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九年再次回到信川,张可莱从飞机舷窗往外望,冬季的天空还是如记忆里一般阴沉。
入海关取完行李,陈垣的电话立刻响起来,“Claire你到了吧?我在1A出口附近,穿灰色外套,围红色围巾……”
隔着人群,张可莱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看过彼此的照片,但陈垣把目光投过来的瞬间,张可莱就知道,她们精准地认出了彼此。
九年前站在这里的是盛西原。他开车送她和弟弟来机场,那时他心里记挂着盛夏的事,她和弟弟则着急回加拿大分家产,一路上三个人都心事重重,连道别也不过是到了安检口,盛西原撸了一把张可思的头发,笑了笑说:好好学习啊。
她总想着有机会回国的话,要好好请他吃饭,下一次道别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匆忙了。
可是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那个在冬夜里劝她不要抽烟的男孩,作为一个很好的父亲、一个丈夫,长眠在了信川城外东南方向的半山上。
陈垣告诉她:“盛夏昨天睡在外婆家了,你航班落地这么早,我就没叫她。中午一起吃饭吧?”
“这样好吗?”张可莱犹豫着说,“我怎么介绍自己啊?”
陈垣笑了笑,“就说是爸爸的朋友好了。”
她们在一家粤菜馆里吃饭,张可莱颇为惊奇地观摩着这个小姑娘娇声娇气地给服务员报菜名,跟妈妈撒娇:“我们多点个桂花糖藕嘛!”
张可莱很难把这个能说会道的小丫头跟记忆里皱巴巴红通通的小丑娃联系到一起。陈垣把她养得健康漂亮又聪明,懂礼貌却也不拘谨,盛西原跟她结婚,算得上是幸运。
陈垣早就通过邮件将盛夏生母的事都告诉给了张可莱,餐桌上当着孩子的面,两个人一句也没有聊,只是谈盛西原大学的事。说他当时给张可思补课,一次两个小时,总要拖到三个小时才能讲完,因为张可思的功课实在烂得可以。
“我爸留胡子不?”盛夏咬着旺仔牛奶的吸管,突然发问,“我看他大学照片,他留胡子的。”
“不留啊。”张可莱诧异地笑笑,随即想了起来,“哦,有一段时间……他们去徒步来着,五个男生带了两把剃须刀全坏了,干脆就开始打赌,比赛一礼拜后谁的胡子长。你看到的是那个吧?”
“男生好无聊啊。”盛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说着说着自己咯咯地笑了。
张可莱再次觉得惊奇。血缘是很神奇的,盛夏笑起来的时候,嘴唇的弧线和盛西原简直一模一样。如果她曾见过赵萍,就会发现这微妙的笑纹原来承自他们共同的母亲。
吃完饭三个人带着花一起去山上。小孩子长得快,半年前还要妈妈拉拉扯扯,到了冬天就能自己一鼓作气爬上去了,倒是张可莱还歇了一次。
墓碑上面的照片是盛西原跟陈垣结婚后不久,为了补办身份证重拍的。
他是不太爱拍照的人,跟陈垣结婚后,她爱拿个破相机乱舞,倒是留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照片,但十张里约莫只有三张能看,因此这张眉清目秀、端端正正的证件照,就显得格外宝贵。
墓碑上他的笑容依然是淡淡的。时光流转,他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走吧。”张可莱说。
陈垣本以为她会呆久一点,闻言有些意外,掩饰性地抬手摸了摸耳朵说好。张可莱在她身后,看到她这个动作,突然有些愣怔。
这是盛西原的一个习惯。每次他意外或者尴尬的时候,就摸摸耳朵,假装把鬓发往耳后别。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叫住了陈垣,前者回头问:“怎么了?”
张可莱恍如梦醒,摆摆手:“没事。”
迈下台阶前,张可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里天高气爽,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他应该也会喜欢的。
她想自己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这里已经没有牵挂的人了。
所以要好好道别,她在心里悄悄地说,再见,西原。
为什么会被锁!我美女无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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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