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可是关乎谁当儿子的尊严问题。
两边比分咬得很紧,乔越之动作迅速,反应灵活,变换节奏极快,每每做假动作都能晃倒人得分。
与之相比,许霁力量大,冲锋快,每次夺球都极其暴力,二班的男生担心受伤,看到他杀过来就不自觉怕了三分。
“这样不行,”在许霁扣篮得分后,陈振喘着气说,“你发现没,他三分球的准确率很高。”
只要许霁拿到球,就是三分球,受限于身高,乔越之多是一分两分球,这就意味着他需要突破更多的防守。
看出乔越之的短板,当他到篮下时就有一堆人联防包夹。
乔越之:“那就让他投不出来好了。”
和他比控球,还是跪下叫爸爸来得容易。
两方比分再次追平,直到比赛快结束,靠着乔越之卓越的控球能力,球基本都在二班手里,两方都没能再次得分,一直干耗。
这样不行。
站在中线边,乔越之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喊道:“球给我!”
一接到球,乔越之接连过掉两人,迅速冲到篮板下。
前方许霁伸手掏球,乔越之一个背后运球躲过后转身过掉。许霁还不死心,回身阻断。
乔越之抱球变向一个大拉回。
蔺瀚川突然道:“假动作。”
他话音一落,场上的许霁重心一歪,当即跪倒。
卓一航震惊脸:“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蔺瀚川顿了顿,补充道,“要吹哨了,乔越之必须进球。”
场上,乔越之一个右突进的假动作骗倒许霁,乔越之折返左冲一往无前,手一扬,篮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在哨声中落下。
二班以三分的差距赢了。
“三分!越哥牛逼!”
陈振欢呼着跑过来抱住乔越之。
“走开,好热的。”乔越之闪身一避,陈振差点跟许霁那帮人一样跪倒在乔越之脚下。
陈振扶着乔越之急刹站稳:“越哥咱能温柔一点吗?你可是当爸爸的人了。”
“父爱吗?”乔越之说,“我这如山的父爱你承受得起?”
“那必须不行,乔爸爸的爱太沉重,我承受不起。”陈振跟着一唱一和,在许霁面前背着手站定。
“儿子,服不服气。”
乔越之打球,能晃得场上跪倒一片。
确实让人不得不服气。
许霁那一帮人灰头土脸,抿着嘴不说话。输了没错,但是当众叫爹这种事,他们实在做不来。
这么大一个难堪,许霁低着头半天都没抬一下。乔越之也没想要许霁真的给他当儿子,闹得差不多,见其他围观的人也散了,说道:“下次说话注意些,少挑事。”
很快要打铃写晚练了,乔越之转头就走。
“越哥!”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喊。
乔越之回头,硕大的篮球正对着他的脸从天而降,不远处,许霁站起,扯着嘴巴邪笑。
不等乔越之反应过来,一道人影从旁边插入,截走篮球在手中转了两下,轰然投向篮筐。
巨大的力道撞得篮板哐当响,狠很摔在地板上,咚咚弹跳滚到三分线旁。
正巧下课铃声响,刺耳的铃声过后,场上一时陷入寂静,原本散得差不多的学生停住脚步观望。
卓一航和蔺瀚川原本同样要走,没想到许霁居然还不死心,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蔺瀚川陡然奔了出去,截下篮球。
虽然这一球很帅没错,但是……
蔺瀚川不像是会管这种麻烦事的人。
特别是这种一看就知道后果很严重的。
卓一航讶然:“我去,你背后长了眼睛,这么快?”
蔺瀚川拍掉手上的灰,淡道:“总不能看着人受伤。”
那一球要真砸下去,乔越之的鼻梁今天肯定要断。
卓一航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但是……”
但是也不用这么大力吧?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那球是冲许霁而去的。
心有余悸,乔越之朝蔺瀚川点了下头,算是道谢,转而对许霁冷笑:“不想和你计较,你还来劲了是吧?”
许霁哼声,朝乔越之勾手:“别光说不做,不是都流传着你一个人挑翻一大群么?露两手啊,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话都说到这份上,乔越之要是不给这便宜儿子一点颜色看看真说不过去了。
场上气氛紧绷。
卓一航也有些亢奋,许霁在他们班和乔越之不同,也就一撮人拥护着他,其他人都不太喜欢他,迫于许霁的淫威,没敢反抗,有人能教训他不脏自己的手,卓一航很乐见。
蔺瀚川微微侧过头,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场边:“有摄像头。”
正对着篮球场白边黑面的摄像头,是乌骨鸡的得意之作,花了大价钱更新换代,三百六十度高清全景,方便教导主任足不出办公室监督他们这群不省心的崽子。在这里打架,乌骨鸡一个抓一个准。
卓一航不明白:“什么意思?”
蔺瀚川不着痕迹瞥了眼陈振。
听到有摄像头,陈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拉住乔越之:“越哥,别别别。”
乔越之还没走两步,就感觉腿重了不少,回头一看,陈振其他几个同学正拖着他的小腿:“越哥,别冲动,咱别和他计较。”
陈振隐秘地指了指摄像头,“会有处分的。”
初中的时候乔越之就吃过这个亏,要不是后面还有转圜,一个严重处分是逃不掉的。
许霁也听到了陈振的话,瞄了眼摄像头,讥讽道:“乔越之你怕了吗?不是都说你挺能的吗?”说完,他又瞄了蔺瀚川一眼,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先前打篮球那么多人在,半点声响都没有,乔越之一有麻烦就冒头了。
今天的事是他先挑的,要是得不到好,他以后也不用混了。
“要上就一起上吧,反正都要哭得跟死了娘似的,没有差别。”
卓一航对许霁的挑事能力感到震惊,胆战心惊地偷瞄一眼蔺瀚川:“他就这么想当儿子吗?”
“他爹要是不能就没有他了。”
话是和卓一航说的,蔺瀚川的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就他们中心一圈能听清。
乔越之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后桌同学这话的意思,耳根有些发热。
他这后桌同学看着温文尔雅,一开口就炸炸药桶。
许霁当即把矛头对准蔺瀚川,凛冽的拳风直向他而去。
“小心!”
乔越之瞳孔一缩,出声提醒。
蔺瀚川身子一歪,避过许霁的拳头,跌坐在地上。
“……”乔越之估测,蔺瀚川和许霁的拳头至少距离十厘米。
盛怒之下的许霁却顾不得那么多,倒了一个迅速寻找第二个目标。
乔越之首当其冲。
蔺瀚川爬起来,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慢吞吞说:“啊,我害怕。”
然后,他一脚大力踹飞篮球,轰向许霁。
卓一航:“……”您还懂得要加感叹词。
篮球如离弦之箭,砸中许霁的脚踝。
卓一航目瞪口呆,不自觉蹲下捂脚,这次他是真觉得脚疼了。
“起来,要打铃写晚练了。”用脚小幅度勾起卓一航,蔺瀚川一个正眼都没给地上疼得呲牙的许霁,叹息说,“知识才是力量,可惜学渣永远不懂。”
卓一航还是感觉脚踝隐隐作痛,哎呦了一声道:“你可牛逼大发了。”
蔺瀚川点点头,毫无愧色接受这个赞美。
“课代表,晚练还写不写?”蔺瀚川问乔越之,“要是不写,是不是可以先走?”
“当然要写,不许跑。”
“可是已经铃响了,”蔺瀚川还是懒洋洋的语调,“好像来不及了。”
“已经铃响了吗?!”乔越之一惊,他要是不回教室发试卷,晚练就要开天窗了。
陈振看着乔越之一溜烟跑回教室的背影,犹豫道:“我好像还没听到铃声。”
“是没听到,”蔺瀚川答道,“因为还没打。”
“……”
陈振一脸复杂,许霁倒了没起来,乔越之又跑了,这场架就这么草草收场。
乔越之跑到教室时,正好铃响。
按时把晚练试卷发下去,乔越之看了眼空荡荡的后桌——这家伙不会是趁机跑了吧?
当着课代表的面逃课,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乔越之,你去哪儿呢?”乔越之才刚出教室,就和林孟撞上,“今天晚练不是化学吗,课代表?”
林孟笑得温和,可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这是这学期第一次晚练,他肯定要坐镇在场表达一下重视程度。
班干部,还是化学课代表当着他的面逃课,是要被他抓起来当典型的。
乔越之:“去卫生间。”
“刚才下课没去吗?”林孟想起来,“哦,你们上节课是体育课吧,玩疯了吧。”
乔越之乖乖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林孟挑眉。
乔越之拿不准他的意思,一时不知该不该走。
林孟站在走廊,看到几个从楼梯上来的身影,拖长声音:“今天大丰收,又抓到几个迟到的。”
卓一航是隔壁班的,不过之前和蔺瀚川就在办公室和林孟见过,再一照面被抓到短处,也有些面红。
听到蔺瀚川的声音,乔越之心中大定:“那老师我先回教室写晚练了。”
林孟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不急着上洗手间了吗?”
蔺瀚川上前一步:“对不起小林,我迟到了,下次一定注意。”
和乔越之一样的句式,迈步回了教室。
自己是出来找蔺瀚川的,却反被丢下,乔越之简直不敢相信:“我去!”
林孟猛地转过来看他。
“去……去卫生间。”
怕林孟不信,乔越之忙补过:“好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