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江湖轶事又聊了片刻,谢不暮猛地止住话题,“等等,你们看那边的是不是祝樊?”
包厢前围了一层纱,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但于里面的人而言只是多了一道朦胧的颜色。
看着对面走廊上一晃而过的身影,白崚川正色,“还真是。”
“好不容易找到了。”谢不暮起身,“我去看看。”
“你看什么看。”白崚川隔着一张桌子急忙拉住她,“要去也是我去啊。”
谢不暮撒开她的手,“没事儿,我就是隔远点看看他要做什么,又不和他讲话。”
“那也很危险……”
“让她去呗。”席贰叁无所谓道,“这剧情才进展到哪,她作为吉祥物只有在重大节点才会下线,从而激起你大女主成长的斗志。”
“不是,你是不是在诅咒我?”谢不暮汗颜,“你俩都是走明路进的烟雨楼吧,外面的侍从说不定记得你们的样貌呢?况且这里也不能没人守着。”
说完,还不等白崚川回答,她脚步一滑直接溜出门外。
为了方便,谢不暮还是偷了一身侍女的衣服换上。
祝樊消失的地方应该是楼道,大概率是上楼了。
谢不暮越过了中间的楼层,果然在最高层发现了祝樊的踪影。
打晕廊边的守卫,谢不暮蹲守在祝樊进入的房间外面,附耳偷听。
“无影门少主,好久不见。”
“长老好,不知约见我所为何事?”
房里的人先寒暄了一番,很显然对面是玄冥殿的人。
“恭喜玄冥殿得偿所愿,所以和我谈好的条件什么时候可以交付呢?”
对面的人语气带了一丝不屑,“虽然合作总体促成确实还不错,可我们主教不是很满意呢。”
“此话何意?”
“我们折损了副教和好几名徒生,说好的神解乐,我们主教也并没有拿到手。”
“什么?”祝樊诧异,“神解乐不是被你们主教先擅自带走了?”
谢不暮也惊讶,当时在妙音殿,依副教所言神解乐应当是提前被改了主意的主教收入囊中。
可现在看来,要不就是神解乐归属妙音殿为不实,要不就是有第三方介入其中。
想起当时在主殿转瞬即逝的身影,谢不暮的态度严肃起来。
“带走?”长老略显茫然,“说好的主教先行一步,让副教去取神解乐,怎么会先带走?”
祝樊有些焦急,“这我管不着,本来取神解乐就是你们莫名其妙冒出的计划,副教等人出事也是你们自己该承担的。”
“少主,你好像对事态看得不是很清楚。”长老嘲弄道,“你是在中原借不到人手和势力才远赴波莱伊找我们寻求合作,现下玄冥殿的事已成了大半,就算我们临时反悔,断了和你的合作,你又能如何呢?”
“你……!”祝樊一掌拍向桌案,怒火中烧。
长老轻笑出声,缓步向门口走去,“小子,你还年轻,不懂合作也得讲究势均力敌,这次吃亏就当是玄冥殿给你上了一课。”
脚步声越靠越近,谢不暮躲藏至走廊的拐角。
等长老离开,祝樊整理好情绪出门,她才大大方方现身。
“林小友,你怎么在这?”看见谢不暮的第一眼,祝樊的眼中染上戒备。
“迷路啦。”谢不暮将双手背在身后,状似不经意地问,“祝小友不是和我们一起被送到官员府里了吗?我看着不像呢。”
“以你的实力,能来到这一层倒是奇事。”祝樊皮笑肉不笑,不回答她的问题,“不过既然是迷路,我就发一回善心带你下去吧。”
“你倒是热心。”谢不暮点头,食指抵在下巴做思考状,“不过你说,无影门少主远赴波莱伊向玄冥殿寻求合作是什么意思?”
祝樊的眸光冷了下来,“你果然听见了。”
“碰巧而已。”
“如你所见,我就是无影门少主,为了复兴家族,为父母报仇,我略筹谋一番难道有错吗?”祝樊摊开双手,装都懒得装了。
想百年前,无影门还只是一个位列江湖中流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凭借剿灭谢家迅速崛起,能够和浮华谷等大派比肩。
直到祝樊小时候,他都还过着十分无忧无虑的生活,衣食住行皆是顶级,武学天赋人人称羡。
可就在他八岁那年,他的父母因修炼邪法、残害百姓被武林盟杀害。
强者的道路必然由人命堆积,江湖本就弱肉强食,难道他的父母真的做错了吗?明明是那些人不够强,才沦为别人成功之路的垫脚石,那是他们的荣幸。
自祝樊父母离世,无影门因一时无人接任而一蹶不振,他也沦为被其他门派徒生欺辱的对象。
如果知道了他如此凄厉的过去,眼前的女人还会对他露出如此敌对的神情吗?
人都是感性的,尤其是女人,很容易就因为别人的苦痛而感同身受。
祝樊抬眼望向谢不暮。
出人意料的,谢不暮并没有心疼,她眼皮耸拉着,嘴角抽搐,除了不解外更多的是鄙夷,就好像打量街边的垃圾一样。
“谁能来告诉我男人的脑子到底都是怎么长的?”
判断出了重大失误,祝樊喉间泛出痒意,他破罐破摔道:“呵,也是,我身负的重任不是你这种没见识的女人能懂的。”
谢不暮忍不住挑眉,目光转到一旁。
复仇的重任吗?
那她好像比祝樊要懂得多一点。
同是伏低做小,家族同样破灭,复仇对象同是武林盟。
可她明白啊。
比谁都明白,没人可以打着光复门楣的旗号踩着别人的血肉往上爬。
“你这样的人啊……”谢不暮喃喃自语。
她想起席贰叁那些晦涩难懂的话。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败类和白崚川之间选择前者呢?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你都特别该死。”
谢不暮碰到袖管中的渡魂,不想再多废话。
就在这时,祝樊福至心灵般看向楼下,“时间该到了。”
楼内垂挂了许多艳色的布帛,从楼顶一直延伸到一层。
此时两条布帛绷直,很明显下面坠了重物。
谢不暮放开渡魂,瞟向楼下。
只见那两条布帛来回晃动,争吵声也从下方传来。
白崚川和席贰叁运着轻功,手抓红布跃至顶层,刚好落到谢不暮和祝樊中间。
看见他们两人,白崚川来不及诧异,只是迅速解释:“下面有人发现我们了!”
“怎么回事?”谢不暮将头探出围栏,看见官员乱成一团,侍从正在有序朝楼上赶。
白崚川目光躲闪,有些心虚,“就是,突然有人来查房,知道了里面有人还不够,非得听一下飞骑尉的声音。实在没办法,我就压着嗓子回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席贰叁拍了她一巴掌,“我都说了你怎么可能装得出中年男人的声音!”
白崚川委屈地揉搓自己被打的肩膀,“那总不能不说话吧!”
“……”
谢不暮哑口无言,甚至连嘲笑她们的话都说不出口。
对面的祝樊倒是没憋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谁让你笑了?”席贰叁瞪他。
“不好意思。”祝樊止住笑声,“就是一想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友马上就要丧命,还有些舍不得。”
毕竟不知为何他对白崚川还是莫名有点兴趣的。
白崚川正色,“你什么意思?”
“小友马上就会知道了,在下还肩负重任,就不奉陪了。”祝樊抱拳施了一礼,转身掠向身后的楼道。
趁现在白崚川和席贰叁都背对着她,谢不暮一道掌风直追祝樊而去。
就在此时,两道爆炸声响起,烟雨楼剧烈震动,整座建筑都产生了轻微的歪斜。
正因如此,谢不暮的那道掌风没有拍在祝樊身上,只是擦过了半截身体,尚不致死。
“可恶!祝樊你天天玩火药迟早尿炕!”白崚川第一时间一左一右拉住了谢不暮和席贰叁,咬牙切齿。
正要交代两句,楼外传来成蔚气势凛然的声音。
“翎羽卫办案,查封烟雨楼!”
“不是进宫了吗?宫宴也能翘?”谢不暮问。
“你管人家怎么溜出来的。”白崚川喜出望外,“我们快下楼!”
说完,她拽着两人往楼道跑。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爆炸声再次传来,中层火势冲天,浓烟席卷而来。
此刻想下楼是万万不可能的,可这烟雨楼修筑得太高,周围又没有树木,以她们的轻功压根离不开。
实在没法,她们只得去找通风处等待救援。
就在此刻,一阵刀尖拖行在地面的刺耳声由远及近,一红衣男子从烟雾中走来,逐渐显露真容。
他看着三十来岁,眉眼深邃,眼角上挑带了一丝邪气。
想到玄冥殿长老和祝樊的对话,谢不暮语气弱弱地问:“你……玄冥殿主教?”
咋和那副教都是一种类型啊?门派文化?
她腹诽。
那男子没有答话,上扬的嘴角已表明了答案。
白崚川咽了咽口水,把谢不暮和席贰叁往身后一带,握住清流的右手不断冒出冷汗。
前有狼后有虎,她们今天怕不是要交待在这了。
中间祝樊那几段全部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和作者观念无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人性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