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新娘 第3章 第三章

“她醒了？”

“让开让开，让我埃尔法阁下来看一看！”

莉莉丝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可怕的大耗子，将脑袋探到她的脸前面。她不由得惊叫一声，一拳锤了过去。

“喔！”埃尔法捂着自己的眼睛，往后踉跄两下，从柔软的床上掉了下去。

怪物们也纷纷发出了惊叫声。

伏比斯手足无措地道：“别害怕，还记得吗，是我们救了你。”

可莉莉丝只看到一个骷髅头在朝她晃脑袋，压根没听清它在说什么。

初到陌生地方的莉莉丝恐慌极了，而且，她感觉不到自己胸口的心跳了。她认为邪神鸠、那头超大的会说话的熊，一定是趁她睡着把她的心脏吃掉了！

怪物们跟莉莉丝无法沟通，只好跑出了房间，留她一个人。

莉莉丝抱着自己的腿在寂静中逐渐恢复理智。

她掀开被子，看到自己受伤的腿已经被处理好。

这是一间华丽且陈旧的屋子，莉莉丝擦了擦脸上泪痕，看到了没生火的壁炉、金色的烛台、墙上花纹繁杂、桌子上摆了红彤彤一看就非常香甜的苹果。

她身上的衣服还湿着，但胸口却没有被剖开。

怪物们没吃她。

这是为什么？

莉莉丝可怜兮兮地将自己蜷缩在床的一角。

她想到了怪物们说的献祭的新娘。

难道是邪神鸠要娶她吗？

莉莉丝不禁想到了那头巨大的熊，脸色发白。

她心里期望布雷克能够意识到他的阵法成功了，然后寻找到这里。

莉莉丝不认为那所谓的圣水和主教的宝剑能够打败那头巨大的毛色不健康的熊，她只是希望布雷克至少来造成一场混乱然后带她离开。

人怎么可能打败那么恐怖的怪物？

莉莉丝没意识到，她挣扎中已经跟邪神鸠的‘属下’们过了好几个回合了，但是显然，离这一天也不会远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莉莉丝望着那桌上餐盘中的苹果咬了咬唇舌。

门外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你去，你去。”“琼斯，你可得小心……”

老鼠的尖锐声音最是突出：“太凶了！太凶了！琼斯！她特别凶！”

莉莉丝不免心里来了火气，凭借着这一股冲动，她紧攥着被子掀开，然后拖着自己受伤不灵活的腿起身，拿起一个苹果，举高。

厚重的房门伴随着机械合动的声音被人从外面拉开，琼斯看到站在地上的少女不由得愣了愣。

给人印象最重的，是她那还未干的细软的浅金色发丝。那发丝和现在主流喜欢的金色不一样，是极浅的，好像阳光一样的颜色。紧接着是少女苍白的皮肤，她整个人都很苍白。一般肤色白皙的人，唇是艳红的，这是因为肤色太白，所以显得唇就过红了。

可是她不一样，她的唇是浅粉色的，也几乎淡到没有颜色。

明明穿着沾了湿泥土的裙子，却因为以上这些原因，看起来却极为干净。

老鼠和乌鸦它们一跟莉莉丝打了照面就唰地一下藏到了墙后，琼斯缓慢地走到莉莉丝面前，蔚蓝色的眼睛，同她对视着，将她手心的苹果拿了过来。

莉莉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女人。

女人穿着灰色的宽大裙子，面容平淡，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皱纹，头发被整齐梳起，像她印象中的母亲的模样。

如果母亲老了可能也会长这样吧。——莉莉丝心想。

让莉莉丝停下动作的原因是她那双和布雷克很像的双眼。深深的，蔚蓝色，芬妮说那是大海的颜色。

莉莉丝没见过大海，曾经母亲提议要一家人搬到海边居住。

她在梦里梦到过。

那汹涌的、呼啸的海浪声。

这个名叫琼斯的老人将手中托盘中的衣物和毛巾放到了一旁的床上。

莉莉丝站在冰凉的地面上，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的叫声，她咬紧了自己的牙齿，为此感到莫名的羞愧。

外面伏比斯端着一托盘的食物进门，它那骷髅般的骨头架子跟托盘碰撞发出细碎的声音。

路过莉莉丝时，它的脚步明显变缓了。

莉莉丝屏住呼吸，又感觉自己的头发炸了起来。

琼斯将床铺整理干净，不带任何语气地道：“你得换下这脏衣服，我的孩子。”

她指了指托盘上的东西：“城堡里没有合适你的衣服，我将一些旧衣服改小了点，或许你可以看看合不合适。”

琼斯走了出去，伏比斯跟在她的身后脚步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对着目光一直尾随着它们的莉莉丝轻轻挥了挥手。

莉莉丝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这群怪物们看起来暂时没有要伤害她的样子。

门合拢，莉莉丝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脚。

“吱呀。”

莉莉丝立刻重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那门。

门打开，仍是女人琼斯。

她似乎知道莉莉丝对于伏比斯它们的恐惧：“我将它们都赶出去了，不用这样害怕。普劳德又犯了毛病，没有它，我们搬不动木桶，如果你不介意，那就先用这盆水将就一下。”

莉莉丝看着她将盛满清水的盆放下，毛巾在水里打湿又拧干。

她问道：“你是人类？”

琼斯道：“曾经是。”

莉莉丝心里发憷。

可看起来像人类模样的怪物仍旧让她感到亲切许多。

“你，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莉莉丝迟疑着说出口：“我不是祭品，我是被人不小心推进坑中的。”

琼斯顿了顿，拿着毛巾转头看向她：“谁推你进去的，那么多人，没有人找你？”

“我，我不知道。”

她当时磕到脑袋，昏过去了，祭祀典礼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一点也不知道。

房间静悄悄。

过去片刻。

琼斯将毛巾递给莉莉丝，看着她道：“我会同祂说的。”

莉莉丝谢过了她。

*

封闭的房间内，连窗户也没有，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风景画。房间内既没有夜明珠，也没有点燃烛台，但却是明亮的。桌子上、柜子间陈列的全部都是奇异的矿石，满满当当的，几乎塞满了一整个房间。

再有就是一个好像沙发一样的大床，上面正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大熊。

祂身上的毛发膨胀着，后背除外，后背上的长毛被他压扁了。

床很大，却只将将能够将祂承担。

门被打开，外面的怪物们跑进来，埃尔法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主人！主人！大消息！”

‘邪神鸠’也就是琼斯口中的普劳德，听到它们的声音立刻慌张地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了枕头下。

“急急忙忙做什么！”普劳德吼道。

这话通常是琼斯对祂说的，现在被祂拿来了先发制人。

怪物们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脚步。

埃尔法挠了挠自己的鼠脑袋，往前又窜了两步，声音变小了，但是仍旧难掩激动：“主人大消息！”

普劳德的身体开始不断地缩水，毛发也开始变短，眨眼之间祂便成了一个光溜溜的人样，只是那毛茸茸的尾巴和头顶毛茸茸的耳朵没办法遮掩。

他随手拿过一旁的衣服在怪物的目光中不在意地套上，然后站了起来。

“什么消息？”

伏比斯要去捂埃尔法的嘴巴。

埃尔法可不是能够藏住话的性子，嚷嚷道：“那个人类！”

“埃尔法！”伏比斯制止它。

“唔唔唔！”

走到桌子前低头看宝石的普劳德耳朵动了动，矜持道：“又怎么了，我不是都答应你们了吗？”

不久之前，怪物们在琼斯的提议下，刚刚达成了共同的意见，劝谏普劳德按照祭祀约定，娶莉莉丝为妻。

一旁的乌鸦李支支吾吾。

普劳德低沉下来，一双棕灰色的眼睛看向怪物们问：“难道是琼斯不行了？”

“那倒没有，琼斯还好好的。”

普劳德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让琼斯准备吧，你们不要偷懒，多帮帮她。我的婚礼，我希望她能在。”

怪物们听祂这样说，面面相觑起来。

普劳德以为它们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因此清了清嗓子，假作大方地说道：“不就是一个新娘。我想通了。伏比斯说的对，为了我的成人，为了我能够变得更加强大，或许我确实应该有一个妻子。”

“我跟祂不一样，我会成为一个好的森林之主。城堡很安全，她……我未来的妻子也不会受到伤害。”

祂说完，静静地等着怪物们来夸赞祂的英明神武。

伏比斯轻声道：“主人，恐怕这场婚礼不能进行了。”

普劳德愣了愣：“为什么？琼斯……”

伏比斯道：“不，主人，是新娘那边出了点问题。”

埃尔法终于掰开了骷髅的一节手指：“那个人类不是祭品！她是被别人推进祭祀坑的！”

伏比斯尴尬道：“事实上，我们当初看到的那些羊头，牛头才是祭品。”

普劳德皱了下眉。

“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是祭品了！”

门外，琼斯走了进来，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普劳德看见死亡在逐渐将她吞没。

“普劳德，不是这样的，如果她并非自愿作为祭品，那么即便她成为了你的妻子，也总有一天会从你的身边逃走，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普劳德愤怒地道：“那我就去把带她走的人杀了，把她捉回来！”

琼斯看着祂道：“可她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

“她马上就是了！”

琼斯见祂说不通，便继续上一个话题：“你把她捉回来然后呢？如果她重新跑出去怎么办？如果即便没有人引路，她也从森林里逃出去了怎么办？”

普劳德在原地踱了下步子道：“那我….那我就把她锁起来！锁到城堡中！”

琼斯道：“和可奈夫人一样吗？”

可奈是普劳德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几乎和祂的父亲一起死去。

暴躁的普劳德骤然安静下来，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也重新变得竖直，僵立在了原地。

琼斯心里弥漫出愧疚来，她知道父母从来都是普劳德的心病，而现在她却在卑鄙地，对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玩弄人类的手段。

人类，是肮脏不堪的存在。

可森林的主人却也不得不借助人类而进行繁衍，就像宿命那样重复先辈们的诅咒。

普劳德骤然抬头看向琼斯。

祂的化身有着一张天真俊秀的少年面孔和一双琥珀一样的深棕色眼睛，现在这双琥珀一样的我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像将要暴发的火山一样短暂平静过后，涌出愤怒的岩浆。

伏比斯道：“嘿，琼斯，你怎么能这样说……”它身上的骷髅骨架犹犹豫豫地舞动着。

乌鸦李那张鸟类的面孔生动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她既然已经成为祭品，那怎么处理她，是主人自己的事。”

琼斯是城堡里的老人，也是第一个跟在普劳德身边的人，曾经城堡里的大事小事都要经过她的手，因此尽管乌鸦李对她行为的不妥十分介怀—毕竟是她提议并说服大家让莉莉丝做新娘的，但也看在她即将死去的份上忍了下来。

“是，自然，普劳德，我只是为你说出这样做的后果。”

乌鸦终于忍不住，警告地看向琼斯：“注意你的言辞朋友，记住是谁曾经救了你……还有，你应当称呼祂为主人。”

老鼠埃尔法搞不懂它们在吵什么，它顺着桌子腿，爬上普劳德面前的桌子道：“真好，这样你就不用娶那个丑八怪了主人！反正是她先毁约！”

它又顺着僵直的普劳德的衣袖爬到祂的耳边，抓住祂棕色的短发抱怨：“主人，你怎么又变成这幅丑样子了，简直跟…..”

埃尔法没说完，被暴怒的普劳德丢了出去。

“滚！都给我滚！”

桌上的宝石被变回大熊的祂拍桌子的掌，震到了地上。

门哐地一声被合拢。

等到声音全部被隔绝，老鼠离去，骷髅也离去。

乌鸦看了一眼腰背已经佝偻的人警告道：“记住，你是谁的仆从。”

琼斯静默地看着眼前厚重的门，垂下了连睫毛都已经变白的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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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