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虽然也唱得不错, 但和姜临川一对比, 高下立判, 原本他唱的是什么都被听众们给忘了。gsgjipo
“唱一个,再唱一个!”
台下喝彩声不断,都希望沈云棠能再唱两段。
姜临川见好就收,收了势, 看向孟清。
“师弟唱得的确比我好, 我甘拜下风。从此以后, 只要是台上的事, 全听师弟安排。师弟要我演什么,我以后就演什么。”
“我承认之前是我失言了, 希望师弟不要放在心上。”孟清主动赔礼, 态度十分友善。
“至于戏服的事,师兄到时候给你订做几件更好的。”
孟清服软的速度极快,也让其他眼巴巴等着看热闹的人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怎么就不多比一比呢?孟清为什么怂得这么快?
这样的机会简直太难得了。
以前沈云棠绝对没今日唱得好,往后再也说不出他只擅长闺门旦的话。
这些日子, 沈云棠是在苦练, 就为了今日一鸣惊人?
沈云棠也非常震惊。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以前不觉得自己唱得多好,更多的, 在于扮相, 在于技巧,每一个动作都细细揣摩,尽量不出错。今天却看到了另一种表现形式,是他无论如何都唱不出的感觉。
那出戏有了魂魄, 瞬间活了过来。
一幕幕深深映在心里,不能忘怀。
动作,唱腔反倒退居其次,变得不那么重要。
又想起师父的话来,
“这唱戏啊,讲究一个精气神。”
“真正的大师,一笑万古春,一泣万古愁。”
“你入了戏,听客也入了戏。”
思极姜二少唱的那出《穆桂英挂帅》,说不出的惊艳,说不出的震撼。
若是心中没有这样的家国情怀,断然唱不出这种气势。
沈云棠这一刻,彻底对姜二少刮目相看。
早就到了散场的时候,满堂听客,无人离场。
刀马旦比完了,还有闺门旦,接下来沈云棠又会唱什么?
孟清极少唱闺门戏,有人还有印象,隐约记得唱得不错,一时间又开始期盼起来。
今天这师兄弟两人,该不会在戏台上来个逆转吧?
沈云棠想到二少爷的娇,一阵颤栗,重新清醒过来。
真是两个极端。
一定是他教二少爷的方式不对。
难道要看二少爷刚刚升上神坛,就坠进深渊?
刚听过那样震撼人心的戏,再听同样震撼的娇,今天的听客真是有福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练过戏,不比也知道,自己必定落败。”孟清向台下人施礼,笑道:
“剩下这一场,我就先认输了。”
“诸位要是想听咱们云棠唱戏,下回来。”
“我孟清也要把原来的捡回来,不被师弟落太远。”
……
沈云棠舒了口气。
看来姜二少终于不会在人前开腔唱闺门戏了。
孟清倒退得恰到好处,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
“孟爷敞亮!”
孟清这个态度也引发一些人的赞赏。
“沈爷下回什么时候开场?”有人问道。
“在等几日吧,要是日子定好了,贴在百花坊门口。”姜临川朗声道。
“好!咱们再来给沈爷捧场。”
“下回一定来,您唱什么,咱们听什么。”
……
“承蒙诸位关照。”姜临川一一送走那些客人,百花坊内空了下来。
“师弟,接下来这段日子,你怕是要红得发紫了。”
“再唱几场《穆桂英》,就能把百花坊盘活。”
孟清坐在戏台上的椅子上,舒了口气,又耐心向姜临川解释:
“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别放在心里,他们就爱听那些。”
“但凡一个事儿有说头,就会一直有人来。”
“咱们面上闹闹,私底下不伤情分。”
姜临川点头。孟清没提供什么怨气值,估计说的是真心话。
吃瓜是人民的天性。一听,百花坊的现任台柱子沈云棠和前任台柱子孟清闹起来了,还比谁唱得更好,就有种拔腿跑进百花坊看戏的**。也想帮忙分个高低出来。
“这位是?”
孟清看向戴面具的沈云棠。
他纯粹是好奇,又觉得这人一些肢体习惯很是眼熟。
“一个朋友。”姜临川解释。
“没在姜家受什么委屈吧?”孟清问。
姜临川摇头。他确实没受委屈,受委屈的是沈云棠。
沈云棠听这话,心态十分平和。以前是姜二少不懂事,现在二少爷懂事多了,他没必要一直咬死不放。
“姜大少是个讲道理的,以后少见姜二少几回,也就过去了。”
“他要是缠着你,我帮你打发。”孟清一笑。
沈云棠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要是孟清一直留在戏班,大概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孟清擅长待人接物,察言观色,以前为戏班解决了不少类似的麻烦。师兄,一直过得颇为辛苦。明明有能力过得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泥沼沉浮。
而且,姜二少现在都已经彻底入主了他的身体,除非孟清会驱魂,否则根本没发打发姜二少。
“多谢孟师兄,现在我和二少关系尚可,他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姜临川认真道。
沈云棠听见这话,十分受用。
“那就好。不过师兄还是要劝你,不要在旁人身上投注过多希望,得你自己立起来,才站的稳。”
“好。”
孟清说到这里,就退下去卸妆了。
沈云棠也带姜临川回他的房间,给他洗去妆容,换回来时穿的衣服。
“其实你师兄也是个不错的人。”姜临川道。
【沈云棠怨气值加5】
“我自然知道。就是命不由人。”沈云棠听姜临川夸别人,心里有些异样。
至今为止,二少爷只夸过他一回。
今天第一次见孟清,就对孟清映像这么好……
姜临川不知道沈云棠的心理活动,怨气值不多,也没在意。
等两人离开时,孟清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大堂里喝茶。
神色恬淡,面容精致,雌雄莫辨,气质略有些颓靡,仿佛枝头鲜花盛放到了极致,即将凋零、腐坏。
见姜临川下来,笑道:
“气色比以前好了一些,其实身段也没那么重要,你以前就是太瘦了。”
“是。我还有些事,回姜府了。”姜临川这次还带了一些沈云棠的戏服、头面,脂粉等。
“怎么还把你扣在那里?我和你一起上门,说一说?”
“多谢师兄,我是自愿住在姜府的,最近还学了不少东西,只是换个地方住,过段日子就回来了。”
“行,师父不在,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说。”
“嗯。”
两人匆匆一别,并未多说。
沈云棠说的事,倒不好当着孟清说。
像孟清一样,搭上权贵,对一些命如草芥的人来说,反而是救命稻草。不过这救命稻草也随时可能化为催命阎王。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沈云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你跟我来。”
两人刚回府,姜承麟叫走沈云棠。
只叫他一个人去,姜临川不好跟上。
希望姜承麟把沈云棠叫走,不是为了单独给他一顿毒打。
……
“你现在也有二十岁了,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我决定断了你的月钱。”
姜承麟坐在主位,敲了敲黄花梨木桌面,审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最近看起来比之前顺眼多了。
难道这就是成了家的好处?可他们也没成家。
祁城这个环境,他们要是真在一起,不知道多少风言风语。
“嗯。”沈云棠老实应承。
要是二少爷没有月钱,他可以把积蓄拿出来,给二少爷当月钱。
不知道二少爷一个月要花多少钱?
“不许把你房里的东西送到当铺去,否则就把你腿打断。”
“嗯。”沈云棠忍住不笑。
看大少爷强忍着怒气的样子,姜二少说不定真干过这种事。
真是典型的败家子。
“家里的生意,你该学着管一管,怕是连账本都不会看。”
“我现在手头有三个铺子,看你选什么。”
“一是瑞兴街的白云布庄,一是德兴街的永乐饭馆,还有一家,在租界,卖古玩。”
沈云棠想了想,他根本不会管理铺面。
二少爷会吗?也有些悬。
不过二少爷好像认识很多古玩。
这件事还是要问二少爷的意见。
“我想好好考虑一下。”
“行。”姜承麟点点头,又道:
“以两个月为限,每个铺子盈利必须达到原来的三分之二。”
“进货,管理,都必须由你一手承包,不懂可以问,但没人会代你想。不要说,按照原来的就行。客人不会按照原来的买。”
“我知道了。”沈云棠认真听着,仔细记下来。
“要是两个月过去,没达到目标,两顿打一起兑现。”
“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过去了。”姜承麟冷笑道。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沈云棠决定回去再和姜二少好好说一说。
“记住你说的话,再捅娄子,把你两条腿都打断。”
“是,我知道了。”沈云棠乖乖低头,老实本分。
“你和沈云棠,究竟是什么打算?”姜承麟又问。
“你可对他有意?”
沈云棠微微一怔。
这要如何说呢?
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速。
想起台上二少爷耀眼的身影,连耳尖也红了。
“好吧,我知道了。你喜欢就喜欢,在我跟前,支支吾吾什么?难道我还会打你吗?”姜承麟无奈地看了面红耳赤的弟弟,心下一叹。
“我……”沈云棠有心解释,想说以前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两人之间是好友。
但他终究不是姜临川,不知道姜二少心里怎么想,不能代人回答。
“别说了,喜欢人家,就对人家好点。”
“吃饭的时候夹两筷子菜,看他忙着,搭把手……你真心实意待人,人家也知道你的好。”
沈云棠思绪万千,沉默良久,才问道:
“大哥不觉得沈云棠是个男子,这样不好吗?”
“好不好是你的事,又不是我喜欢人家。”姜承麟诧异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家弟弟。
“我知道了,多谢大哥!”
沈云棠呆呆往回走,不知在想什么。回去和姜临川说起三个铺子的事,以及姜承麟的要求。
姜临川懒洋洋窝在软榻里,漫不经心道:
“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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