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清,当朝刑部尚书之女,是个放着千金小姐不做,夜逃出京城,奔逃到离京城数百里外的羡逸城的奇女子。
说实话,离家出走不是个好习惯,但孟清清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她得趁赐婚旨意还没下来前逃婚。
自从她上个月碰巧听到自己爹娘要让她嫁给七皇子时,她就想跑了,因担心被发现不对劲,她一直忍到她爹娘打算入宫请旨的前一夜,才找到机会逃出去。
倒不是这七皇子长相难以入目才让她避如蛇蝎,只因这七皇子混的太差,虽是当今太子亲弟,却在官场混的里外不是人,她嫁过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心又不在宫墙之内,她可是要做降妖除魔的修士的,再不济也得是个锄强扶弱的侠女才行。
这也是她连日赶路到羡逸城的原因,羡逸城虽不如京城繁华,却有着当今第一大门派,平海派。
这平海派的掌门人便是建立了这平海派的修士,说是修士也不恰当,因这位英雄上除得了邪祟,下制得了恶人,这位英雄名叫萧寒生,江湖上有关他的故事层出不穷,光是他建立平海派时放出的“平尽五湖四海不平事”的豪言,便时常让人提及。
孟清清自小便听闻这位平海派掌门的种种事迹,心中亦是向往的不得了,所以离家出走的第一站便是来到羡逸城平海派,因早已过了新门徒招收的时日,孟清清花了不少口舌,又将随身带出来的几十两银子和玉佩都捐了才得来一个特许。
她虽未正经拜过师父,但看过的剑谱不少,再加上她家中有钱,花钱请几个有些本事的人指导她也非难事,顺利打趴下了同她比试的对手后,终于成了平海派的……外门弟子。
没错,外门弟子,听说得先打杂个一两年,磨练好了心性才能开始拜师,但这对孟清清也没什么难的,逃婚和入平海派这两件事她都做到了,还怕没人瞧不上她吗?她就算不是明珠,也算是块不错的璞玉吧。
只是这平海派对新弟子似乎很是看重,哪怕她现在只是个还未记名的外门弟子,平海派的几位长老竟还要给她办一场迎新弟子的活动,虽说只是口头上说几句欢迎,但竟连掌门和副掌门都请出来了。
副掌门王清川是萧寒生的师兄,拉着面无表情的萧寒生走过来,对上孟清清满是热情的注视有些吃不消,问一旁的钱长老道:“一个新弟子,为何还要我带着寒生来迎接?”
钱长老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孟清清的方向道:“副掌门,这新弟子并非一般人,我见她仰慕掌门,担心她见不到掌门走了,这才出此下策。”
王清川疑惑道:“这又是为何?她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钱长老再次压低声音:“她给的太多了!先是给了几十两纹银,又给了一块玉佩,那玉佩宝长老看过,少说值七八百两!您也知道咱门中如今的财务状况……”
王清川肃然起敬,满面堆笑的拉着萧寒生走下台阶,站定在距离孟清清四五步外的地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欢迎这位姑娘入我平海派,若有何不习惯之处可同钱长老说。”
钱长老跟着走过来道:“我是平海派三长老,钱升乾,门中弟子皆唤我钱长老。门内一切有关银钱与住宿之事,皆归我管。”
钱生钱,好奇怪的名字。
孟清清面上依旧笑着应是,目光时不时朝萧寒生的方向瞟,她从小听着萧寒生的故事长大,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子,未曾想外貌看着还算年轻,瞧着大约在三十左右,只是也确如传闻中一般冷峻,说了这么半天,别说笑了,连句话都没跟她说。
就算是英豪录第一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吧?
这英豪录便是记录了各个门派中人士的修为高低,一共记录了千人,排序三年一换,由江湖上有名的以做各种消息买卖为生的月明楼公布。
只是数十年来都无人知晓这月明楼楼主是什么样的人,来历、年龄、长相一概不知,只知这月明楼分楼遍布天下,却没有固定模样,有些明面上是成衣铺,有些明面上是酒楼或是医馆等等,连找个分楼都要废一番功夫,这总楼和楼主更是难以一见。
想必除了不愿多收打扰外,最重要的应当是怕人寻仇吧,因这月明楼买出去的消息,而导致的仇杀案层出不穷,必是会被人恨的牙痒痒。
孟清清耐心听完王清川的嘱咐,无非是些日后精勤修行、遵守门规的场面话,说完便要离开,而全程孟清清都未和萧寒生搭上半句话,这令孟清清十分失望。
倒不是失望未和记在心中多年的偶像搭上话,而是失望在她的偶像竟是这样的人,和传闻中的半点不像,传闻中虽说萧寒生冷峻,但也说他为人克己复礼,会耐心指点不得要领的新入门弟子。
结果,结果和她想的完全不同,不仅看不出哪里有耐心,也没看出哪里有礼,他分明全程都板着一张脸,像她爹审讯重犯时的神情。
王清川也看出她心情低落,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嘱托钱长老带她熟悉门内,便拉着萧寒生要离开。
一下,没拉动,两下,被甩开了,萧寒生的力气还很大,甩的王清川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孟清清睁大眼睛,这平海派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萧寒生也一点都不正派,也很没有礼貌,根本担不上正道魁首、英豪录第一、当世剑神的名号!
孟清清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转身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却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拽住,她一个往前差些被自己的衣服锁喉。
一点都没有礼貌!
英豪录是假的!江湖传闻也是假的!月明楼传的都是假消息!她现在就要回京城,让她爹派人将这处骗人的地方封了!!
孟清清一脸愤慨,副掌门和钱长老也是一脸见鬼了的神情,孟清清气极道:“你们都是骗子!”
王清川和钱长老不知孟清清为何会有如此感悟,只是连忙请她进了主殿,她挣脱开了萧寒生的手,却没挣脱开王清川和钱长老的手,孟清清顿感不妙,怕不是见她一开始出手阔绰要杀人越货吧?!
他们二人的速度极快,孟清清才拔出剑,正殿的门便已经关上了,孟清清顶着满头冷汗喊:“你们最好不要对我动手,我爹是当朝刑部尚书,你们敢碰我的话,刑部105道刑法都会让你们尝一遍!”
王清川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他这时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看起来很年轻,应当还未满二十,眼中带着未经受过风霜洗礼的纯净,面容柔和而精致,皮肤白皙如玉,连手中的剑看起来也价值不菲,一眼看去便可知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虽不知朝廷命官之女为何会来平海派,但这朝廷的确是开罪不起,可眼下又无他法,王清川只能道:“我们并非想对你行不轨之事,只是有要事想托付于你,这事不能轻易让旁人听见,这才带你入殿中说话。”
孟清清还想说些具有威慑力的话,一听王清川这番话,啊了一声问:“什么要事?”
她不是个外门弟子吗?第一天入门就能有要事?
王清川沉声道:“是这样的,掌门,也就是我师弟,自十年前与散花宫宫主一战后,便失了七魄,成了如今这无感无觉的模样,与行尸走肉无异。我想了许多办法,也无法将他的七魄寻回,十年来派出的弟子也皆无功而返。”
“平常,他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反应,哪怕是我,也只是能近身带着他四处行走而已。但今日他却能对你有反应,虽不知为何,但你必然能帮他寻回七魄。”
整件事其实很简单,十年前正道魁首萧寒生与魔教首领卫逐水是好友,相约切磋,因想要彻底施展开身手便挑选了一处无人无人的山野,最终却不知为何,切磋成了生死之战,整个山头都被他们削平,二人打的两败俱伤。
而战后,散花宫内部出现内讧,忠心于卫逐水的部下惨败,卫逐水重伤逃走不知所踪,萧寒生重伤倒地,少了七魄成了行尸走肉,除他们二人外,无人亲眼目睹他们的战事,自然也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演变成生死决战。
而自萧寒生出事后,平海派若有若无受到其他门派打压,逐渐不复往日鼎盛,时至今日,平海派账上的银子只剩数百两,这些钱换作普通人家,勉强也够一生所用,但要维持偌大的平海派这些银钱自然不够。
在孟清清来之前,门内的几位长老已经在和副掌门商议解散平海派之事了。
孟清清听得睁大了眼睛,这平海派怎么和她在传闻中听得一点也不一样?竟然混的这般差,而且这传闻中的正道魁首竟和魔教首领是好友?这平海派当真正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