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戈觉得沈辞舟那个便宜弟弟不想让沈辞舟上台是有道理的,特别是沈迎之的场次安排还在沈辞舟后面。
端坐在那一束光之中的青年像一株月夜绽放的山茶,哪怕钢伴“不小心”出了几次错,沈辞舟也凭借沉着冷静的应变能力顺利完成了曲目,音乐的魅力短暂的打破了剧情的桎梏,舞台下掌声雷动。
孟诩的爷爷确实坐在前排,沈辞舟起身鞠躬时,老爷子鼓掌很用力,一张皱巴巴的脸都涨红了,而老爷子身边的孟诩,脸色就有些尴尬了。
他抱着一捧盛放的玫瑰,不是白的也不是红的,是时下流行的混色,奶黄的花心,边沿花瓣颜色是梦幻漂亮的烟紫色。
这花他大概是给沈迎之留着的,也没料到先上台的会是沈辞舟,身边的孟老爷子一边鼓掌,一边用手肘猛怼孟诩,最后孟诩无奈的起身,沉着脸向舞台侧面的台阶走过去。
沈辞舟余光看到了幕布后候场的沈迎之,特意等了会儿,等到孟诩走进沈迎之能看到的距离,才慢悠悠鞠躬,提着琴退场。
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孟诩还是追了上来,把花递到沈辞舟眼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恭喜,很出色的表演。”
他脸还有点肿,不细看不影响他衣冠楚楚的形象。
孟诩当然很帅,不然也做不了主角,正装在身更是气质卓然,低头送花的样子还有几分深情,后台不少视线隐晦的往这儿看,偶尔有两句窃窃私语。
沈辞舟莫名的却在想:刚才全身镜这么一看,季临戈好像比孟诩还高。
他接过了那捧花。
孟诩脸色好看了一点,解释道:“迎之说你身体不舒服,今晚的汇演可能不参加了,所以只才准备了一束……”
季临戈:“这解释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他每次说话都这么欠揍,也是个人才。”
沈辞舟无声的勾了下唇。
见他看着花露出微笑,孟诩也跟着缓和了眉眼,“你哪不舒服?生病了吗?”
“没有,我很好,谢谢。”沈辞舟抬眼,对着孟诩晃了晃怀里的花,“花很漂亮,我可以转送给别人吗?”
孟诩笑意僵住,“你送谁?”
“住院的刘学长。”沈辞舟仰着头眨了眨眼睛,眸光纯粹无害,“他是我们校乐团的大提琴首席,今天本来有他的演出,听说今天他在组织部帮忙时,把手给烫伤了,没能参演好遗憾。”
孟诩蹙了下眉。
……
玫瑰被扔进垃圾桶里,几片娇嫩的黄色花瓣飘下来,落在垃圾桶旁边浅浅的积水坑里。
混色玫瑰没有这么冲突的颜色,这花是后喷的漆,假得很。
沈辞舟终于空出手撑伞,拎着琴盒沿着校内花园里的小路往琴房走。
“渣男配狗,天长地久……你还挑拨他俩做什么?让他俩早生贵子得了。”
季临戈沉缓的声音在潮湿的雨雾里听着更慵懒了,骂人的话也像催眠曲似的。
沈辞舟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撑着伞踏着落花,在余晖里放慢脚步,他绕过花坛里伸出来的花枝,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想起一些不痛快的事。”他笑了笑,“也想给别人找不痛快,一想到沈迎之为了解释这件事,又要硬挤几十毫升眼泪,那我可就痛快多了。”
季临戈低低的笑了起来,“挺好奇的,要是没有剧情和任务,你打算做什么?”
汇演之后有聚餐活动,琴房这会儿人很少,整栋楼里空荡荡的,有几种乐器的声音斑驳混杂着在楼道里轻声奏响,沈辞舟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阶一阶拾阶而上。
“不知道。”沈辞舟想了想,“我以前……十六岁之前,想过做冰球运动员、天文学家或者宇航员?”
季临戈想了想他的身体素质,觉得运动员和宇航员有点费劲儿,随口回了句:“那你该好好锻炼身体啊。”
沈辞舟没回答他。
“滴滴——”
他刷卡开门,打开了206室的灯,放下琴盒后,按下侧面的金属卡扣。
保养得当的乐器在灯光下折射柔和的光晕,沈辞舟拿起琴弓,准备把弓毛拧松一点,想到什么,他把大提琴从琴盒里拿了出来。
“今天真的谢谢。”他诚恳的说。
从没有人,在他那种状态的时候能拉他一把,就算季临戈的行为混不吝了些,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当然,狗比还是要叫的。
“说了太多次了。”季临戈嗤笑,“有没有点实际表示?”
沈辞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失笑道:“相信我,季先生,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希望你得到‘自由’的人,一定是我这个房东。”
琴弓搭在弦上,试了几个音,沈辞舟接着说:“但我下个周日要去一个地方,要解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抱歉了。”
季临戈嗯了一声。
“为表歉意,单独给你演奏一曲?”沈辞舟狡黠的眨眼,“我演出费也不低啊,就当谢礼了。”
季临戈哼了一声。
大提琴低沉的音色在琴房略有些局促的空间回荡,先是重复的几个小节,随后音调逐渐高昂,层层叠叠如同疾风骇浪,攀至高峰又逐渐平缓,像海上的船迎来了破云的日光。
一曲结束,弓弦还在嗡鸣震颤,唯一的听众沉默着,半晌才说:“好听,以后我做战前动员,就放这个做bgm,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安抚我吧,怕我恼羞成怒给你腿上套圈么?”
沈辞舟:……
这海盗还挺敏锐的,他确实有些担心,他担心有积分却不给季临戈解锁下一个进度,会惹恼这个兵痞子。
但他不动声色,勾唇笑道:“没有的事,诚心向你致谢,还有那个叫衬衫夹。”
他把弓毛拧松些,安置好大提琴,锁门离开琴房。
“其实也没那么急。”季临戈说:“就算有了身体,我也回不去了吧。”
他语气里的怅然落寞听得沈辞舟脚步一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沉默。
“刚才那个,挺好听,叫什么?”季临戈跟着调子哼了两声,突然呐呐道:“我总觉得……我在哪里听过这个曲儿……”
“He's a Pirate*……”沈辞舟笑了,“他是个海盗。”
季临戈吹了声口哨,“真不错……我还是觉得有点耳熟……”
沈辞舟好奇:“星际时代……还有这些乐器吗?”
“有,但太古老了,流传下来的没有几样,光脑可以合成任何你想听到的声音,所以这些……也许就没有被演奏的必要了,联盟科学院和帝国历史博物馆还有几件古董,真正会演奏的人寥寥无几……”
说到这里,季临戈皱眉,所以在星际时代,无论是演奏者,还是听众,都该身份不一般才对,季临戈早年忙着活命,后来也没有这个雅兴,所以他应该没机会听到这类乐曲,怎么会对这只曲子感到熟悉呢?
“虽然我想过,摆脱剧情后先做的就是把琴砸了……”沈辞舟垂下眼睫,看着指尖按弦磨出的茧,“不过听你这么说,还是觉得很可惜啊。”
他自嘲的笑笑,或许被迫学习的这项技能,终究还是连同那些梦魇一并刻进了他的人生,最终杂糅成他这个人的一部分,他厌恶,又不舍,想剥离,剥离又会让他鲜血淋漓。
季临戈到底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曲调,听见沈辞舟说“把琴砸了”,棉花娃娃的小眉毛顿时不满的高高扬起。
“你用你这么嫌弃的东西做给我的谢礼,真的礼貌么小朋友?”
沈辞舟:……
哦豁,被发现了呢。
他岔开话题,“所以季哥你真的回不去了吗?”
“心虚季哥,生气.狗比……”季临戈气笑了,“小朋友你对人的称呼方式很灵活嘛。”
沈辞舟:……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jpg
*是电影《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借用一下,世界观还是架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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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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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