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被拐论 第3章 第二个他

研究？

裴之屿对这个词有着打心底的厌恶，每次想到研究，尤其是和异能相关的研究时，他总会生出一种嫌恶，似乎他潜意识里的研究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但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

可能吧……

裴之屿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总觉得心里不舒坦，风长晏那个笑，仿佛勾走了他的魂，让他心不在焉。

那种莫名你的情愫和忐忑不安的心跟了他一路，像一头伺机行动的狼，他一旦不小心，就会被这头狼吞掉，然后暴露出一切。

他与风长晏只见了今天一面，如果对风长晏说出他此刻的感受，对方肯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裴之屿这一路走的十分艰辛，好不容易到了家，他简单冲风长晏说了句“谢谢”就忙开门溜了进去。

灯被打开，客厅亮堂起来，裴之屿却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他忙奔向落地窗拉开窗帘，希冀外面那道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可以填补内心的空缺。

风长晏没走几步便注意到身后的目光，他转身望去，刚好对上裴之屿清澈的眸子。

裴之屿被风长晏的回眸定在原地，风长晏看到那双眸子仿佛盛着光。

正发呆的裴之屿反应过来后，耗子见猫似地迅速别过头去，还不忘顺手拉上窗帘。

风长晏抿了抿唇，嘴角并无笑意，他收回目光，转身走进雨幕。

裴之屿再拉开窗帘时，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失落感在这一瞬到达顶峰，他拉上窗帘回了卧室。

会客室里，猫族族长一见风长晏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后才迎了上去。

“长晏，真是麻烦你了，我突然提出要见你，是……”

猫族族长拖着一个破锣音，说话又慢又爱啰嗦，风长晏不想听猫族族长唠叨，索性自己替他说了。

“是为了之屿。”

“对对对。”猫族族长点头如捣蒜，“我听说你要收之屿做学生？”

风长晏正坐在猫族族长对面的沙发上，贴心的给猫族族长倒水，听到这话只是微微挑眉，并没有什么大幅度的表情变化：“您不同意？”

“我当然同意，做你的学生是他的荣幸，多少人都求之不得。不过呢，我希望你帮我劝他，让他学成以后可以回到猫族。”

风长晏拿起水杯的动作微顿，已经贴在玻璃杯壁上的食指随着他皱眉的动作用力按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猫族族长并未察觉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风长晏眉头舒展后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将水递给对面的老人，说：“结业以后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没人能干涉，我也不会劝他。”

猫族族长喝了几口风长晏递过来的水，然后将水放在桌子上。目光在玻璃杯口停了一瞬，最后带着他习惯性的假笑看向风长晏。

“长晏，之屿一直想做执行官，但他根本就不是做执行官的苗子，这点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你不会同意他进联盟的，对么？”

“这就是您想让之屿结业后回猫族的理由？”风长晏眯起眼睛，目光里带着几分警惕与厌恶，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我只是希望他回去继承他父母的事业，这样既可以保护他，也可以让他不受现有记忆的影响，有什么问题？

“那份协议你应该也看过了。兽人族那么多族群，你只收了三个学生，谁知道他们三年后会被哪族要走，所以我希望事先商量好之屿的去处，他是猫族人，来猫族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他。”

猫族族长苦口婆心，似乎是真心实意的在为裴之屿的安全和事业考虑。

风长晏对这句话充耳不闻，只是依旧坚持刚才的观点，说：“到底怎么选是之屿的自由，您和我说没用，如果真的想好好谈这件事，明天我可以让之屿过来。”

“这最好不过。”猫族族长笑起来，“我听说之屿考了第四名，我可以看看他的成绩单么？”

“可以。”风长晏随手打开桌上的电子屏幕，调出裴之屿的成绩单，将屏幕转向猫族族长。

“前二十名分数差距都不大，之屿学了六年就能有这样的成绩，他是真正的天才。”

其实他并没有把书上的内容都教完，如果他全部教完，裴之屿考试完全不成问题，甚至还可以可以提前结业。

但风长晏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猫族族长，他好歹是一族族长，学院结业的学制他肯定知道，自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告诉他。

猫族族长看着裴之屿的成绩单，不由得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也愈加明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他看了将近四分钟，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风长晏迅速将屏幕转过来，笑着说：“您愿意为之屿的安危考虑，我相信您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的，所以您一定不会强迫他做出选择的，对么？”

这话的前半句风长晏属于闭着眼瞎说了，猫族族长什么意思他不会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选择权都应该交给裴之屿，而不是他面前这个居心不良的老东西。

“我不会强迫他的。”人设都立起来了，猫族族长也不好意思马上推翻，干脆就顺着风长晏的话说下去，“明天我和他谈谈，看看这孩子会怎么选择。”

“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您不用担心。”风长晏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纯天然无污染的的样子。

就是因为怕他选对了才担心呢！

猫族族长暗中瞥风长晏一眼，又喝了几口水，说：“既然如此，我明天再过来，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哪里的话，您不打扰，慢走。”

客套话说出去，猫族族长没再理会风长晏，风长晏也不在意对方是否会理他，关了会客室的门，径直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风长晏坐电梯上十楼，电梯里是人就问他他怎么过来了，他随口敷衍几句就没再说话，第一次觉得坐电梯的过程如此漫长。

实验室里亚历克斯正盯着屏幕看得出神，见风长晏走进来，有些惊讶：“你不是住院了么？”

言外之意你居然来联盟了？

风长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是第十七个这么问的。”

亚历克斯笑起来，说：“这不是你第一次老实住院嘛，我们还以为你本性大改了呢。”

本性未改的某人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我要是能老实住院，联盟那些老顽固就能开窍了。”

“有道理。”亚历克斯笑起来。

“我今天在医院遇到之屿了。”风长晏继续说。

“我怕这技术对他有副作用，所以托魏局找借口让他每周都去体检一次。”

风长晏打开亚历克斯左边的计算机，开始调取研究数据。

“你觉得技术有问题？”亚历克斯不解。

“他今天的行为有些奇怪，我怕记忆没被完全替换，他提前恢复记忆。”

数据被调出，风长晏认真的查看了所有数据，包括被植入记忆的那一部分，完全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心中隐隐开始没由来的一阵刺痛。

“长晏，”亚历克斯大概猜出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这项技术只是我们在我父母那项技术的基础上做的改版，从一开始就没有连感情都能改变的能力。”

“他们已经将这项技术封存，如果你想再做实验，他们和我都不会同意。”

“不用了。”风长晏关上计算机，黑色屏幕前映出一个白色的瘦高身影，苍白修长的手指因为攥得太用力而泛红，“是我低估了他对我的感情……”

他想用虚假的记忆让裴之屿走出阴影，这样即便将来恢复记忆他也不会选择自杀。

可感情无法造假。

感情和记忆是藕断丝连的关系，它往往能牵扯出很多东西。

即便不记得某个人，也可能会在未来某个情绪爆发的瞬间，因为同一种情绪突然想起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过。

而一旦感情再度迸发，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就说不准了。

或许是很久以后，裴之屿不再被禁锢于过去；又或许是不远的将来，他还会再度自杀。

裴之屿不擅长表达感情，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什么都憋在心里，没人知道情深情浅。

但风长晏今天知道了。

有人很爱他，爱到即便现存的记忆如何虚假，也难挡他心底的感情继续生根发芽。

那晚裴之屿附在他耳边说：“哥，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只当裴之屿上头了在说胡话，他们的感情才刚开始，讨论这个还为时过早。

现在想想他错了。

对他来说是刚开始，对裴之屿来说却早已过了不知几载春秋。

他抬起左手，苍白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这是裴之屿求婚第二天给他戴上的，还特别霸道的说不许摘下来。

他从没想过谈恋爱这种事。

如果真有一天要和别人谈恋爱，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不会影响自己做研究甚至还可以和自己一起研究的人。

裴之屿是他一手带大又教出来的，什么性格、对变异种了解多少他比谁都清楚。

这么一看，裴之屿确实是成为他恋爱对象最好的人选，好巧不巧那晚他发现自己喜欢男的。

那晚裴之屿装做醉酒对他说出“哥，我喜欢你”这句话时，他想到的是，如果拒绝裴之屿的告白，他一定会很失落。

他不想看到裴之屿失落的样子，索性就答应了。

反正他和裴之屿同居，以后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但他一直找不到自己想和裴之屿培养感情的理由。

因为裴之屿向他求婚？

这个理由过于勉强了，他接受并非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宠溺。

那么裴之屿对他来说是家人还是爱人？

他之前问过自己，后来他想为什么不能两者皆是呢？

爸妈在外做研究，经常不回来。

以前老师在时，那么大个房子倒也没那么冷清孤独，后来老师走了，他以为这个家会变得没有温度。

但裴之屿还在，家依旧有温度，他习惯了有个无法无天的人跟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哥”的各种任性。

或许，他找到了自己想和裴之屿培养感情的理由。

这次不是因为宠溺，而是因为有他在，家的温度才不会变。他喜欢这种感觉，不会有第二个人像裴之屿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