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如回到宿舍之后,已经不早了。她刚掩上宿舍的门,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连心和正在追剧,听到门前有动静,便头也不转地问:“是宴如回来了吗?”
“嗯。”沈宴如应了一声,把门给反锁上,抬头发现另外两个舍友已经上了床去,要么煲剧要么在玩游戏,便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之后,深深呼了口气。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耳边已经没有了舞蹈室回荡着的音乐声,只有舍友追的剧的声音和游戏打击音效。
不知不觉,她已经19岁了。
恍惚间,她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比顾淮还要小两个月的人了,也很多人会对此表示不敢置信——顾淮这人在很多人眼里,比沈宴如要幼稚得多,理应是小一点才对。
连心和把剧给暂停了,转过身来,问:“顾淮给你送了什么礼物啊,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知晓一下?”
沈宴如垂下眸,似笑非笑地回答:“顾淮给我跳了一支舞。”
若是别人跳舞,连心和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诧异的,但是顾淮跳舞真的令人非常向往!
连心和没忍住,“靠”了一声,念叨着:“下次我生日的时候也想要让顾淮给我跳一下,我愿意把我一年的生活费都给她!”
实则,她自己也知道,顾淮就算是被人塞了几百万,也不愿意干自己不乐意干的事情,甚至只会很轻蔑地注视对方。
校庆上,顾淮出色的演出历历在目,凌厉不失诱惑力的表情至今让不少人神魂颠倒。即便是现在,表白墙上也还是有人在表白顾淮,希望还能再见到顾淮在舞台上展现自己。
就算不跳舞,在台上玩滑板也是可以的!
沈宴如表面上风轻云淡地微笑着,实则内心则暗喜,在无人注视的时候,她的眼神晦暗莫测。
自己获得了独一无二的礼物,来自于自己的心上人。
她离顾淮,越来越近了。
……
周六一早,顾淮便坐着地铁回到了自己的家。
然而一进家门,还没换鞋,她就听到了自己的娘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禽兽!你给我滚出去!”
顾父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定睛看到了顾淮,可谓是石化了一般。
Petty则过来迎接自己的小主人,摇晃着尾巴跑过来,抱住顾淮的小腿。
完全不知道状况的顾淮皱紧了眉头,抬眼看向站在楼上的顾母,欲言又止,双唇微微张了一下又合上了。
待顾父提着公文包离开了之后,顾母这才走下楼,坐在沙发上痛苦地弯下腰,双手紧紧地捂住脸。
顾淮走了过去,正欲问发生了什么,顾母已经说了出来:“我以为你爸救济舒家单单只是因为阿倩是她的白月光,却不知道一直都只是给保密费罢了。”
在很多事情上,顾母都不会因为顾淮是自己的女儿而忌讳于讲出来。
顾淮在顾母身旁坐了下来,轻轻拍顾母的后背。
一些猜测突然冒出头来。
如果说,自己的爹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舒父手上,舒父以之为要挟,让顾父必须要长期给钱救济,一切似乎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顾母逐渐冷静下来,抬起头,凝视着顾淮这双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双眼,叹了口气,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他心里面一直都是阿倩,我是不是应该离婚。如今我知道了他做了那么禽兽的事情,这婚大概是要离了。”
顾母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沉重,尾调带着浓重的哀伤。
这么多年来,为了能够让顾淮能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环境下幸福长大,顾母一直没有把顾父难以忘怀自己发小的事情展开来说,也跟着顾父一起救济舒父和舒雅萱,实则和顾父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有间隙。
可如今这条间隙已经变成沟壑了。
顾淮冷不丁地问:“所以,是不是我爸他当年做了什么错事,踩了底线?”
作为女儿,顾淮十足是遗传了自己的母亲,爱恨分明,从不容许别人踩自己的底线。
顾母点头,垂下了头,很无力地吐露着:“你倩阿姨新婚那天,顾霄深对她行了不轨之事,被你舒叔叔给发现了。最近公司陷入财务危机,顾霄深实在没空去转账给舒琛,舒琛急于还债,找我告密,希望我能给他钱。”
这件事无疑就是导火索,引爆了顾母离婚的思想。
顾淮听完之后,虽然已经猜出了自己爹做了坏事要给舒琛封口费,但是万万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然如此。
“所以……”顾淮欲止又言,“舒雅萱不会是我爸的孩子吧?”
顾母飞了一记白眼过来,顾淮也就不说话了。
两母女都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冷气呼呼直响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平时,顾淮丝毫没觉得家里的冷气有多冰凉,现在她这么静静坐着,竟然感觉冷气能让她冷得手脚冰凉。
片刻的安静让顾淮心如乱麻,本该无波无澜的心湖掀起巨大的涟漪。
顾母平静下来之后,才苦笑着说:“虽然雅萱不是顾霄深的孩子,雅萱确确实实是舒琛的孩子,但是他已经做下了错事,阿倩在天之灵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坐在旁边的顾淮咬了咬牙,沉声道:“嗯。”
虚假的平静终究是要被打破的,只是时间究竟定在了什么时候罢了。
……
舒雅萱正在收拾客厅里的空酒瓶,把餐桌上的纸牌全都收拾好放进包装盒里,准备把宿醉躺在沙发上的舒父给叫醒,让他回到房间里睡觉,却在此时听到了门铃声。
她惊慌了几秒,小心地探头看猫眼,发现站在门外的人不是追债的人,而是穿得一身黑的顾淮,终于松了口气。
顾淮看到她拉开门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舒雅萱,冷哼了一声,说:“你爸是不是在家?在的话,那就正好了,我是来找他的。”
舒雅萱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舒父,弱弱道:“我爸爸他正在睡觉……”
“哦,”顾淮抿了抿唇,与舒雅萱擦身而过,径直走向了舒父的身前,提起手里的矿泉水瓶,毫不犹豫地将冷水淋在舒父脸上,“起床吧。”
舒雅萱一惊,把顾淮拉开,颤声道:“顾淮姐,你这是干什么呀……?这样,我爸爸他会感冒的!”
舒父这时候也醒了过来,还没把咒骂给挤出牙缝,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是顾淮,瞬间就跟鸵鸟似的缩了缩脖子。
顾淮把水瓶重重砸在茶几上,双手放进裤兜里,沉声:“倩阿姨当年是不是被我爸强迫了,说吧。不用怕我揍你,我现在脾气很好。”
拉着她胳膊的舒雅萱怔愣住了,大概是信息过载,好片刻都反应不过来。
“什么……?”
舒父猛地哈哈大笑起来,就跟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一样,笑得越来越疯癫。
顾淮力气很大,一下就把醉不拉几的舒父扯起来,咬牙切齿却欲言又止。
舒雅萱很担忧地看着舒父,试图让顾淮不要为难宿醉未清醒的舒父。
而舒父终于笑完了,偏过头看向了舒雅萱:“顾淮,你这个黄毛丫头难道就这么蠢吗,这都不知道么?呵呵,如果你爸没做什么坏事,又何必心甘情愿地给我们这么多钱。”
“你妈跟你说了啊……顾霄深也不止一次强迫我老婆了,我都知道。我只是很庆幸,雅萱不是他的女儿。”
“你爸顾霄深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败类罢了,跟我这个酒鬼赌徒半斤八两,谁都没有更好!”
“而你顾淮就是败类的女儿,哈哈哈哈哈!这个秘密被揭穿之后,更没有人愿意娶你了!”
……
舒父的一字一句皆像是刀子,狠狠地捅向了顾淮的心头。
顾淮面无表情地看着舒父发疯,胸口的起伏逐渐变大,双拳攥得很紧,指甲快要嵌进手心里,却没有发飙,也没有说话,仅仅只是很安静地垂眸。
她甩开了舒雅萱,径直出了门。
一开始冲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她想知道更详细的事情,但是一站到门前的时候,她冷静了下来,甚至可以说开始自嘲起来。
受害人已经死了,她无论做些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功,也就只能是知道真相罢了。
在她走后,舒父又是哈哈大笑:“顾淮不是很拽么?不是觉得我是人渣么?我看她现在还笑不笑得出来!”
顾淮似有所感,回头看了眼,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站在电梯门前准备下楼。
舒雅萱追了出来,试图拉住顾淮,刚伸出手,顾淮就转头冷眼瞥了瞥:“别靠近我,我现在更不想理你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随之而开,顾淮插着裤袋进去,转身按下关门键。
站在电梯门前的舒雅萱与表情淡漠的顾淮对视了一眼,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闭,顾淮的脸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
“这位小姐,没有经过我们秘书允许,您不能去见董事长!”前台试图拦住鬼魅一般不言不语前进的顾淮。
顾淮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笑得轻蔑:“我是有特权的,可以随时来见董事长,你这个前台莫不是新来的,不知道我是谁?”
她平日里的气场已经足够恐怖,如今穿了一身比深渊更黑的黑T恤和裤子,接近黑色的蓝色长发遮住了部分的脸,更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前台直犯怵,后退了半步。
兴许是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顾淮不再继续往前走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质问自己的父亲又能怎么样,她不过是只能够做一个知情人罢了,别的都做不到。
恰好,不远处的电梯已经开了,里面没有人,她完全可以去搭乘这电梯上楼,到顶层去找自己的父亲。
她没有走上去,痛苦地闭了闭眼。
攥在手心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直接接起来,把手机放到耳边,只听顾母在另一边说:“小淮,听妈妈的话,不要去找你爸爸了。阿倩已经离世,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用。”
顾母的最后一个字刚落下,顾淮已经走出了公司。
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失魂落魄间,顾淮发现自己走到了沈宴如开的咖啡店门前。
她透过玻璃门,看到了身穿白色青花绣纹旗袍的沈宴如正好就在咖啡店前台站着。
小顾做什么都很冲动,但是同时自己也会在冲动上头之后反省(但通常可能反省失败x
咱们就是说,小顾是个成长型,不会黑化,大噶尽管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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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