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第43章 第 43 章

两位鸾栖峰的师兄御剑带他们悄无声息飞入皇帝寝宫后，在暗影中把两人放下。

“多谢两位师兄！”

两位师兄一个摆手，一个似笑非笑，“行了，你们快些修养恢复，这样还能少支使我们几次，比谢我们实际多了。”

迹棠笑着朝再次御剑飞起的师兄挥手。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进入寝宫内。

迹棠这次来，明显感到殿里药味比上次浓重许多。

谭青悦闻声从屏风走出来，见是迹棠，急忙拉住她的手，急切中带着紧张问：“药……炼制出来了吗？”

迹棠拿出瓷瓶，笑道：“幸不辱命。”

“太好了！”谭青悦喜极而泣。

这段时间的等待把她消磨得憔悴不少，她顾不上擦眼泪，紧紧抱住迹棠不停道谢。

迹棠被抱得脸颊都有些变形，举着瓷瓶递给宿尽舟，“小心别摔了。”

宿尽舟接过。

谭青悦忙推开迹棠：“对对，别摔了，”一看迹棠手里没了瓷瓶，紧张道，“丹药呢，丹药呢？”

迹棠无奈，反抓住她，“你别这么激动，越急越出乱子，药在师兄手里呢，走吧，赶紧把药给宿千忱吃了。”

屏风后的皇帝气若游丝。

几人来到近前，他也如没听到一般，双眸紧闭，只有胸膛缓慢地起伏着。

谭青悦坐去床头，慢慢把宿千忱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对迹棠二人说：“先前尽舟来问他的时候他用尽力气回答，光点头都累得不轻，他没睡，就是眼皮重，睁不开。”

谭青悦：“我实在紧张，尽舟，你把丹药喂给他吧？”

宿尽舟颔首，将丹药倒出，凑近人捏开宿千忱的嘴，将丹药塞进他口中。

延寿丹入口即化。

谭青悦给宿千忱顺了顺气，观察他的反应。

“这药什么时候能起效？”

迹棠：“怎么说也要半个时辰，你放他躺下，别着急。”

她对宿尽舟道：“师兄，我去外面等着，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喊我。”

这里一个是宿千忱的皇后，一个是哥哥，搭把手很方便，反倒是她这关系待在这里有些别扭。

迹棠坐在外厅等。

离得门口近了，也听见几道压抑的哭声。

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皇上也是我的夫君，我为什么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你胡扯什么！”

“我胡扯？我给皇上生的儿子今年都四十有七了，你们敢说他没有皇室血脉？！”

“你！真是个疯子！”

迹棠不解，如果她没记错宿千忱只娶了青悦，现在怎么又出来一个儿子？

她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出去，这才发现门外跪了一众人。他们脸色皆不好，大多埋头不语，也有掩面低泣的。

说话声音尖锐的老妇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她半跪半起，怒目圆睁，指着前她一排身穿华服的年迈老者，看样子还要再说。

这时位于首排的青年怒喝：“都闭嘴！别扰了皇上休息！”

后方顿时鸦雀无声，只响起两道跪地声。

迹棠认出青年，这是师兄六弟的嫡子，如今宿嘉国的太子，宿钦淮。

跪在外面的众人看衣着应该都是皇亲国戚，只有最后一排那位老妇布料较之寒酸些，但也不是什么粗布麻衣的料子，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除了他们，迹棠没有看见侍卫侍女，猜测是被屏退了，不过周围有许多气息在，非常驳杂，想来是布置下的暗卫。

宿钦淮即便跪着，腰背也挺得极直。

他忽然看向殿门，眸中闪过探究。

迹棠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声音却轻，如此还能被宿钦淮察觉，他定然也是自小习武。

迹棠微微拉开门，人没有露面，“进来。”

短短两字，众人均以为是谭青悦。

宿钦淮进门就要行礼叫人，结果一抬眸，看见迹棠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宿钦淮怔楞：“迹棠真人。”

“乖侄子，你来。”她叫宿钦淮坐到罗汉榻，两人分坐两边，迹棠问，“外面那个妇人说的可是真的？”

宿钦淮开始不敢坐，被迹棠拉进座椅里，这才恭敬答：“是真的。”

迹棠：“宿千忱不是只娶了青悦？”

宿钦淮乍一听皇上名讳，身体下意识抖了抖，道：“这……这都是陈年旧事……”

迹棠知他不敢妄议长辈，也不为难他，“不说就不说吧，你就在这里面坐着等。”

宿钦淮：“是。”

有长辈在，宿钦淮只敢规矩坐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有些走神，不由想起小时候和其他兄弟被皇上考察功课，他也是如此将头埋得很低，生怕被皇上瞧着。

许是前殿太安静了，宿钦淮面对的又是迹棠，就有些坐立不安。

他几次小心翼翼地偷偷向迹棠那边看。

迹棠：“有话说？”

宿钦淮被点明，干脆问：“真人，修真难吗？”

迹棠：“自是不容易。你好奇？”

宿钦淮笑了笑，面对迹棠端正坐好：“不知我能不能入修真一途呢？”他面对迹棠时不敢自称‘本王’。

迹棠有些意外，“你不想当皇帝？”

宿钦淮被她直白的问法吓得脸都白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突然想起边境真人也是太子时入了修真一途，才有此一问。”

迹棠了然笑道：“他天资过人，有步入修真一途的潜质。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有些运气在，正好被外出游历的师父发现，不然他现在就该是皇帝了。”

宿钦淮听到‘皇帝’二字心里又抖了抖、

迹棠：“你要只是好奇，我可以教你几个简单的小法门，修炼了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宿钦淮眼睛骤亮。

谁不想延年益寿，特别是见了如今皇上的身体，他不免忧思。

宿钦淮起身恭恭敬敬对迹棠行上一礼，“钦淮多谢迹棠真人！”

迹棠笑眯了眼睛：“乖侄子。”

说话间，谭青悦的声音自里面传来：“迹棠！千忱醒了，你快进来！”

迹棠听出她话音里的喜色，便叫着宿钦淮一起入内。

宿千忱被谭青悦扶起，靠在她怀里。

他先前灰白的脸色被浮现而上的红晕取代，失了血色的嘴唇也染上颜色。

他这会双眸尽是笑意，神采怎么都掩不住，见迹棠进来，就朝她抱拳道谢。

“多谢了美人儿，这次多亏了你和大哥！”

他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如今醒来非但不觉难受乏力，反而十分精神。一股由内散发出来的旺盛生命力让他有种重回青年时期的感觉。

他恨不得把先前所有的浊气全都喊出来，这具浑身爽利、精神焕发的身体真是久违了！

要不是怕谭青悦担心，他现在就想下床走走，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迹棠听他带上了轻松的玩笑话，知延寿丹已全部发挥药效，宿千忱已经无碍了。

她随之也跟着放松下来，玩笑问：“你要怎么谢？”

宿千忱拍拍谭青悦的手背，示意她无碍，两腿垂到床下，也不管脚上没穿靴子就要起身。

不过不知他是身体忽然恢复还没适应，还是太过激动没掌控好，他人往前倾，眼见着就要栽到地上。

谭青悦及时把人扶回去。

迹棠：“你是要磕一个？”

宿钦淮闻言头都不敢抬。

宿尽舟和谭青悦倒是随心而笑。

宿千忱眼神里多少有些哀怨，“你们就这么对待病人？”他无奈摇头，突然想起问迹棠，“我服用了延寿丹，能延多长的寿命呢？”

迹棠想了想，“不好说，”很多人服用延寿丹是为了多些时间修炼提升，那些人本就比凡人寿命长些，她也是推测，“估摸着小几百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宿千忱激动不已，“几百年！”

谭青悦也很高兴：“几百年我肯定还能找到盐吹莺，到时再让迹棠炼制一枚延寿丹！若是运气好能找到多株草药，那你也可以和我们一样余生漫长了！”

宿尽舟微微蹙眉，“你若是想再炼制丹药，可以自己学习炼丹一门。”

他说完对宿千忱道，“你平白无故受迹棠如此大的恩惠，必要牢记在心，我知你不是依赖别人的性子，你也跟着谭青悦学一学修真之法，如果能入修真一道，也就不用靠这些禁药了。”

宿千忱不知他语气为何忽然变冷，激动和喜悦足以把这点疑惑冲得烟消云散。

“自然！”他尝到了修真的甜头，对修真一道满怀希望，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入门，“大哥，我终于体会到你们修炼之人的心情了，咱们可还能当几百年的兄弟呢，你可别嫌我烦！”

宿尽舟眸色回暖。宿千忱高兴，他当然也愉悦，“好。”

迹棠见两兄弟说完，提起殿外的事，“外面还有那么些人等你解决，都跪着呢，这季节地面已经有些寒了。”

宿千忱闻言起身，“是该解决了。大哥，迹棠，你们就先从宫里住上一阵，我们可得好好聊聊！”

他们一走，宿尽舟和迹棠也回到边境殿。

重回熟悉的地方，迹棠行动起来更没了顾虑。她习惯性地爬上罗汉榻，靠坐在软垫上眯了眯眼。

宿尽舟笑道：“我让人准备水果。”

迹棠见他开门出去，如今他已经没了数十年前太子的做派。

他在乾日峰凡事亲力亲为，在宫里虽不至于直接跑去御膳房，但吩咐宫女做事也不会再把人呼来喝去了。

迹棠等宿尽舟回来道：“师兄，你和千忱多年未见，你就留在宫里一段时间和他叙叙旧，海尽云间岛和蔚海宫那边你不用操心，我去就成。”

宿尽舟：“我就算在宫里住也住不了几天，不如我和你一起？”

迹棠摆摆手，“你既然都来了，还不好好和他说说话？等下次再闭关，出关都不知要什么时候了，对千忱来说几百年好像很长，对咱们那不是一晃眼的事？而且前往海尽云间岛已经没有风雷海域了，我乘海龙舟也很安全。要不是我现在还没恢复，我都想直接御剑过去了。”

宿尽舟思忖片刻，“也好，你若有事要及时用灵讯石联系我，不能冲动行事，知道吗？”

“知道了！”宿尽舟明明比她还小几岁，可两人接触起来，反倒是宿尽舟显得大些。

迹棠：“这样我明早便启程，就不和青悦他们说了，师兄代为转达吧，就说我忙完事情回来再聚。”

宿尽舟眼中含着笑意，“知道了，这些小事你无需挂念。早去早回，别让师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