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小姐的影子,随即一拍脑袋:“走,去七小姐的房间看看!说不定七小姐回房了,那小子趁着没人就跑了。我们先要找到七小姐。”
七小姐住的是内院,平日里只有女眷和亲信可以走动。许忠许勇都是外院家丁,平时深受七小姐信任,也必须通报才能出入。
“琥珀!琥珀!”许勇在内院入口的月洞门那里叫了半天,琥珀这才不耐烦的提着个食盒走出来,指着他们就低声开骂。
“叫叫叫,叫什么叫?小姐呢?被你们拐出去疯玩了一整天,现在还没用膳!”她提着自己手中的食盒,“这晚膳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大夫人那边都叫人问过几次用膳的事情了,我全替你们瞒着呢!”
许勇脑门已经汗如雨下,他顾不上辩解,赶紧问:“小姐有没有回房?”
“回来了我还用得着问你们!”琥珀叉腰骂道。
许勇他们心里有鬼,讪讪地不敢接话。琥珀倒是回头看了一眼东厢房那边,微微一怔:“小姐的房间亮灯了,她回来了。”
“咦?”许勇他们也一呆。
许心语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少年在翻她案几上面的小匣子。
少年问她东西在哪里,她让他给她解药。
少年看着她,微微一皱眉,手伸到她的腰上,她立刻怕了。
“在案头那里。”她害怕他手上的花招,赶紧回答。
少年谨慎,披了她的衣服,点了灯找,看窗户上的身影,会被人误会是一名女子。她的房间倒也素净,墙上挂着宝剑,花瓶里插着刚折的杏花。去案几那里找。案几上放的都是写笔墨纸砚,还有她临的字帖。
她临的是小楷,笔法却有一股子莽撞之气,毫无未出阁的女子的那种娟秀和拘谨。
书?上有兵法方面的书,案台上还有一本草药学的书,是时下通行的《本草纲要》,看得出翻得有点多,都起毛边了。
千金小姐看的书挺杂,他心里想,随手放到一边。
随即看到了一个木匣子。
他打开木匣子,里面有些她平日里收集的鹅卵石,像个孩子一般。里面看到了一个纸包。
就是它了。
他认得这个纸包,就是今天早上他从死者身上小心刮下来的。他心里一喜,伸手去拿,为了确认还打开要看看,这时背后却阴风一阵,回头看见那许七小姐举着花瓶朝他砸了下来。
许七小姐是练过武的,中毒让她动作迟缓,很容易让人觉察,何况对象是他。
他要躲开这么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中毒让她手一软。
那花瓶刚举过头顶就朝着她头落下来,眼看要将她砸个脑袋开花。
他赶紧伸手去接住那个花瓶,顺便往她腰上点了那个穴位。
花瓶在落到地上的时候被接住,而她直挺挺地扑倒在案几上,脸朝下对着那个纸包。
坏了!他赶紧轻轻放下花瓶,去扶起许心语。
纸包里是些许黑色的粉末,都粘在许心语的脸上,口鼻之处甚多。他刚想伸手拍掉,她张开口,打了个喷嚏,他赶紧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脸。
虽然掩得及时,却闻到了一股子那种近似于腐烂花朵的气味。
许心语本来中了他的烟毒,全身只是没力气,但是她强行运功,撑着一口真气想来个偷袭,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她看见那个少年站起来,对自己非常无奈地说:“我是对你太客气了,只让你乖乖躺着,没想到点你的穴道。”
许心语强行运气,感觉全身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嘴角流出血来。
少年赶紧封住她的穴道,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你中的是我从尸体上面搜出来的毒粉,毒性不明,穴道封住可能会让你气血不畅。你先躺下,不要再强制运功,不然出了人命我不负责。”
难道是尸粉?她恨不得立刻干呕出来。
他抱着她回到床上,打算先找烟毒的解药给她解毒,以免两种毒性在她体内相冲。
至于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毒粉,许心语刚才一个喷嚏打得到处都是,再怎么收拾估计也找不回来了。少年内心不免有一丝沮丧。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你是不是回来了?”
是琥珀。
许心语迷迷糊糊,听到了自己贴身侍女的声音。
少年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喂了一颗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半睁半眯,看起来半梦半醒。
“小姐,我进来了?”琥珀再次说。
少年翻身上床,一掌劈灭了灯火,然后用手放在许心语的琵琶骨上,低声威胁她:“让她赶紧走。”
许心语吃了药,感觉身上稍微轻松了些,之前昏昏沉沉感觉没有了,知道对方的确给的是解药。对方把手放在琵琶骨是要用废她武功来威胁她。
她一直爱武如命,废了她武功还不如杀了她。
此时一股热流从他掌心徐徐输出,抵着她的扶突穴输入。此人内功深厚,说废她的武功还真的会废。
“我已经睡了。”她清了清嗓子说,对方手掌的温热贴着单薄的布料能传过来,内力浑厚纯净,直接抵达她喉头,她之前麻木干涩的喉咙有了一股子暖意,可以提高声音说话了。
“可是你还没有用晚膳呢。”琥珀还是壮胆把门推开了,她提着一个食盒,轻轻走进来。
她身后是走廊,走廊之外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严阵以待,许忠许勇噤声地站在头排。众人噤声息气,手都放在了武器上。
琥珀走进来点了灯,看见地上的纸团和散落的书册。
小姐的案几一直比较乱,也不让她多收拾,她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点亮的是前面一个小圆桌的灯。她摸了摸桌上的茶,也凉了。
“小姐你回来之后一直没喝茶呀,你也没和夫人请安,”琥珀拿出了莲子鸡汤,放在圆桌上,再拿出几个糕点,“大晚上的,您要口渴,喝鸡汤先润润喉,我待会给你换茶。”
她看着床上蚊帐半垂,就去给整理床铺。
微弱灯光下,只看见许心语半躺在床上,面色微微发红,头发凌乱,身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那种鲜花发酵的香味。
琥珀吓到:“小姐,你又偷偷跑去喝酒了?夫人不是说春分快到了不能喝酒吗!”
许心语低声说:“我困死了,你快点出去!”
“那要不要琥珀给您换衣服呀?”琥珀试探问。
许心语觉得感觉那股内力已经顺着自己奇经八脉游走,一时间情急,忍不住叫道:“不要了嘛,你出去!我好困!”
琥珀不敢怠慢,她知道许七小姐是全家的宠儿,眼下又是接近春分了,这是一个特殊时刻,不能出事。她赶紧说:“那您好好休息。吃的就放在这里,如果您需要,我马上给您热。”
说着就退出去了,菜也没带走。七小姐贪杯的时候,大晚上会去厨房找吃的,她很有经验了。平时也就罢了,这个节骨眼要是被发现七小姐偷偷喝酒,倒霉的就是她。
许心语睁着眼看着外面,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蚊帐只是撩开一半,那丫头粗心,没有发现床上还藏着一个人。
许心语觉得手脚稍微能动了,但是之前那种无力晕厥被另一种感觉代替。
蚊帐之内,少年松了口气。眼下正是亥时过半,后院的女眷们大多已经歇息,窗外树影婆娑,还有淡淡的梨花香。烛光之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许心语不再凶巴巴 ,而是个娇滴滴粉扑扑的绝美少女。
“你的手什么时候拿开?”许心语涨红了脸问。
少年赶紧收了功,手指不经意勾到了她脖子上的丝线,丝线断了,带出了一枚带着体温的平安扣。
那平安扣是青白色,玉的成色一般,她竟然贴身佩戴,可见珍贵。
许心语看到那枚平安扣,不禁大急,想要拿回来,却被少年反手扣在手心。
“那个你还给我。”许心语说。
“我要拿着,等我平安脱身了再给你,”少年把平安扣放入怀里,看她一脸懊恼,就知道这枚东西对她有多珍贵,“我就是要个质物,以后还你。”
许心语气得眼睛都红了:“抢别人东西,你不要脸!”
少年不以为意,闻见她嘴里吐出的香气,问她:“你感觉可有异样?”
许心语呼吸了一下,说:“没有异样,就是说话利落了些。”
“我给你吃了我烟香的解药,”少年皱眉,“尸粉带的这个毒还需对症下药,不好解。”
“那是什么毒药?”许心语反问。
少年看着她:“我暂时不知道,这个香味不太正常。”
“我全身好热,怎么回事?”她低声瞪着少年问。
少年想了想,发觉对方又主动靠近了一些。少年说:“你现在中的毒,我不知道成分是什么。你要是和我合作,我可以帮你试着用内功逼出。运动期间不能被打扰,也不能中断。”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会为我解毒吗?”许心语讥讽。
“你不相信我,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靠谱的大夫。”少年冷冷地说,“这毒口鼻而入,就立刻反应这么大,凶险得很。”
许心语不由自主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觉得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她的身体软软香香的,少年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心神一荡,嘴上硬道:“你干嘛 ?”
许心语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凑近他,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好闻至极,面目竟然变得十分亲切诱人,让人想啃食殆尽。
她吞了口口水,努力往后躲了躲:“没干嘛啊。”
少年发觉她又凑过来,他赶紧闭眼念了句清心诀:“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我好难受啊……”许心语气恼地说,紧紧贴着他,吐气如兰,娇媚至极。
少年怀疑她中了很歹毒的□□:她未经人事,只能用“难受”来形容自己的处境。毒从口鼻吸入便反应如此强烈,倘若强行封住穴道,中毒者轻则会伤及经脉,重者会七窍流血而死。
床铺狭窄,肌肤相亲,刚才输送的内力可能不但没有逼出那些毒,反而催发了它的毒性,真是失策。他内心懊恼。
为什么尸体上会有□□?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贼人这么想要夺回这□□?
“你稍安勿躁,我想一下有什么缓解的方子……”少年努力思考,但是少女依然步步紧逼朝他凑过来,他忍不住皱着眉头艰难地说,“你先别过来……”
许心语用力咬破嘴唇,疼痛中获得一丝清明:“那你还不赶紧滚下床!”
少年这才想起,尴尬之下赶紧一个翻身,轻轻掠过她身体上方,当真立刻滚到地面上。
他内心有愧,声音也稍微柔和了些:“刚才你们的人在,我不方便起身。”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