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幼崽又在装乖 第8章 07

这场意外后，周曙被带到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面。

房间四面涂白，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衣，带着银框眼镜的男子，面容很威严。

周曙在桌子对面落座，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被审讯的犯人。

男子介绍自己是研究所的总负责人，目前是第三任。

前两任不用说，都意识消亡了。

周曙以为自己会被质疑，被刨根问底，甚至被拆穿身份。

但男子只是和周曙闲聊。

聊的东西很乱，比如研究所七楼面包房里新出的美味巧克力欧包，再比如一些研究歧路中产出的让人三天不用睡觉的神奇药水，还有该不该给一些研究员，发放免费的可爱小猫咪。

男子的气质一看就是久经上位，但他聊天的语气轻松，又总是能用一种荒诞又幽默的口吻，讲述出平时周曙忽略的东西，或者说，挖掘生活的乐趣。

整个聊天长达两小时，周曙几乎快忘了男子的目的。

周曙问过实验失控，问过自己会承担什么后果，但男子只告诉他，不用在意这些小事。

周曙又问，下次循环会在什么时候开启。

男子笑着开口：“这次只是死了一个试验品，以及几位研究员。”

“所以研究所的时间还在继续，要直到所有人都死去，或者所有试验品都失控，由洛神操控的循环才会重启。”

“或者，洛神直接判定需要重启。”

直到最后一刻，男子才道：“01从没有对什么事情感兴趣过，如果可以，能不能请您参与到与01的暴露性接触项目中？”

“那具体是什么项目？”周曙对01也很感兴趣，毕竟他直觉感到，这关乎他摆脱这个幻境。

“暴露性接触，需要您直接接触到01本身，安抚他，最好是让他情绪稳定下来，能维持与人沟通的意识。”

周曙愣了一下。

男子又道：“这不会花费您太多时间的，每天抽出半个小时就行了，半个小时不行……十分钟也可以的，01只是被注视着，应该就会很开心了。”

周曙最后答应了。

他其实求之不得，毕竟之前见一次01，周曙还要写申请，排队起码一星期。

迈出房间，房门在身后紧闭，周曙感慨，希灵人在各个重要场合，都对人过于敬重。

他在思的研究室打酱油，许多科学家都用敬词对他，在研究所总负责人面前，负责人居然依旧这么谦卑。

而纯白房间内——

白衣男子扶了扶眼镜，轻声问向虚空：

“洛神，再次查询代号思的个体，濒死前呈递的机密报告。”

片刻后，无数浅蓝色的文字直接投影进男子视网膜。

那份文件抬头写着：

【负责人敬启：

在第H384次循环，实验所凭空出现了一个意识体，自我命名为‘曙’，初步接触下目标不明，洛神判定无害，排除诡异入侵的可能。

情绪接触测试稳定，以下为各项数值：……

智商测试，及格，知识量不达标，初步测试为普通希灵人中级学校毕业水准，常识缺失严重，记忆不明，以下为模型拟合：……

政治立场测试，个人性格与激进派类似，具有鲜明的拥护执政官气质，以下为各项数值：……

其他各项补充……】

男子叹了口气，“真伤脑筋啊，母世界并未传递任何意识体进来，又暂时排除了诡异生物的可能，所以这是大变活人？”

一个机械音自主回复：【洛神认为，大变活人并不科学。】

男子皱眉：“那这会不会是执政官大人的安排？”

希灵文明中，现在无人能看懂执政官的安排。

要不然，那些混迹在人群中的诡异，早就亡了这个岌岌可危的文明。

机械音停了许久，给出答案：【权限不足，不予访问。】

男子若有所思，忽而道：“找一找研究所建立以来的所有循环，有没有类似的，不被负责人了解到的隐藏案例？”

这一次，洛神很快给出答案：【有七例。】

“把所有相关资料都调出来！”

【相关资料已删除，执行人未知。】

男子愣在椅子上，沉思久久。

.

而在见完研究所的负责人后，周曙被人带到了心理健康室。

在做完了长达几千道题的量表，全身心的检查，以及催眠测试后，心理医生惊讶地看了眼周曙：“先生，您的心理很健康，明天就可以继续您的工作了。”

周曙道谢，然后走了出去。

影因为提前离开，因此居然逃过一劫，周曙离开心理健康室的时候，发现影就站在门外，然后抱手看了周曙一眼。

周曙没说话，影却跟了一路。

途中，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好了，我的研究对象炸了，炸的比水分子还干净，这个循环里，我该去找点什么有趣的课题呢？”

“曙，我看了影像，你动手的姿态真优雅啊，像是贵族拿着餐刀分割牛排一样，所以01天性应该是个优雅的希灵人吗？好课题。”

“第一次循环就能亲自动手杀人，感觉是不是很刺激呢？”

“没关系的，反正这个研究所里的人，大部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在希灵文明第一次公裁时就吞枪自尽了。”

“理想是崇高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

周曙深吸一口气，瞥一眼身后。

那个格外嘴欠的影，真的跟了一路。

周曙现在相信了思的话，影这个人，可能真的是嘴硬心软。

影是真安慰自己啊。

但也是真嘴欠啊。

这个家伙，真的没被其他研究员揍过吗？

“我没事，真的。”周曙站定，无奈的一摊手。

影掀起一点自己的兜帽，狐疑地看了眼周曙，嘴里嘟囔出一句话：“只有精神病人，才说自己没病。”

然后终于走了。

周曙突然很想追上去，把人暴打一顿。

但他最后没有。

.

露米是下一个来拜访周曙的人，就在意外发生后的第二天。

她请周曙在研究所的一个隐藏很深的咖啡厅喝了一杯咖啡，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意外的事情。

“没有必要这么担心我，搞得我一个杀人凶手，反倒像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周曙自我调侃道。

他感觉还好，毕竟他曾经杀过很多人，以及无数诡异，换个普通希灵人来，估计才会有心理阴影。

露米看见他这个样子，反而松了一口气：“在这个研究所里面会发生各种各样可怕又离奇的事情，有时候开启恐怖大逃杀也不意外，这样平静的研究生活，反而是难能可贵的。”

“恐怖大逃杀？”周曙对这个更有兴趣。

她那双粉粉的眼睛里露出一些回忆：“我刚开始进来，什么也不懂，没做什么心理准备，就以为是个单纯的新的研究所，然后，在我第十多次循环，醒来后突然掉入一个无法用任何逻辑和语言形容的世界。”

“那里靠砍下别人四肢来积攒生存天数，我活了大概十几天就死了，死前几乎成了人彘，那次给了我很大的心理阴影，后来在原子的安慰下，我终于走了出来。”

周曙听得嘴直抽搐：“还有这样的事情？”

双毛尾的少女看见周曙脸上的表情，直接开始笑：“研究所里关押的诡异那么多，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很合理啊，嘿嘿嘿嘿嘿。”

笑了一阵子，露米才严肃道：“不过我知道，只要我的意识体不崩溃，我就是不死的，所以遇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自杀反而是保存精神的最大捷径，反正等着洛神重启实验就可以了，没必要和诡异对着干。”

“曙，你也不必为思和希望他们的死感到愧疚，说不定以后思把你杀好几遍呢，我们都是很大度的，毕竟研究还是要一起搞，我们都抱着同样的理想和目标。”

周曙扶额：“我真没有这个心理负担。”

露米笑嘻嘻地往冰美式里丢了四颗方糖：“这是来自同伴的关爱呀！思以前就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说谁敢独自消亡，就是对其他队友的不尊重。”

周曙微笑，“听上去有点霸道主义，和道德捆绑。”

“哈哈，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露米抿了口咖啡，最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对了，虽然实验体01在这个循环里炸了，但是他产生的物质没有，你可以暂时和我一起研究巢理论啊，我申请了一个亚空间，刚好可以用作模拟实验，现在正缺人手。”

“好啊。”周曙也正愁没事可做，于是答应下来。

不过小半月，周曙就为自己的随意答应而后悔不已。

因为露米是个地地道道的科研狂人，三天共睡五个小时的那种，撑不住就喝咖啡打肾上腺素，用她的话来说“反正一次循环也不会正常老死，最多活个几年十几年，让我工作！”

周曙被拖着进实验，熬的身体发虚脚步漂浮，直到那个房间大小的亚空间终于被布置出来，周曙也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会是文明诞生的新的巢穴吗？”周曙看见那片无法在正常波段显示的，不存在于空间之间的空间，喃喃道。

“巢理论，简单来说就是深入里世界中心，利用诱导欺骗的方法，为文明的幸存者筑巢，我们现在在实验室构建的巢还很小，也没有通过检验，”露米嚼着一颗浓缩咖啡豆提神，脸上带着一种陶醉的欣喜，“后面的实验就是扩大安全的巢，同时在巢的内部放密集的人，巢的外部放一定数量的诡异，以验证巢对诡异的隔绝性。”

周曙大概听懂了：“这不就是一个安全屋吗？这和这个研究所很像，研究所应该也能隔绝外部诡异吧？”

“是有点像，但是研究所是没办法扩大的，而理想的巢，能扩大领域，甚至能带着走，具体差异第一点是……”

露米絮絮叨叨了巢理论的很多细节，而周曙从第二点开始，就完全听天书了。

周曙选择继续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于学习知识……他的智商实在是无法轻易跟上这群科学家，毕竟每一个人单拎出来，都是经过希灵文明层层选拔筛选的顶尖复合型人才。

大概一个月后，在露米熬得进了医务室打点滴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跨过无数走廊，无数楼层，最后找到了周曙。

小女孩睁着眼睛，但周曙发现她眼里面只有眼白，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蕾丝。

“是你杀了01吗？”

那个稚嫩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周曙差点摔了手里的精密仪器。

周曙足足看了身后的小女孩半分钟，因为她身上的波动不是人，而是完完全全的诡异，只是不像一般诡异那样带着极深的恶意。

“是01控制着我，按下了自毁的按钮。”周曙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他这时才注意到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像是国画那种笔，笔尖甚至还带着墨色。

“是吗？可是01很想见你，很想很想啊……”小女孩愣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而研究所的警报已经全部拉响，最后小女孩高兴地抬起头，“我想到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周曙发现自己胸前被小女孩画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的“X”。

房间门被人冲开，露米带着无数警卫进来，双马尾少女手上还拎着没吊完的盐水，她焦急道：“09！平时你是最乖的，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啊？还有，你为什么要把画笔偷了？”

周曙看见，冲进来的露米和所有警卫，胸口都有一个大大的叉。

那个叉不是刚出现的，而是进房间之前就有的，更像是小女孩同时给所有人打上了叉。

白裙的小女孩很乖巧地低头，轻声抱歉：“对不起呀，可是01太孤独了，我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一个循环……”

“所以你们都死了，就可以进入下一个循环了吧？”

那双纯白的眼眸抬起，望向虚空某处：

“是不是啊？洛神。”

而那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都支离破碎，鲜血染红了小女孩的白裙。

小女孩浑然不觉，只是顺着近路，绕过路上无数残肢断臂，而后来到自己的房间，爬上一个寒冰的大床，拍拍小熊抱在怀里，然后把冰盖子拉上。

她满足地沉睡过去。

09房间隔壁，一个完全由机械组成的人拍着大门怒吼：“草尼玛！09，老子刚做完这次实验，你害的老子下次还要重新做！”

“下次循环，老子第一个搞死你！”

09睡得香甜，浑然不觉。

也就是在小女孩睡着后，整个研究所的一切都被打乱，物质扭碎成星尘分子原子电子质子夸克……最后再重组整个研究所。

这次死太快，周曙其实毫无感觉。

又经历一次从培养皿爬出来，穿衣服，分智脑，下载上次存档的资料，看一眼个人循环次数，那里写着“2”。

周曙很烦躁。

其他研究员很快搞好一切，周曙也再次见到了思和希望。

不过两人在补“死之后的存档”，补完后，很是惊讶地看着周曙：“09基本不会惹是生非，也基本不会主动醒来，你到底是怎么惹到她了？”

周曙无奈答道：“她说是我毁了01，所以送我去见下一个循环的01。”

思一拍大腿：“确实，09和01是同一批进来的实验体，我忘了他俩关系很好。”

周曙表情抽搐，打算去找露米赔礼道歉，毕竟她的实验进行了一半就毁了，虽然洛神那里有备份，但也不是每秒钟都有备份，而是一星期备份一次。

那个星期的工作，肯定全泡汤了。

而周曙一转身，却对上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眼前的少年身着白色长纱式的衣服，头上戴着纯白兜帽，他生了一双晶莹剔透的蓝眸，银白的发长及脚踝，宛如一抹流淌的月光。

被少年那双蓝眸盯住的瞬间，周曙右侧的空间悄然裂开，一届深蓝的触须缠住周曙小腿，缓缓往上走。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少年怯生生地抬头看着周曙，嗓音带着一种被抛弃的委屈。

被高等级诡异盯着的感觉，相当毛骨悚然，周曙甚至无法挪动自己的腿，他像是被一千斤巨石压在原地。

“上次我不小心失控，杀了哥哥一次，”少年朝周曙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而后拉起周曙的手，将白皙的小脸蹭到那双手上，“但是我让哥哥也杀了我一次，现在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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