵,天魔问他,好了?
破云子终于恢复了冷静,他低低应了一声,玄冥也笑着嗯了一声,他手指一点破云子额心,又分了瘴气进去,甩手布下一个结界,确定了破云子的安全之后,才转身面对徐浅。
徐浅看着面对他面无表情的天魔,看了片刻,感慨道:“真是不一样,我以前怕君上怕得跟什么一样,现在跟君上力量仿佛了,再看的时候,就一点儿都不怕了哪。”
玄冥挑了挑眉,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哦,你认为,吞了一只魇魔,自己入魇了之后,就能和我力量仿佛了?”
“呀,如果说是身在地界的君上,徐浅再自不量力也不敢如此。只是君上现在是在人间,力量和在地界时相比,就仿佛是日月之光与粒米之珠一般……不过,即便如此,徐浅也不敢轻犯的……”徐浅笑得毫无烟火气,他遗憾似的轻轻摇头,“现在的话,可就不一样了哪。”
“三、我到底想杀的……是谁?”
徐浅之前的话,于这一刹那忽然无比清晰了起来!
他想杀的是玄冥!他从一开始想杀的就是玄冥!
徐浅算准了玄冥会因为担心他而分给他力量、也算准了魇魔出世时候的惊天魇气会引来玄冥,更算准了玄冥会击破魇魔所布下的空间,他趁魇魔因为全力抵抗玄冥而力量锐减之后吞噬魇魔,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力量几乎耗尽的水魔玄冥。
徐浅脚下忽然有无数道魇气激射而出,还没到玄冥面前,就被无形的瘴气悉数震开。破云子看了心下稍安。向徐浅看去,却看到现在应该处于弱势的青年,优哉游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对!什么地方不对!
破云子心念一转,飞速看向玄冥——
天魔仿佛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向他回眸一笑,无所谓似的侧了侧头。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玄冥的声音温柔的响在了破云子的耳边。
——破云子清清楚楚的看到,玄色广袖之下,应该是手臂的位置,空无一物,有黏稠的红色液体,沿着衣料滑落。
他高估了玄冥的力量,低估了徐浅的执妄。
他不知道玄冥到底分给了他多少力量,才保得他安稳到现在,但是他很清楚,玄冥留給自己的力量,少到不能全身破开魇魔的结界——他在地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舞而星辰折堕。
现在,为了他,失去双臂,浴血而立。
玄冥看到他表情,先是觉得好笑,然后就真的笑了出来。
他转头看徐浅,笑容立刻就凌厉,“我必须要承认,就一个人类而言,小子,你做得不错。”
徐浅折腰微笑,“多谢君上夸奖。”
“不过说真的,以我为对手,向我挑战,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的一个。”
徐浅脸上的表情腼腆起来,玄冥自顾自的说下去,“最开始放出一点点魇气,引起我的注意,但是又掩饰过去,让我把力量分给破云子,我很好奇,如果我没有忽然想起来,在你身上闻到的气息是什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哎呀,不打算怎么办,大概是立刻污染了真人,把他变成一个行魇吧。”说到这里,他遗憾了起来。
想想看,如果没有按照他预期的演变,玄冥来不及赶到,他就可以污染破云子,让这个白发的道士成为他的同类,按照他的意志行动,一笑一动都只为他而存在……入魇后变成血色的眼睛泛起一层深红,他舔了舔唇角,忽然觉得,其实玄冥没来也不错。
玄冥冷笑,“他是我的,生死魂魄来世今生都已经许了我,你可以现在就断念了。”
“……”徐浅眼里波光一动,他慢慢的慢慢的笑了起来。
“——!”不对!破云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现在局势明明是对徐浅有利的不是吗?玄冥身为水魔,几乎有无穷无尽的复原能力,这样拖延下去,对徐浅毫无好处,那么,他现在在拖延什么?
莫非是在等一个时机?
徐浅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又看向玄冥,“君上,你说,现在明显情况是对我有利,那么,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呢?”
就在此时,被困在结界内的道士,掐指计算时间,浑身一凛,惊叫一声,“黄杀时!”
今日黄杀交亥时辰已过,现在诸天星光重新映照大地,第一颗重新照耀天地的,就是土星。
土星属土,五星之中最为凶戾,天地之气要等所有星光全部回归,才会重新流动,而在土星独照中天的时候,五行生克之中,土克水,玄冥的力量将会被彻底削弱到最低!
惊呼落下,漆黑天穹之中,土星慢慢映出,独照中天——
就在土星光辉出现的一瞬间,玄冥身上的瘴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崩散!与此同时,地面上毫无预兆的刺出无数魇气,如同一座荆棘之牢,刺穿天魔崩散的瘴气,无数魇气凝成的尖刺刺穿玄冥的身体,迅速生出倒刺勾出住他血肉肌骨,将他钉在了半空!
破云子一声惊呼之后,反而冷静,他毫无表情的凝视着对面的徐浅,整个人恢复了平常的从容自持。
鲜血顺着魇气上的血槽飞速流淌,玄冥却似乎毫不在意的舔了舔嘴唇,看着徐浅,却对破云子说话,“嗯?冷静下来了?”
“不过陪你一死而已。”
“哎,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曾和我说过,你生平最恨的三句话,除了天理公道,善恶有报和无能为力之外,第三句是什么?”
道士垂下眼睫,低声轻悄:“听天由命。”
“很好,我也讨厌。”
玄冥低笑,无所谓的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身体,问了徐浅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
天魔的瘴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土星的照耀下,瘴气无法回复再生,大概再过个半刻,玄冥这具投射在人间的身躯,就会死于当场。
即将得到破云子,徐浅心情很好,恭恭敬敬的一低头,道了一声不知。
玄冥点点头,“那么,你觉得我可能不知道今日是黄杀交亥,黄杀之时么?”
“——!”徐浅一凛,他迅速结印,调动所有魇气,呼啸一样攻击向玄冥!夜长梦多,立刻杀了天魔!
魇气呼啸而过,带起音浪宛如万鬼夜嚎,其中玄冥的声音轻而无比清晰。
天魔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一种轻松的意味,“那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拖延时间呢?”
一刹那,瘴气倒卷!
玄冥进入空间之后一直流淌不断的鲜血于徐浅没有注意的时候,在地面上流成了一个偌**阵,他崩散的瘴气在法阵的牵引下,于这千钧一发之刻全部聚集,攻击向了徐浅!
——水魔之血,净罪之尤——
以鲜血为引,倾尽了所有瘴气的大阵轰然开启,魔血瘴气疯狂倒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的巨大漩涡,无处可逃,完全被天魔鲜血笼罩的徐浅发出了一声无法形容的尖锐悲鸣,浑身上下的魇气开始迅速被消蚀!
无数被困在他身体里的行魇灵魂开始向外挣脱,一个又一个腐烂的灵魂钻破他的身体,撞上瘴气,刹那飞灭!
很明白自己今次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被净罪而灭的下场,徐浅尖嚎一声,丝毫不顾及自身,横声而闯,竟然穿过了血色漩涡,直冲向破云子面前!
玄冥全力施阵,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徐浅擦身而过,向他身后的破云子扑去!
他的结界应声而破——
扑到破云子面前的徐浅,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形态,他浑身上下都极度腐烂,头颅只剩下半个,伸手向他,嘴里模模糊糊的念着破云两个字。
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也是这样伸手,小小声咕哝着他的名字,要抱要亲,要软软的面孔挨蹭上去,才会笑开。
——那毕竟是他十五年里,亲手养大的孩子。
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孽,他始终都是他养大的孩子,这点无法抹消。
徐浅到他面前已经是拼尽最后残力,击破玄冥结界之后,连个丁点大的小孩都能一脚踏死他,他悬在空中,就那么看着破云子,伸出去,干枯破败的指头,轻轻触上了道士雪白长发。
他听到破云子对他说,你始终是我养大的孩子,这点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
然后徐浅面前剑气闪烁,他看到他的养父手中剑若秋水,一剑破开,混沌初生。
徐浅心满意足。
是破云子斩了他魂魄,让他魂飞魄散,那么,他于破云子,就是无论道士活过多少岁月,都不可能痊愈的伤痕。
他让一个父亲,亲手杀子。
破云子不会忘记他,他永远记得。
感觉到意识渐渐飞散,他听到道士声音沉沉,对他说,他会代替他奉养枉死之人,向他们好好道歉。
徐浅觉得好笑,有什么好道歉的呢,他又没做错什么,他只是算计不如玄冥,输了而已。
魇魔消灭,诸曜回归本位,已经彻底从地图上消失的刘家村烟尘渐消,瘴气和魔血沉入地脉净化这块被魇魔污染的土地。
破云子看着自己的剑,长剑斩过的触感,现在还停留在指尖,无法抹去。
他杀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他生平第一次亲手杀人,所杀就是自己的养子。
他一根一根的松开指头,长剑坠地,然后破云子笑起来,掩住了面孔。
然后笑声渐渐停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哭,眼睛却干涩得发疼,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感觉到玄冥靠近他,想要转身,却听到玄冥的声音,“别转过来,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怎么?”
“我瘴气散尽,现在是最原始的样子。”玄冥笑了一下,说,“你不会想看的。”
兜兜转转,数万年生命,于所爱的人面前,他依旧是最开始的姿态,鲜血尽披,无能为力,毫无办法,伸展双手也拥抱不到。
破云子却还是转身了。
瘴气散尽,那么美丽那么骄傲的北方天魔,最原始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孱弱青年,浑身披血,双臂尽断,上半身几乎被一刀劈断,下半身血肉模糊成泥。
玄冥笑了一下,说都让你别看了你还要看,我现在就算想安慰你,没有手也做不到啊。
“……”破云子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看他,然后伸手,拥抱住了他。
“……拥抱的话,我有手,也就可以做到。”
那一瞬间,天魔的眼神柔软了下来,他没说话,只是含笑靠在他肩头。
就这么相拥,仿佛此世只有他们两个,再无其他,
天光渐亮,天地之气重新流动,玄冥瘴气再度凝结流转,凝出躯体,依然是平常言笑晏晏的绝世公子。
信手一挥,四周不复断壁残垣,而是雕梁画栋,已是到了玄冥自己的空间。
他问破云子,现在你想怎么做?
破云子额头抵着他胸口,摇摇头,轻声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
玄冥点点头,破云子沉默了片刻,“……玄冥。”
“嗯?”
“能让我疼吗?”
“……为什么?”
“因为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
玄冥说,好,我让你疼,多疼都能做到,疼得让你完全什么也无法思考,可好?
终于有什么无法形容的痛苦在他胸口破开。
他紧紧抓住玄冥,感觉到十指都嵌入天魔的肌肤。
他还有他不是么?
他至少还有玄冥——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到底说出口了没有,说,不要离开我。
回应他的,是落在嘴唇上,天魔温柔的亲吻。
他终于哭了出来。
那么久那么久,那么多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披着玄冥的裘衣,睡在玄冥腿上,他抬头看玄冥,天魔一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玄冥治愈了他的伤口,他只觉得慵懒,然后起身,捡起旁边的白衣,一层一层套上。
“走吧。”他跟玄冥说,然后发现这不是自己和他在地界最后一天的对话吗?
玄冥仰头看他,眯起一双细长凤眼,问,去哪儿?
破云子看他,沉默了片刻说,回家。
回家,回我和你的家,只有我和你的家。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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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