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事情。”颉长生坐在了林镇东的旁边,自顾自地吃着草莓,林镇东看着门外的夜色,应了一声。
“我来猜猜。”颉长生说道,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修平。”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林镇东轻声说道。
颉长生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因为你这个人总是这个样子,会为什么不相干的人着急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你的心脏到底能分出几分。”
“反正最大的那份会留给你的。”林镇东说道。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满意了。”颉长生不满地说,“你不用担心修平了,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我就在他身上留个记号好了。”
“说起来,你妈妈不会在意你和一群奇奇怪怪的人混在一起吗?”颉长生说道。
“我也不知道她在不在意啊。”林镇东轻轻地叹了口气,“毕竟算起来,她应该已经再入轮回,快要又是一条好汉了。”
颉长生拿过了一盒牛奶,含着吸管似乎在想什么。
“人类真的好容易死掉啊,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人类特别容易同情别人呢?”
“修平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啊。”林镇东说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也许你觉得不危险吧。”
颉长生含着牛奶,乖巧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很危险了。”颉长生轻轻地说,“可是修平他是武神啊。”
武神,就是要和血与火作伴,在生与死的间歇里喘息的这样一种生灵。
但是林镇东依旧会在意他们会不会死在某次任务中。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永远会把自己的同情浪费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你似乎总是拜托我去救别人。”颉长生含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你就没有自己想要拜托我做的事情吗。”
“我好好想想。”林镇东说道,“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得寄存一下。”
颉长生不满地吸了吸纸盒,里面最后一点牛奶也被她喝空了。
“武神很容易死去吗?”林镇东轻声问道,颉长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有各种各样危险的任务需要去做。”
“他们就是为了这些奇怪的任务诞生的。”颉长生轻轻地说,看向了天空,有几点疏星出现在了夜幕之上,林镇东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少女的头顶毛绒绒的,就像是某种小动物,“那么你也是吗?”
“曾经是的。”颉长生答道,“武神从出生的时候就会比其他生物要强一些。”
他们在出生的时候就会被赋予更加强劲的身体,有一些还会配上天生的某些异能,比方说,修平他应该就会有什么秘而不宣的本事。
“那么你有吗?”林镇东笑着问道。
颉长生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
“或者说,我什么都会一点点。”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林镇东相信她手里应该有个星辰大海。
会一点点,您还真是谦虚。
“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奇怪,你很容易就会把别人当成朋友。”颉长生轻轻地说,“可是书上说,一个人一辈子都很难有什么朋友。”
“说的也没有什么错。”林镇东不知道为什么颉长生的身上似乎带着某种气质,他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再也没被蚊子咬过。
连恶虫都害怕吗?
然而此时这个少女温顺的像个小兔子。
问起她以后的打算,她总是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早就金盆洗手了,林镇东也不打算自讨没趣的不停地问,他只是慢慢地给她顺着毛,听着少女的呼吸在逐渐变浅变轻。
他想起修平曾经问过他一件事。
颉长生是谁?
“她是我老婆。”林镇东笑着说,给他的一块巧克力堵住了嘴。
修平的眼睛里写满了我反正信了,你呢?
颉长生虽然说自己金盆洗手了,但是林镇东总觉得这个少女对战争有着天然的兴趣,他不止一次看着这个少女全神贯注地坐在投影仪旁边看着纪录片,似乎对那些血与火,死亡中的挣扎,十分的感兴趣,她的瞳孔微微扩张,就像是猫咪看到了猎物,尖尖的犬齿露了出来,看上去兴致勃勃。
她会认认真真地复盘战役,拿着棋子坐在沙盘前面沉思。
林镇东帮她报名了学校里的兵棋推演社,然后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就有人问他,他妻子有没有兴趣当这个社团的负责老师。
他说的相当手舞足蹈,大概意思就是,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进了屋就毫不客气大杀八方,把他们水平最高的几个学生一一击败。
那种干练和狠戾,彷佛十分的精通此道。
林镇东知道,这是她曾经的工作,是她已经熟练到了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但是人类好厉害啊,复刻一下纪录片里感觉他们真是绝了。”颉长生把棋子随意扔在了沙盘上,“不行不行,我可能是老了。”
“不过你们的规则和我们也不一样。”
“理论也是在不断进步的啊。”林镇东把棋子拿了起来。
“说起来负责社团是不是要写很多很多的资料。”颉长生说道。
“是啊。”林镇东答道。
她掰着手指,似乎在计算什么,过了一会,十分大度地说,“那行吧,我会努力的。”
不得不说,颉长生无论学什么都很快,但是她的好奇似乎很难衰减,比方说每次洗衣机转起来的时候,她总是要在前面看一会,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
当然她试图把花柠放进去洗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颉长生跳了起来,把牛奶盒子扔掉了,她伸出手打开了柜门,看到了白荔杨送的那坛酒。
朋友。
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他们总是需要一种叫做朋友的东西,颉长生伸出手摸了摸陶土坛子,林镇东有很多朋友,他在学校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认识的人,还有很多其他人。
他们有时候会去郊外吃烧烤什么的。
有时候他们也会来到家里。
人类总是在不由自主地寻找着朋友。
他们可以一起去玩,一起去吃东西,看电影,玩游戏,旅行,然后把对方拍的奇丑无比,还不肯删掉,是不是会发过来恐吓你一般。
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羡慕的。
林镇东总是说你需要去交点朋友。
朋友需要担心他在面对的事情,需要帮他自己能帮上的忙,颉长生盯着修平送的一筐奇奇怪怪的果干巧克力陷入了思考。
话说那家伙似乎对自己在这里吃饭怀有某种奇怪的负罪感,隔三差五就会寄各种东西过来。
网上好像说,和比自己弱太多的人做朋友是浪费生命。
可是颉长生的生命很长啊。
她掏出手机来,打开某个聊天软件,里面只有寥寥几个联系人,她戳了戳那个用一条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奶黄色的狗的照片的头像。
“说起来你找到伽黎的下落了吗?”
“艹,”屏幕抖了一下,“我是在做梦吧,颉小姐你居然给我发消息了。”
很快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倒是有一点,有目击者说他和黑天的人好像有过接触,但是不是特别的愉快,貌似打起来了,因为现场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这样。”颉长生打道。
她想起了林镇东教给她的某些延续聊天的办法。
“那你在忙什么。”
“蹲点。”修平悲伤地说道,“我在这个破庙里呆了两天一夜了。”
“我现在就是很饿。”
“那你吃饭啊。”颉长生回复道。
修平几乎把手机掉了下来。
不过这倒也证明,对面的确是那个少女本人,别人也发不了这么令人崩溃的消息。
“外面有人卖烤鸡架,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修平感慨道,“但是我出去万一被发现了就完了,我还是等蹲完再去吃吧。”
“烤鸡架?”颉长生突然有了兴致似的。
“蛮好吃的,你可以有空试试。”修平推荐道。
“说起来,你有朋友吗?”颉长生打听道。
“神基本上都不会有那种关系吧。”修平说道,他看的人类的东西足够多,按照他的理解,神仙连玩伴都不是特别需要,朋友,可以说有的真的很少很少。
“白荔杨也没有朋友吗?”颉长生问道。
“天王怎么会有朋友。”修平感叹道,对于天王来说,世界上应该只有厉害罢了。
“那你想有吗?”颉长生问道。
这少女的脑袋被撞了吧,被魂穿了吧,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修平的内心疯狂地运转着。
但是,朋友吗?
的确是个令人向往的名词啊。
“他很担心你出差的事情。”颉长生的消息在屏幕上弹了出来。
修平表示我也很担心我自己出差的事情,但是。
人类果然是一种轻而易举就会为别人担心的生物啊。
是不是因为他们太过茬弱,不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就没法活下来。
神明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吗?
“谢谢。”修平打了两个字。
所以,他们算自己的朋友吗?
他一直从来不敢亏欠别人任何东西,他,修平伸出手捂住了眼睛。
他是个武神,所谓的武神,出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为了保护其他孱弱的生灵而生的,大多数的他们也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死。
这是宿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我们这里,做这种工作的是军人和警察,而警官和军队是会被大家尊重信任的。”林镇东似乎这么说过。
“如果真的那么倒霉,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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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莫愁无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