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淡 第10章 为他

“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川端康成，《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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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六楼的KTV包厢里，营销部成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新任总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还没开始正式烧起来，倒是先请她们放松了一下。

刚下班就直接上了一句，“今天晚上酒店六楼，我请客”。

说完不等大家反应，留下了个包厢号，径直转身离去。

大家最初还被新任总监这波操作骚的有点蒙，反应过来后就只剩下了狂欢。

酒店里的那个KTV，他们早就想体验一下了。

新领导人飒长得美，现在又那么会做人，很难让人不喜欢上。

彼时斐钰泽和林睿正下到营销部，本想看看宁晨曦第一天工作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结果人没抓到，倒是先听见了里面的狂欢声。

相比于斐钰泽的冷淡，林睿在公司里向来平易近人，一开口，就能给公司里一溜女员工逗得笑个不停。

双手插兜，林睿靠在其中一个桌前，垂下头有些吊儿郎当地发问，“什么好日子呢，大家笑这么开心？”

两位员工还在兴奋地议论新任总监身材有没有C，听到声音转身，打着招呼，“斐总，林总。”

斐钰泽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员工这才道，“今晚上部门聚餐，老大说请咱们去楼下唱歌。”

X六楼设有商务KTV，以供住店客人消遣放松。

林睿挑眉，看了斐钰泽一眼，慢悠悠地反问，确定道，“老大？”

“咱们部门新上任的总监。”员工给林睿安利，“美的不行，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她们部门平时和总经办接触的多，这会儿说起话来也就多了几分随意。

林睿点点头，“是挺好看的。”

余光看见身旁递过来的清冷眼神，林睿及时闭嘴，直起身，“走吧，今儿我和斐总没什么事，和你们一起上去消遣一下。”

员工迟疑了一下，和林睿打着商量道，“要不，我先问一下咱们老大？”

“......”

嘿，这女人还挺会收买人心！

......

刚开始大家碍于有领导在还都有点拘束，但这部门都是能言善辩的，很快就自顾自地嗨成了一片。

斐钰泽从进来就一直坐在角落里。

除了一年一次的公司年会，他很少参与部门之间的聚会活动，怕过去了他们不够尽兴。

再者，他向来也不喜欢这种带有喧闹类的场所。

倒是林睿和宁晨曦融入的很好。

聚会进行到中场，这会大家正玩的兴致高昂，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拼酒划拳唱歌。

为了让大家能玩得尽兴，宁晨曦订了个最大的包厢，没人会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个人，也没人会相信斐钰泽会一直陪他们待到中场。

而斐钰泽也终于可以借此机会，肆无忌惮的凝看着她。

好好的看看，他的女孩这五年来的成长变化。

看着她熟练滑着骰盅的修长指尖，斐钰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各类社交，就连当初让她进入学生会，她也是一百个不情愿。

他至今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少女扎高马尾，穿一身学校统一发放的墨绿色军训服，笔直站在他面前，张口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胆儿大的不行。

她问，“学长，我可以泡你吗。”

此时临近傍晚，开着三十度角的教室门外熙熙攘攘，耳边能听见社团学长拉拢好看学妹进团的吆喝声音。

夕阳橙红，沿着地平线洒下一片，穿透玻璃窗映进教室，打在她没有一丝瑕疵的白净脸蛋上。

军训半个月，大一新生都被九月份的阳光暴晒成了小黑人，只有她脸上白嫩的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在大家都想着入哪个社团进学生会哪个部门的时候，就她站他面前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放肆又大胆。

眉眼间透着丝张扬。

似乎拿下他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自信明媚的很。

半天没得到回答，宁晨曦有点不满，她年少时是个急性子，干脆上前一步直接揪扯住他袖口，皱着眉头催促道，“快点，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夕阳直冲冲打在脸上，刺得她轻眯起眼。斐钰泽垂头，看着拽住自己袖口的那两只细长手指，声音冷静，“我以为你是过来面试学习部的。”

“本来是。”十七八岁的感情张扬又热烈，丝毫不知害羞为何物，她道，“但见到了你之后更想泡你。”

相比之下，面试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学长到底给不给我泡？”

被她的无赖给气笑，斐钰泽有点咬牙切齿，“把学长当方便面呢？”

宁晨曦还真就敢一本正经的点头，揶揄，“只要学长愿意给我泡，当茶叶也行啊！”

说完又急的不行，“快点啊，学长给泡吗？”

表个白都那么高高在上，语气一点也不好，倒更像是他在追着她。

半响。

他听见自己很轻地叹息了一声，没骨气道——“给泡。”

她确实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那天是宁晨曦第一次见到斐钰泽，却不是斐钰泽第一次见到宁晨曦。

......

而现在。

包厢里空调开的足，似乎是玩热了，她西装小外套早已经脱掉，单穿着里面一件黑色裹身小吊带，有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她背上，衬的她后面露出的一整片肌肤莹润泛着光，像块上等的羊脂玉。

她微倾着身，一只手松松搭着膝盖弯，另一手晃荡手里的骰盅，手停，她抬起头，漫不经心盯着坐在前方的女员工，眼神蛊惑。

给人看的脸红心跳。

宁晨曦启唇，“开吗？”

女员工：“开......开吧。”

那女员工年纪可能比她还要大上一点，此时被她盯得面红耳赤。

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拳心都攥紧了。

宁晨曦垂头轻笑一声。

盅开，里面四个六。

隔得远，斐钰泽凭想象也能猜到此时她眼里带着怎样的勾子和风情。

这女人要是想勾谁，大概没人能顶得住。

摇骰盅，这项技能还是之前他教给她的。

她一双手生的好看。

纤长柔细。

指尖尤是。

她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喜欢做些颜色夸张的美甲，指甲永远只涂一层透着亮色的粉。

衬的甲床晶亮饱满。

她连指尖都生的令他心动。

这样的一双手，无论是夹烟还是晃骰的时候，都令他心如擂鼓，浑身发烫。

无数次因为情动握着他的时候最是。

斐钰泽突然觉得燥。

他咬着烟仰躺在沙发上，用胳膊遮住了眼。

眼角酸涩。

不知道该不该把人给追回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他。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无家可归的狗。

一条凄惨而又可怜的，落水狗。

她不要他了。

五年前，他亲手把她给推出去的。

他连说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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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晨曦陪着员工玩了两轮就下来，把位置让给了身边人。

今晚上打看见斐钰泽之后她心绪便躁个不停。

不明白，她们部门组织的聚会，他一个总裁跟着过来算是什么事。

从回国到现在，这男的出现在她身边的频率实在是有些高。

男人双腿交叠着坐在角落，一双眉眼隐藏在暗色灯光下，身型清冷落寞。

比起出现在这般声色喧哗的场所内，倒更像是应该出现在某个谈判桌上。

但宁晨曦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会玩，也更会伪装。

就连她晃骰盅的手法，都是从他那学的。

......

手里揉搓着泡沫，任水流冲滑过指尖，宁晨曦有些自嘲。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他挑起情绪。

宁晨曦洗完了手没烘干，垂着指尖等着自然风干。

她垂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挺晚，回去再待一会该散了。

走到拐角处，前方传来一道声音，里面带着水果硬糖似的甜意，“小哥哥方便留个微信号吗？”

宁晨曦顿住脚步，怕上前打扰到，她双手环臂，身子斜靠着墙壁闲闲看热闹。没忍住，她抬手轻吹了声口哨，语气吊儿郎当的，“哥哥给她啊，哪有让女孩子主动的道理。”

话落，那边两人闻声走出拐角。

看清眼前人是谁，宁晨曦笑容僵在嘴角。

斐钰泽抬眼和她对视，视线向下，凝在她裸露在外的肩头。眼里情绪深深，像有个黑色漩涡，想要把她给吸引进去。

宁晨曦难得有点心虚的别过眼。

要微信的女孩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情绪变化。

暗捶脑壳，糟，玩过头撞枪口上了。

人家说不定是小两口在吵架。

夏星张张嘴，想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面前男人已经开口，嗓音好听，像夏日泉间里的涓涓细水。

“抱歉，我有喜欢的女孩儿。”

说这话时，斐钰泽眼神落在宁晨曦身上。

夏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奇道，“吵架啦？”

喉结滚动，斐钰泽没说话。

不知该怎么回答。

夏星凑近，语气一本正经的，“生气了就快哄回来啊，姐姐长那么美，再不道歉，被别人追走了你别哭。”

她解释，“我有男朋友，大猪蹄子不解风情，我俩今晚上闹别扭，我故意跑出来和你要号码气他呢。”

斐钰泽听的哭笑不得。

他直起身，没了之前的散漫，正色道，“情侣之间有话就要解释清楚，而不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把对方推走。”

顿了顿，他垂下头，有些自嘲，“哥哥当初就是这么把姐姐给气走的。”

夏星无语，反驳，“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的情趣，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说完转身走了。

斐钰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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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晨曦和斐钰泽回去时包厢里已经基本处于歇战状态。

一群人坐沙发上安静听部门经理唱歌，手里跟着节奏打拍子。

“你恨自己是个怕孤独的人

偏偏又爱上自由自私的灵魂

你带着他唯一写过的情书

想证明当初爱得并不糊涂

他曾为了你的逃离颓废痛苦

也为了破镜重圆抱着你哭”

......

一首歌结束，有员工注意到宁晨曦和斐钰泽推门进来，兴头上，有人举手嚷嚷，“总监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怎么就你唱啊，我也能唱。”

“滚蛋，刚你怎么不说呢，崩和我抢。”

一晚上下来，这群人已经彻底和宁晨曦打成了一片。

宁晨曦寻了个空位坐下，余光看了眼坐到不远处男人，没客气地开口，“那就点首《算什么男人》。”

符合她现在心情。

她想起刚才在洗手间里的情形。

两人说什么她隔得远，没听到。只看着距离极近。

心口无端生出一股闷气。

“wowwww。”有女员工兴奋附和，“总监也喜欢周董吗！？”

像是找到了什么队伍。

“不是。”宁晨曦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语气轻飘飘地和他们开着玩笑，“最近网上不是都流行点这歌送前男友？”

“靠！！！”众人震惊，“连美人也摆脱不了和渣男谈恋爱的命运吗！？”

“......”

斐钰泽燃了支烟，隔着烟雾眯起眼，视线落宁晨曦身上。

宁晨曦抬头，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

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她张嘴，挑衅似的，用口型一字一顿道，“千、万、别、自、作、多、情。”

也不是非他一个。

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感慨，“哪个狗男人竟然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

“嗯。”宁晨曦收回视线，语气跟着散在音乐声里，“他瞎。”

斐狗：从前年少无知遇事不会处理，现在成长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甚至还会教育起别人。

夏星：放p，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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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给这狗男人点时间，后面他真的很会，非常会，不会你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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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