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宋秋觅嫁予太子萧祁的新婚之夜。
红罗软帐,蜡泪低垂,宋秋觅端坐在床榻前已经几个时辰了,按理,萧祁宴饮完前殿宾客,是该回来了。
宫人给她备了些汤食在案前,防着她等的途中消耗过大,宋秋觅却并没有动。
她等了十年,不差这一时。
她总要等着萧祁亲手握着玉如意,挑开她的喜帕,尔后两人言笑晏晏,共饮佳酿,执手相看,结发与共,才不负这十年的痴心与等待。
但,烛影晃动,门外寂寂,萧祁还是没有来。
“彩笺。”宋秋觅轻轻唤道自己的贴身侍女,“你去外面看看,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彩笺领命而去,很快便回来了:“听守在门口的太子亲卫说,殿下被前面突发的朝务绊住了手脚。”
宋秋觅点了点头,继续懂事地等待,她盯着蜡泪流下,堆积到了烛身一半,案上汤食的热气散尽,悄然变凉,依然没有见到萧祁一丝一毫的影子。
这下不用宋秋觅说,她的两个侍女,彩笺和尺素一齐都坐不住了。两人一同匆匆出了房门,这次再回来时,已经过了很久。
尺素的面色涨红着,面上的愤怒如何都掩盖不住。彩笺平时稳重些,但此时也是肉眼可见的面色难看。
“太子妃娘娘……”尺素忍不住出了口,看了彩笺一眼,又缩了回去。
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眉毛狠狠地横了起来,牙齿紧紧地咬着。
“娘娘。”彩笺接过话头,她脸色很苍白,目光躲躲闪闪,终还是开口道:“太子殿下不会来了。”
她停顿了下来,似乎借着极大的勇气才能颤着音说出下半句话:“太子宿在了宋侧妃的殿里。”
空气中一下子死寂了下来,半晌,宋秋觅镇定出声:“哪来的宋侧妃?”
尺素终于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全部说了出来:“就是宋霜眠!这等小人,居然之前没看出她这么深的心思,这是在多早之前,就计划着勾引自己的姐夫!”
宋秋觅的脸上慢慢失去了血色,但她还是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勉声问道:“三妹妹?她不是一直在家中吗?她……侧妃,这又是怎么回事?”
骤然来临的消息将宋秋觅一下子砸晕了,她捏着床沿雕花梁柱,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尺素心直口快,破口大骂:“这狗男人,嘴里说的,心里想的,锅里端的,碗里盛的,可真是不一样!娶了娘子您还不够,竟瞒着您在大婚之日同时纳了两个侧妃,其中一个就是宋霜眠!”
宋秋觅身子抖了起来,她想说,这怎么可能,但是话到了唇边,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声。
一些之前被她忽略的迹象顿时重现在了脑海里。
譬如今日府中长辈们面上过分的喜意,譬如宋霜眠前两个月便寻她让她教她绣嫁衣。
彼时她还有些奇怪,宋霜眠还未定下婚事,怎就突然这般急切。
如今回首望去,这桩桩件件竟都是伏笔。她不禁想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祁不再是那个纯粹爱她的少年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就在一起算计她。
雕着金合欢花的漆盘上,合卺酒的玉杯闪着莹润的光,龙凤烛的火光摇曳,映在宋秋觅的眼眸中,明明灭灭,照出了她眼中的莹莹光影。
彩笺和尺素的消息,残忍地撕开了她的心脏,明明知道此事多半已无回圜的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可怜又可悲地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她要等他亲口在她面前承认这一切。
她才愿意承认,这么多年的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那个视她如珠似宝,待她情意切切的萧郎,已经死了。
宋秋觅麻木地僵坐在原地,呆滞地看着窗棂,那里贴着红色的囍剪纸,精致又秀丽。
但此时却仿佛鲜红的讽刺,直直扎入她的心里。
长夜漏尽,东方既明,曦光自窗棂外投入,于万物而言,这是又一天新生的开端,充满新的希望。
然而对于宋秋觅而言,则是敲响了绝望的丧钟。她等了一夜,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也没有等到萧祁来到她的面前,解释哪怕一句话。
她知道,他不会来了,她也不再稀罕他的解释了。
晨光熹微,她的心如死寂。那垂在眼眸中许久的晶莹,倔强地坚持了好久,终还是落了下来。
似是不甘,似是愤怒,似是失望,她随手将身旁放着的玉杯往地上砸去,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酒液溅了一地。
她的手指尖被瓷器划破了一块,溢出鲜红的血液,她却浑然不觉。反而伸脚,用绣鞋在地上的瓷片上狠狠踩着,直到瓷片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与酒液混合着凌乱在地面上。
那是宋秋觅和萧祁的合卺酒,曾经,花前月下,他们也曾一起幻想,将来红烛帐下,彼此交臂而饮,永结同心。
她坐了一夜,身子已经麻木得快失去了知觉,但她依然坚定,坚决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窗前,从胸前的夹层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个平安符,是萧祁亲自去福灵寺为她求得。
她从前身子不好,他总是为她担心,听说福灵寺的祈愿灵验,他就不远百里地跑去求符,在庙里磨了三天才见到住持。
拿到符的当天他就一路快马赶了回来,那天下着小雨,她在府门等他,他伞都顾不上打,挂着清凉的雨丝奔袭到了她的面前。
他本想抱她,又在前一刻想起身上的湿凉,于是只是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掏出这张纸符,递给她。
萧祁的身上是凉的,但掌心是温热的,连带着那张平安符一起,染着他的体温,熨烫着她寒夜中的心。
但是,宋秋觅明白,曾经再怎么珍贵的东西,一旦染上了污垢,从此就沦为了俗物。没有了宝贵的心意,平安符就失去了它的作用价值。
她拿起抽屉里的剪刀——原备着是准备给他做一双冬日里穿的靴子,带进宫里的工具。
朝着那张平安符剪去,连同纸符背面萧祁亲自写下的隽秀字迹“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宋秋觅犹记得他写下这八个字的时候,是她在旁侧替他研的墨,他看着她,眸子里满是温柔,他说,保重好身体,他们未来的岁月还长。
可是,再没有以后了。
一想到这,她的手下越发发了狠,极快的功夫便将平安符剪得支离破碎,她又接着去剪荷包,从前摩挲过无数遍的,她珍惜不已,在深夜里贴在心口的布料也在顷刻间化为碎片。
她每一刀刀都仿佛剪在自己的心上,但她还是一刻都没有停下。破败的腐肉若是不剪去,便永远不能结痂。
这一刻,她不仅剪掉了他们的信物,也剪掉了她对他多年的情丝。
一刹那间,内心挤压的所有情绪一下子冲到了胸口,她感觉胸前一阵闷痛,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下,染红了那些碎片,也染红了她的衣襟。
宋秋觅将碎片抛到龙凤花烛上面,看着它们被点燃,连同她殷红的鲜血一起,一点点化为灰烬,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一切,直到空气中最后只剩下袅袅青烟。
她啪地一下打开了窗棂,烟雾也飘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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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绪如此冷静过。
她现在处于一种很奇异的状态,一边是各种极端的情绪,疯狂地拉扯着她的身体,另一边是飞速运转的头脑,理智地计算出最有利的一切。
她走出了殿门,吹着晨间的凉风,她很清楚,她的情绪并没有完全发泄出来。
十年感情的背叛,没有这么容易熄灭怒火,但是萧祁是太子,身份尊贵,她想报复他,难如登天。
还有宋家的那群人,她知晓他们觊觎她父母留下的家产,知晓她在他们心中不如宋霜眠一根手指头。
但还是没有想到,所谓亲人居然能下作到这个地步。连同萧祁一起,欺瞒她,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报复宋家的难度不下于报复萧祁。
于是顷刻之间,她便以最理性的思维做出了一个最歇斯底里的决定。
她要去见这大雍朝真正的主宰,决定所有人生死的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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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御前太监王礼引宋秋觅进殿的时候,她都仿佛做梦一般,似是没想到如此轻易便获得了准许。
但这种不真实感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在她踏进殿门的一瞬间被打破了。
在她跨过两仪殿的门槛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物体飞撞到殿门旁的墙上,她惊得往反方向连退几步,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物体”居然是一名朝臣。
他重重地撞到墙上,口鼻溢出血来,肩膀上还插着一本奏折。之所以叫“插”,是因为那本奏折刺破了他的外袍,径直刺进了他的肌骨,同样汩汩流着血。
朝臣的脸上来不及露出疼痛之色,就染上了莫大的恐慌。
“无用之人,自然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上首的人淡淡道,似是轻叹,似是冷嘲。
言语之人的声音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里面夹杂的漠冷和凉薄却像凛冬的冽风般割过听众的肌体,冰冷疼痛。
宋秋觅一下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仿佛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了她的心脏。
作者阳了,所以V前随榜更,V后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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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从小思慕光风霁月,如画中人一般的太子殿下。但太子早早就与身份高贵的丞相之女订下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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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愿嫁入东宫,深夜,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虽然上面伤痕累累,但她的内心十分满足。
他如今孤立无援,只能依靠她,仰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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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竟是回到了未嫁之时,太子仍是那轮孤高之月,丞相之女也仍是他的未婚妻。
只是丞相小姐忽染重病,唯一的解药在云裳手上,她告诉太子和丞相,献出解药的唯一条件,便是解除太子小姐的婚约。
太子答应了,甚至因为云裳又救了太子母亲,他同意娶她为妻。
如今的太子若雪月交光,眉间尽是少年储君的意气风发,东宫门庭若市,他众星捧月,万人仰慕。
然而,大婚的前一天,云裳身边之人又变回了那个阴鸷扭曲,病娇莫测的太子。
#我要将那高悬皎月拉入泥沼,而我,终于可以肆意染指他#
#曾经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如今因我深深自卑,患得患失,辗转难眠#
两个平行世界的男主互相疯狂吃醋,顶级修罗场。
高岭之花太子×阴暗疯批太子妃,1v1,sc
(女主来回互穿,两个平行世界的男主是一个人,只不过时间线事件线发生了变动。)
(女主没有主动害人)
预收重点排雷(必看!!!):男主控千万不要入,看了会后悔。提前预警所以概不接受心疼男主指责女主的评论。极端女主控,大女主爱好者也不建议入,和预期产生的偏差概不负责。虽然作者自认为偏爱女主,但是可能也会让你们看了发现不是你们想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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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