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62章 他的手

两分钟后。

许博如约走进房间。

屋外走廊冻的慌，只是短短两分钟，许博满身寒气。

他走到林印面前，把手机递给他。

“喏，自己看。”

“什么啊？”林印疑惑地接过手机，刚触碰到屏幕，不禁吓了一跳。他瞪大双眼，目光不停在手机屏幕和许博的脸之间来回切换，“这……这……这不太好吧？”

许博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觉得我的手好看，那就天天看。不许更换，直到你考上士官大学为止。”

林印捧着手机，呆若木鸡。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左手，背景则是浓郁的黑夜与半遮半掩于云层间的一轮银月。

林印正满心愁绪地盯着手机，他的左边额头忽然被许博弹了一下。

“不许分心。把这些公式记下来，就算硬背也必须记住。”

林印捂着额头，欲哭无泪。

假如他没能成功考取士官大学，岂不是一辈子都要用许博的手当手机屏保？万一给别人看见怎么办？

不行不行。

林印甩甩脑袋，决定等今晚熄灯后，悄悄躲在被窝里给手机设个密码，要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能在他手机上看见许博的手？

要是有八卦者问起来，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说不清吧？

“还发呆？快点写。”许博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声。

“哦，噢。”林印冷不丁回过神，握紧笔杆子，“写，我立马写。”

***

一转眼，已经二月底。

今年是闰年，有29号。

一大早出去跑操时，董亚杰这个吃货提议，闰年四年难遇，不如今晚大伙儿一起出去搓一顿，为了这四年一遇的缘分。

董亚杰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他回头正要骂骂咧咧，一看身后呼他后脑勺的人是他二叔叔，立马闭嘴装乖巧，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问。

“刚才是谁说晚上要搓一顿来着？太没组织纪律性！大伙儿正操练，怎么能尽想着吃的把人肚子里的蛔虫都要勾出来……”

后面的话没往下瞎编，董亚杰乖乖地闭上嘴。

石晋添收回瞪视董亚杰的目光，又加紧几步往队伍最前面的裘轲方向跑去。

“也就石妈妈收拾你最利索。”付小觉笑着补刀道。

“我也太惨了，明明刚才讨论时你们一个个都积极的很，到最后挨骂的只有我，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林印见小胖子一脸忧伤，安慰道：“行了，晚上看情况，如果真没法出去，咱们就在宿舍里头悄悄涮火锅。”

“嘻嘻嘻，还是林印最地道。”小胖子立马笑靥如花。

另一边，队伍最前方。

裘轲听见身后传来新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来人是石晋添。

“怎么跑上来了？”

裘轲步伐不停，边带着队伍匀速前行边问道。

“跟你商量个事。”

“说。”

“我刚听队员们提起今天是闰月29号，咱们要不晚上出去搓一顿？也让大伙儿放松放松。”

裘轲有些诧异，转眸看向石晋添：“什么时候闰月29也能变成聚餐的由头？”

“嗐，你就当让队员们聚餐开心一下，春节到现在大伙儿的心弦都紧绷着，这周更是一个申请调休的都没有。”

“行，去哪儿吃什么你定。”

“上回的火锅店就不错，平价食材也新鲜。”

“我没问题。晚上不是一队当值，我也不用开会，等回去后你去通知他们吧。”

“行。这帮臭小子听到肯定乐坏了。”

石晋添笑呵呵地扭头朝身后的队员们望去。大伙儿一路跑山，一路呼出白气，这么一溜儿跟排加湿器出行似的。

石晋添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悠悠吸了口气。

“但愿今年山里头一切平安。”

“嗯，希望。”

裘轲和石晋添默契地对视一眼，石晋添放慢脚步，准备回到队伍末端压阵。

石晋添在原地保持步伐节奏，转头环视这山林地貌。

远处山顶积雪皑皑，近处山林却已焕发新绿。不多久雪山消融，山泉流经之处草木葱郁，又是一年春来到。

望着眼前这片清丽风景，石晋添心中却隐约有些担忧。

眼看就快到惊蛰，万物复苏，也是山火易发时节。径山周边的山林巡防队过完年就开始招募附近村民做志愿者，每日排班进行巡山。

全市消防队也全都时刻警戒着。虽然冬季是一年中径山森林山火发生风险性最高的季节，但现在正值倒春寒，山里头的风能把人的脸都给刮歪，万一起点儿火苗星子，瞬间就能蹿升火势，三分钟内就会面临火情失控。

“希望今年平平安安吧。”石晋添兀自喃喃自语。

***

回到支队宿舍，下午没安排操练，大伙儿吃完午饭后自行安排休息娱乐。

林印自觉地坐到书桌前开始学习，可等他做完一整张真题卷，都没等来许博的踪影。

林印有些纳闷，许博去哪儿了？

另一边，局长办公室。午饭后许博回宿舍路上遇见局长，便被单独叫进办公室里。

此时，许博站在办公桌前，神情执拗而坚定地望着局长。

“我不回去。”

局长已经五十多岁，和许博的父亲差不多年纪。出于长辈对晚辈前途的关心，他极力劝说道：“虽然你父亲和我是老友，但在主观是非上，我愿意尊重你的想法，毕竟你是成年人。可是另一方面，我和你父亲的想法一致，你在径山消防支队表现优异，对于我们消防队而言是个可以培养的苗子，但许博啊，你在这里待着是屈才，浪费天赋。”

“去年我通过正规途径报名并且通过体能测试进入消防队，现在没有理由半途退队。”许博挺直腰板，硬气回答。

许博清楚局长的好意，可是任何人都无法勉强别人做出选择。他会为自己的前途负责。

局长见劝了许久，许博却一直一意孤行。他幽幽叹了口气，抬手挥了挥。

许博朝局长敬了个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在座椅上独坐半晌后，局长握起座机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老许，对不住啊，没能劝动你家儿子。”

电话那头传来许博父亲许教授的声音，他的声线与许博极为相似，清冷而疏离：“你尽力了，意料之中。我这个儿子不省心。”

“现在比较困难的是他的确从正规报名渠道选拔后录取，在消防队表现也十分优异，让他非自愿离队，不好办啊。”

“那边离最后确认时间还剩三个月，他不肯回来，那个名额恐怕只能另选他人。”

“唉，的确像你。”局长笑着摇头，“一样的固执。”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

林印在消防队大院里转悠了一圈没找到许博，干脆上街逛了圈。

这会儿林印手里提着一袋提子麻薯，一路吃一路往小仓库方向走，打算去找大橘子给它梳梳毛。

路过凉亭时，林印无意间往那边瞟了眼。

“咦？人怎么在那儿？难怪找不到。”

林印调转脚步，朝着凉亭方向走去。

凉亭里，许博低眸，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他闭了闭双眼，在脑海中梳理这些天寻找到的线索。

科研队在径山消失的线索，父亲那边搜集到的资料和相关联人员，与他目前已知的差不多。

王大宇之前提供给他的线索中尚有可以分析利用的蛛丝马迹，但那条线索指向的是边境秘密交易，如果朝那个方向摸索，他可能需要去一趟邻国。

假设调转探索方向，往科研队到达径市后发生的那场火灾和科研仪器失踪方面调查……

这件事发生的早，裘轲和石晋添也许并未经历不知道详情，但局长应该知道。

事故调查档案上的排查工作，他到达径市后去过市档案馆和图书馆报刊寸阅室，调阅当年火灾的相关新闻报道。那场火灾明面上处理的没有任何疑点。

……

许博正专心思索。

忽地，身后响起林印温暖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我买了些麻薯，吃不吃？”林印把手里的一纸袋提子味麻薯递过去。

许博摇摇头：“没胃口。”

“你怎么了？一下午都坐在这里想事情吗？”

林印在许博身边坐下来，捏起一块麻薯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像只过冬的仓鼠。

许博侧着头看他，一时间挤满心间的千头万绪仿佛忽然烟消云散。

林印吃东西的样子很勾人食欲，许博莫名地伸出手。

“给我一个。”

“嘿嘿，这个很好吃的。”林印笑眯眯地从纸袋里捏起一颗递过去。

许博却没伸手接，反而微微张开嘴巴。

“嗳？”林印愣了愣，脸颊微红，飞快地把捏在手指间的麻薯塞进许博的嘴里。

许博吃进一口甜，心满意足地咀嚼着。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老远就看见你一个人坐在凉亭里。”

“我在想径山的线索断了，我还能从哪里重新寻起？”

“你想出什么了吗？”林印边吃边问，见许博瞅了自己一眼，他下意识掏出一颗麻薯递到许博嘴边。

许博浅浅一笑，张嘴吃掉。

林印收回手，莫名感到一阵羞窘。

他低头往嘴里同时塞了几颗麻薯一起咀嚼，想借用吃东西转移注意力。

可越不想注意，反而越在意。

明明挺正常的动作，不知为何林□□跳有些加速，特别是当他瞥见许博脸上一闪即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