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光大好,祝玉兰特地起了个大早,趁着周末放假,准备摘点桂花做桂花糕。
夏天大家都醒得早,楼上贺阿婆在阳台晒衣服,院子里一阵树枝被敲打的簌簌声响,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往下一探,“哟,我说怎么这么香,原来是玉兰她们在摘桂花。乖孙你也过来看看。”
屋子里虽然开了窗,空气依旧闷闷的热,贺准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面无表情换台。
他对看电视没什么兴趣。
手机放在一旁,连震两下。
“你多理解一下,爸爸妈妈真的很忙。”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让秘书给你买。”
贺准捞过手机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反正以前也这样,早就习惯了。听到贺阿婆的呼唤,放下手机走过去。
楼下闹得很,桂花芳香四溢,大家说说笑笑,都出来玩。
繁茂的桂花树下,小小的身影蹲成一团,在低头认真挑拣桂花。
他目光深了几分。
贺阿婆又看了会儿,被勾起兴趣,“一会儿我们也下去看看。”
“是桂花!好香。”
向钟茂一放假就到处折腾,看见橙黄的花瓣,眼睛都亮了,扔下手中的弹珠,蹬蹬蹬跑过去。
摘桂花这事情略有繁琐,摘完不仅去梗还要挑虫子,祝玉兰和孟安歌准备了两个篮子,把挑拣好的放进去。
向钟茂抓起就玩,还偏挑那些收拾好的。
“茂茂,这些是姐姐和阿姨挑好的,你要玩可以玩那些还没挑的。”祝玉兰温声道,“这些也很香很好看。”
“我不要,那些有虫子,我就要玩这里的。”向钟茂抓了一把扔在地上,嫌不过瘾,还跺两脚,“我就玩。”
“这孩子。”熊孩子很能气人,祝玉兰再好的脾气都被气到了。
向钟茂伸手还要抓,孟安歌把篮子往旁边一挪。
向钟茂大叫,“你拿那么远干什么?我都拿不到了!”
“哎哎哎,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别欺负我家茂茂啊。”李娟这才嗑着瓜子出来当和事老。
她假装没看见向钟茂刚刚往地上撒的,往篮子里瞥了眼,“多大点事,不就是桂花,树上多的是。”
说着趁人不注意抓了一大把塞进向钟茂口袋,“这是妈给你的,我看谁敢说,乖啊,拿着玩去吧。”
向钟茂冲她做了个鬼脸,转头往楼里跑。
“话可不能这么说。”
院子里人很多,大家都看见了刚刚的事情,面色多有不满。安老太太今天穿了件无袖的宝蓝色旗袍,坐在树荫下慢慢翻着书。
“桂花是多,想要自己去摘。浪费别人的劳动成果是不对的,助长这种行为更不对。”
安老太太年纪大,一身书卷气,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短,再加上他们家茂茂平时没少惹事,大家积怨已久,一开口,立刻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就是,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
“好好的东西都让他给糟蹋了。”
打脸来的太快,刘娟脸色一变,半晌后讪笑道,“这不是孩子还小么。”
“孩子小你也小不懂事?”
贺阿婆从楼梯口出来,袖子挽到臂弯,她说完这句就走过去帮忙,祝玉兰笑着让了个座。贺准跟在身后。
他今天穿了件橙色的短袖,圆领以上喉结往下露出一小截漂亮精致的锁骨,嘴唇很薄,修长的手指上骨节清晰突出。
“茂茂跑哪儿去了,这孩子一天天的尽知道瞎跑,我去看看他。”众人还在说,刘娟脸上挂不住,借口走了。
“安歌你找到没有?”桂花摘多了,篮子不够,祝玉兰让孟安歌回去拿。她家住二楼,位置不高,在院子里喊话就能听见。
祝玉兰喊完话,二楼窗户猛的被人从里往外推开,天气很好,孟安歌半个人探出窗外,长发垂落胸前,晨起的初阳在她侧脸打下一道光。
贺准漫不经心看过去,目光顿了顿。
孟安歌手扶着窗棂,也朝下喊,“没找到,厨房没有。”晨风浓郁,一粒小黄花飘飘扬扬落到她发上。微小的可爱。
祝玉兰:“那你到储物间再找找。”
篮子最终在储物间找到,孟安歌拿着东西快步下楼,走近看到贺准也在,猛的住了脚。
说来挺没出息,一见到贺准她就容易紧张。
“这孩子,快把篮子拿过来,发什么呆。”祝玉兰朝她招手。
孟安歌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走过去。
“学长。”她小声喊。
“你们认识?”祝玉兰问。上次去贺阿婆家贺准不在,祝玉兰又早起晚归的上班,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贺准接过话,“在学校见过几次。”
“安歌也在五中?”贺阿婆满脸自豪:“我乖孙念高二,成绩很好的。”
“那挺好,”祝玉兰笑起来,“以后在学校还能互相照顾,安歌有不懂的也可以问问。”
孟安歌讷讷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到贺准道,“会的。”
“孩子哪能这么教啊,现在还小,以后就不好说了。”
祝玉兰做好桂花糕后给其他人都送了点,吃完晚饭跟孟安歌闲聊,“不过隔壁安老太和楼上贺阿婆人不错。”
那天店里有事,她回来的晚了,天上有点蒙蒙的月光,但看不太清。
小区外面有段路特别不好走,路灯坏了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修,祝玉兰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路上,就听到有人喊她,过了几秒,一束光打在她脚下。
祝玉兰眯着眼睛认了半晌,原来是刚跳广场舞回来的贺阿婆和安老太。
“玉兰你好了没有?”正说着,门外传来贺阿婆中气十足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对面门开的声音。
祝玉兰哎哟一下,高声应了句,“来了!”
她也不唠了,急急忙忙换鞋准备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孟安歌,“妈妈晚上约了阿婆一起跳广场舞,你自己晚上早点睡。”
“知道了,”孟安歌问她带钥匙了没有,“带了,你睡觉前直接关门就行。”
走廊灯亮了又暗,再亮起,门外已经没了祝玉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