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49章 把家还

Vol.42

整个春节期间径山支队出动27次，参与灭火行动16次，索性都是些因燃放烟花爆竹或者用电用火取暖不当造成的小火灾，今年的春节总算是平安度过。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过完元宵节，消防员们紧绷的心可算暂时地踏实了。

付小觉从街上买了些小番茄，尝了两颗觉得甜，便洗了一碗端进宿舍里分给大家吃。

小胖子干啥他最慢，吃饭第一名。看见有吃的，第一个冲上来。

“哎呦，真甜啊。林印、许博，你们也都来尝尝。”

“我买的小番茄，怎么你一上嘴就反客为主？”付小觉很郁闷，转眸望向林印，“对了，你今年的假裘队给你批了几号？我买了明天的车票回家探亲。”

消防队过年都是不放假的，家在外地想请假探亲的必须排在正月十五过后才能根据情况安排假期，但原则上都是不超过三天，特殊情况可以批假五天。

“下周二，中午刚跟裘队申请的。”

付小觉想了想，目光转向许博：“许博，你今年回家吗？听说你老家挺远的，得让裘队给你多批两天，要不然时间光花在路上了。”

“我不回去。”许博顿了顿，目光看向林印，气定神闲道，“周二我跟林印回家。”

话语一出，付小觉和小胖子都怔住了。

小胖子刚抓在手上准备送进嘴里的小番茄，惊得差点掉在地上。

“啥……啥？你……你跟林印回家？我没听错吧？”小胖子惊诧到结巴。

林印原本不觉得带许博回家乡有什么问题，可看见付小觉和董亚杰两人的态度，莫名地，他的耳尖忽然红起来，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羞涩无措。

小胖子跟个二愣子似的，惊讶过后开始羡慕许博。

“唉，我跟林印认识的时间明明比你跟他认识的久，跟林印一起回家乡吃吃吃这种好事，咋不带上我？现在临时去跟裘队申请假期，估计也排不上号。太可惜了。”

小胖子叹息着，抱起放在桌上的一碗小番茄，往嘴里一个劲塞小番茄，郁闷地咀嚼着。

付小觉呆住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突然轻咳了几声，岔开话题。

“那个，我家乡的丑苹果皮薄甜脆，我回来给大伙儿捎两箱。”

董亚杰瞬间恢复精神：“这主意好，多吃苹果不生病，你多带两箱回来呗。”

“就你能吃，一个都不给你。”

“别呀，咱俩谁跟谁。”小胖子笑眯眯。

“滚。”

付小觉一记眼刀甩过去，顺带把被小胖子捧在怀里占为己有的一整碗小番茄抢回来，重新放到桌上。

他俩一唱一和，宿舍里的氛围看似缓和了一些，可林印不知为何，头越埋越低。

林印悄悄地，飞快地扫了眼许博，想看看许博什么反应。却见许博站在桌边，跟个没事人一般淡定地吃着小番茄。

林印：……

牛批！心理素质真牛！

***

周二。

天没亮，林印和许博乘坐大巴离开径市，经过四小时车程后，又转乘小巴车。

林印的家乡云吉村坐落在海拔3000多米的径山群山中，村与村之间也是近几年才修好路通上小巴车，方便村民平日出行。

在颠簸的乡道上风尘仆仆地开了一个多小时，从小巴车上下来，许博舒了口气以为已经到了。没料到林印背着行李，又带许博上了路边沿途拉客做生意的一位老乡的拖拉机。

和他们拼车的有三个人，都是附近村落的村民，用当地话交流着，语速飞快，言语间似乎还在打量林印和许博两人是外来者的身份。

许博第一次乘坐拖拉机，起先还饶有兴致地坐在上头沿途观光，听林印说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不多久后，在不间歇的颠簸下许博有点撑不住，面色发白，胃中翻滚。

许博双手抓紧车斗边沿，忍过一阵阵从胃部上涌的翻江倒海。

“许博，你还好吗？”林印见许博面色不对劲，担心地问。

许博竭力忍耐，却已经说不出话，只好伸手朝林印摇了摇，示意自己能撑住。

车斗里的另三个村民见状一脸不屑地笑。

林印能听懂当地话，没去理会他们。他满心只牵挂许博的状况，心里不由责备自己太粗心，出来时没有提前准备晕车药。

幸好拖拉机又往前开了二十多分钟，在许博被颠得即将崩溃时，拖拉机停了下来。

“到咯，你俩下车吧。”老乡转过头，笑呵呵地看向林印和许博。

林印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老乡，刚才他们说好的两个人的车费。

老乡把钱揣进衣服内兜里，又开着拖拉机继续往前面村落去送人。

许博脚踏实地地站在地面上，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自己还坐在拖拉机上被颠得一颤一颤。

“喝点水缓一缓。”林印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许博。

许博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胃中的不适感稍稍缓解了一些。他转眸看去，只见林印把背包放在地上，人也蹲在地上，正在包里不知道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我记得放了两个桔子在包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压到包底下去了。”

“这时候找桔子？”

“你晕车嘛，把桔子剥开，揉一揉桔子皮放在鼻子下面闻能缓解些。”

许博弯腰伸手拉他的胳膊：“起来吧，从拖拉机上下来我已经好多了。主要是第一次坐拖拉机，没经验，多坐几次适应了就好。”

“你说对了，咱们回去还真的得再坐一次。”林印翻找了半天没在包里找到那两个桔子，他纳闷地拉上包的拉链，“奇怪，昨天收拾的时候我把桔子放在桌子上，难道最后真忘了放进包里？”

“也可能是被人吃了。”

许博随口一说，林印脑海中却冒出一张笑嘻嘻的人脸。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觉得你说的很可能就是真相。”

远在径市消防支队宿舍里，小胖子正躺在床铺上抱着手机打游戏，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坐起身：“咦？看来有人想我了。”

付小觉站在一旁正在摆弄直播设备，闻言翻了个白眼：“想得美，我看八成有人在骂你。”

“哼，你这就是嫉妒！”

***

云吉村地处云雾萦绕的半山腰上。一路往上走，村民放养的山羊和跑山鸡在山头上树林间时隐时现。

村子的南面有一片人工开垦的梯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村前穿过，村民新建的砖瓦房沿着溪流两边错落有致。

林印有好几年没有回来过，准确的说自从外婆过世后，他再也没有回来的理由。

“这条路是你刚才在车上说的小时候放学常走的小路？”

许博边走边细细地观察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想从中观察捕捉到时光曾落在林印身上的光影。

“嗯，小时候常跟小伙伴们一起走，去上学，放学去捉鱼，上山挖笋，摘果子，掏鸟蛋。”

“听起来你的童年挺丰富。”

林印笑着摸摸后脑勺：“哈哈，村里没其他玩的，我们可不就想些玩意儿打发时间。你的童年肯定跟我们很不一样吧，从来没去过魔都，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去。”

林印边说边走过由木板搭成横跨小溪两端的木板小桥，他兴奋地指着前方：“前面就是我家，咱们快到家了！”

林印欢快地向前奔去。

许博跟在林印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一定，会的。”

“啊！怎么会这样！”

毫无预兆地，前面突然传来林印的一声大喊。许博连忙加快脚步跑过去，却见林印满脸呆滞地站在原地。

许博顺着林印的目光望去，两人面前不远处的小斜坡上，一座泥瓦房早就坍塌了一半，房梁外露，墙垣破败，根本没法住人。

林印杵在原地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许博站在他身边，原想安慰几句，但眼前的情况让他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许博抬手，轻轻拍了拍林印的肩膀，聊表安慰。

林印哭丧着脸，转过头看许博：“对不起啊。我好几年没回来，不知道老屋居然塌了。”

“没事，这是意料之外的事。这房子肯定没法住人，我们想想办法在村里找住处吧。”

听到要另找住所，林印的脸更丧了。

“咱们村子偏，也没有旅游景点，平时一年到头都没有一个外来的人，不会有招待所旅馆那些存在的。”

“村里没有，县城里呢？”

林印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最近的县城距离云吉村起码要两个小时车程才能到，而且通往县城的小巴都是定时发车的，每天往返只有两班，这会儿肯定赶不上。”

“……”许博闻言沉默了。看来是他惯性思维，把问题想得太简单。

林印双手扶在背包肩带上，往上提了提感叹道：“唉，老屋肯定不能住，万一半夜房顶墙壁坍塌下来，我们可就完蛋了。今晚我们可怎么办啊？”

许博忽然抬手搭在林印的肩膀上。

林印抬眸看他，眼神里满是愧疚的神色。

许博认真注视他，开口道：“最糟糕的可能，不过是我们今晚露宿山林。”

“可是，是我信誓旦旦跟你保证，跟我回家只用带背包，其他一切我负责到底。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

“真觉得对不起，回去多给我做两顿好吃的。现在沮丧也没用，我们试着找找村里有没有愿意让我们借宿一晚的农户，我们给点住宿费，看对方能不能答应。”

许博轻轻一笑，林印眼前的世界像阳光中洒下一把碎金，他顿时满血复活，再次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脸。

林印拍拍胸脯：“那有什么问题，做十顿我都愿意。”

两人打定主意后，转身从半山腰下山。

这时，一旁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林印？你是林印吧？”

林印转头朝声源看去，茫然地眨眨眼睛。

“我是村头的丁强。你不记得我了？咱们小时候一起上学，放学去山上掏鸟蛋，记得不？”

“丁强！你是丁强！”林印惊喜道。

“嘿，真是你！林印，咱们多少年没见了？走走走，上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