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77章 小温暖

Vol.66

径市赶来驰援沛县的五支消防队，总计一百多名消防员战士背负行囊在雨中前行。

雨势太大，队伍比预计时间晚了半小时，一直到晚上八点半所有人终于抵达沛县的临时休息站。

刚放下行囊，许博浑身湿漉漉，没有像其他人第一时间先去排队领盒饭，他解开行囊的翻盖，从一堆衣物之间翻找出自己下车前放进去的手机。

“许博，一起出去打饭，石妈妈说休整时间只有十分钟，吃完饭上个厕所咱们就得出发救人。”付小觉站在门口喊道。

“你们先去，我马上来。”许博回答。

付小觉不知道又嘀咕了一句什么，站在他身旁的小胖子着急地拉住他：“咱们先去打饭，许博一会儿自己会过来的。赶紧赶紧，赶了半天路我都快饿瘦了。”

“你个饭桶。”

“快走吧！”小胖子拉着付小觉往放饭地点走去。

屋子里只剩许博一个人，他浑身里里外外全部湿透，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擦干头发，他拿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几声等待音后，对方接起电话。

“喂？许博你们到沛县了吗？”听筒另一端传来林印的声音。

许博原本浑身被雨水浸透遍体凉意，听见林印的声音忽而心头温暖，连脸上严肃的表情也如雪山冰融春暖花开。

“嗯。刚才没给你回消息，因为半路接到前方发生泥石流路被封锁，我们下车步行过来，刚到沛县休息站怕你担心所以直接打电话。”

听筒另一头的林印这会儿在食堂吃完饭正独自坐在寝室的书桌前做卷子，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转动手中的笔杆。

“你吃饭了吗？”

“还没。”

林印吃饱饭正犯困声音懒洋洋的，听到许博还饿着肚子，他连忙问：“你们休整时间有多久？你是不是用吃饭的时间给我打电话啊？别耽误休息时间，赶紧去吃饭，一会儿会立刻出任务，没吃饭空着肚子，你犯低血糖怎么办？我不在你身边，没人给你带糖啊。”

许博握着手机，唇角浅浅地弯了弯：“对啊，没有草莓味的糖吃。”

“哎呀，我怎么会忘记这件事，早知道在你出发前应该往你兜里放把糖的。”林印懊悔道。

“哈哈，逗你玩的，我马上去吃饭。放心，我答应过你，一定平安回来。”

“嗯，多吃点。我不耽误你了，这会儿休息时间太宝贵。你也安心，我吃过晚饭这会儿正在宿舍里做卷子。”

“倒计时45天，别忘了。我回来会检查你的作业。”

“哈哈哈，遵命。”林印笑了笑，心里不舍得，但必须挂电话，“挂了啊，一定注意安全，有空闲抓紧时间休息，如果可以记得给我发一条微信保平安。”

“好，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嗯，再见。”

“再见。”

挂断手机，许博心中忽而有些怅然若失。

外头忽然响起脚步声。

付小觉从门外走进来，手中端着两份饭，他走过来把其中一份递给许博。

“赶紧吃，等你过去排队打饭，吃饭时间肯定来不及。”

许博接过盒饭，真心道：“谢谢你，小觉。”

付小觉面颊红了红：“大家都是战友，谢什么，快吃吧。”

说完，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赶紧打开自己这份盒饭埋头吃起来。

***

沛县受灾严重，部分低洼地区仍有大量群众被困滞留在自家房屋内等待救援。

从径市等地赶来驰援的消防队员们，刚到沛县来不及做休整，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火速前往受灾地点进行救援。

裘轲带领的径山支队被分配到沛县南边，靠近水库下游的区域，对该区域被困群众实施救援。

晚上九点左右，当地的雨越下越猛，暴雨如注，接连两辆赶紧去的消防车都陷在泥地里。

沛县的街道大半都被积水淹没，几处桥梁被洪水冲毁。

水位上涨飞速，不过半个多小时，原本只到小腿处的积水已经上涨到淹没腰身。

裘轲和石晋添研究沛县地图后，发现已经无法徒步进入灾害现场，连接两块陆地的桥梁已经被洪水冲垮，车辆无法正常通行。

他们必须调用救生艇横渡冲过洪水，才能跨到沛县南边把灾民救出来转移安置到地势较高的北边区域。

全员穿上救生衣，带上救援设备后，裘轲和石晋添各自带领一队上冲锋舟，其他队员分别三人一组上船。

由消防队组成的冲锋舟船队连成一串，一艘紧挨一艘夜渡河面，进入被积水倒灌淹没的街道。

两旁不少居民楼里的群众都站在自家阳台上，有些甚至爬上屋顶，看见橙红色消防冲锋舟出现，纷纷大声呼救。

“我们在这里！”

“快救我们！”

“这里有老人和孩子，先带他们走！”

“救命啊！”

求救声和哭喊声连成一片，交织在夜幕下的暴雨中。

石晋添手握扩音器朝居民们喊话：“我们是径市派来驰援沛县的消防队，大家不要着急，千万不要独自翻出阳台。等我们靠近上楼去接你们，一定把你们全部安全护送出去。”

被困在洪水中等待救援的群众心急如焚，原本真的有人看见冲锋舟靠近，想直接从自家阳台上跳下去，抢先坐上船逃离危险。听石晋添用大喇叭喊话后，那几个冲动的居民，停下翻越的动作，站在阳台上不断朝冲锋舟方向挥手大喊。

一整个晚上雨水不停，消防队员们的救援行动也不曾停歇。

水位上涨后内涝更加严重，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数的一楼都泡在洪水中，树木、车辆也全都被淹没。洪水浑浊，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杂物和生活垃圾，甚至还有家具沉浮在水中。

裘轲等人驾驶冲锋舟，绕过避开这些漂浮在洪水中的障碍物。他们每三人为一组，手持强光手电，不断冲民居中喊话，逐户搜索被困群众。

有些独居老人被困在房里，裘轲他们便寻找靠岸地点，淌过洪水，从被淹没的区域爬上楼去，把老人背起来，一路小心攀爬，通过接力方式，将老人安全转移到冲锋舟上再带离洪水地带。

他们不断往返把困在自家屋里的群众，一个个安全转移到临时安置区域。

天幕一点点亮起来。

经历一整夜不停歇的救援，所有人都是满面倦容。

可这一片还有多户被困群众等待着他们，没有一个消防员愿意停下脚步，依旧不知疲倦地淌过洪水，背着**十岁的老人，怀抱几个月大的婴儿，一次次带他们撤离。

小胖子累了一整夜，身体仿佛被掏空。

又一趟折返后，小胖子实在撑不住，站在岸边一棵大树旁，一手撑在树干一手捂着肚子，歪着脑袋说：“不行了，我快饿晕过去。”

许博正在清理他们所用的冲锋舟，闻言转身对董亚杰说：“你和小觉先回营地休整。”

付小觉站在一旁，正和许博一起查看冲锋舟的底部和马达。刚才救援折返时，他控制马达螺旋桨转向感觉被洪水中的什么东西缠绕住。

听到许博的话，付小觉抬眸道：“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回营地吗？”

董亚杰喝了口水，说：“对啊，一起回去吧。刚才石妈妈说我们搜救了一整夜，这一片的居民基本都已经转移到安置点。后续赶来驰援的队伍七点钟就能跟我们换班，他们会继续在附近排查有没有遗漏的灾民。”

许博抬手看了眼腕表：“距离七点还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起码能再多救四五个人。”

裘轲、石晋添他们分别驾驶冲锋舟，又把几个灾民接到安全地带。见许博他们在岸边，石晋添带着其他几个消防员一起走过来。

石晋添招呼着说：“你们和这些老乡一起都先回营地。大家忙了一整晚不吃饭也不行，都去休整两小时，吃饱睡会儿再回来替我们。”

裘轲也带着几个消防队员从后面走过来，拍了下石晋添的肩膀，道：“你也跟他们一起回去营地休息。”

“欸？”石晋添闻言转过身，“我就不用了吧，我得留在这里跟你一起……”

“别硬撑，你刚才救人时是不是胃疼了？”

“我……”石晋添没想到自己刚才胃疼的忍不住，一直弯身一手按住胃部的动作全被裘轲看见了。

许博扫了眼队伍，上前一步：“裘队，我和你留在这里继续救援。我身体没问题。”

裘轲睨了眼许博，原本想拒绝，但见许博一脸坚毅的表情，他心念一转，忽而觉得许博这年轻人倒和他脾气十分相似。

裘轲点点头：“行，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继续排查这片区域，其他人和石指导带灾民群众一起回营地休整。都给我休息满两个小时再回来，听见没有？”

消防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也想留下来和裘队一起，可体能真的有些支撑不住。

石晋添无奈地摇头笑笑：“行了，知道大家还想留在这里跟裘队继续排查，但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吃饱饭才有力气继续救援。我们别耽误时间，赶紧回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两个小时后过来跟你们裘队交班。”

“是！”众人齐声回答。

石晋添回头望着裘轲：“你和许博两个人都注意安全，两小时后我过来替你的班。”

“嗯。回去吧，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裘轲说。

石晋添朝他点头笑笑，带着消防队其他人朝营地方向前行。

“走了，上船。”

裘轲喊上许博，两人一前一后跳上冲锋舟，再次驾船在这片被洪水淹没的民居区域巡逻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