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萧衍的声音狠戾道:“你在妄想什么?你的眼神在告诉我,欢愉过后,你就想跑。”
“啊……”她的手被对方牢牢抓住。
她的柔软直抵萧衍的胸膛,她轻叫了一声,霎时面红耳赤,被迫对上此时此刻那对狭长冰寒的眼眸。
萧衍道:“你就算想逃,也逃不出这鸡鸣城,很快,这周边的所有城镇也都会是我的,包括你刚送走的那个女人。”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察觉到苏璃被那个叫怜梦的安危所触动,巴掌大的小脸有惊异、有担忧,终于对他有了一丝屈服之色。
萧衍笑容舒展,眉眼间的冷厉淡去许多,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追她?”
“我的确不会画符箓,但我刚巧,有两张追踪符,另一张,已随那个叫怜梦的去了,你与她,我都要。”
苏璃惊惧地看着他拿起了一张追踪符。
天下广泛使用的是竹简,这样薄的纸张只有岛屿上的占星楼研发制出,也并未推广到外界,这纸上画的符也必须是懂修行卜卦之人才会。
他怎么会有符箓?
也就是说,此刻对方只要烧尽手中这张追踪符,就能去到自己精心设好的传送点……
也就是说,她苏璃上门白白送了清白之身,还任务失败了吗?
苏璃刹时间心中悲鸣。
萧衍看在眼里,笑容更盛,“你们来之前就该想到这一步才对,别妄想着因为几分姿色,我就会对你动情,你们拂云宗的人进了鸡鸣城,就只能为奴为妾,谁也逃不掉。”
窗外深黑的夜风卷入好多蝶状的枯叶,飘到浴池,一触碰到水面就颤抖着消融,冒起丝丝缕缕的热气,像是被烫了一样。
苏璃讥讽他道:“既然不动情,你碰我算什么?”
萧衍净雅的俊脸轻笑,“我动的是身,可没对你动情,若有本事让我对你动情,只怕要等到天都塌了。”
一阵风冷得苏璃浑身寒栗,娇软的躯体恰好贴在对方滚烫的身躯,萧衍毫不怜香惜玉,把话说完,就抽身一把将她甩在木质地板上,弃如敝履,不让自己温暖她半分,侮辱性的嘲弄道:“想逃吗?叫你们拂云宗的人来救你,别想着以一换一,你们送来的人,我尽数皆要。”
苏璃倒下的身躯光洁一片,留意到那目光再次瞥来,她护住胸前,腰间勾扯到了高悬的淡荷色帷帐。
丝绸质感瞬时如流水般,自然而然地披落在她白花花的曲线上。
萧衍冷笑着移开眼,“要动杀心,也是我先对你们动手,不过,我不会让你们拂云宗的人死的这么轻易。”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是欲擒故纵失败后的愤慨。
他的眼底,带着深深的恨意,说罢,就披上外衣负手离开,屋子里的温度一下让苏璃入坠冰窖,四处都是阴风阵阵。
原来这邪魔的头目与拂云宗有仇,苏璃心知萧衍误会了,她根本不是拂云宗的人,她只能勉强算是拂云宗通过占星楼派出的人。
可如今她丢了清白,这时报出自己是占星楼的人,若是被他拿出去耀武扬威,丢了占星楼的颜面,还未必会因此放了自己。
思虑过后,她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暂且按下身份不说。
*
他一走,两个一直守在外面的女奴进屋,苏璃已经撑着地板起身,假借关窗去查看窗外的环境,却讶异地伫立在了窗前。
刚才被夜风吹进的叶子不是片片枯叶,是真正的蝶。
一种从未见过的灰褐色的蝶停满了窗前整整一树,苏璃脊背发凉,这树早已没了生机,枝桠枯死,根本一片落叶都没有。
身后女奴的瞳孔仍旧涣散,说出的一字一句如同呓语般,更是诡谲。
“十四夫人,一夜侍寝辛苦了,天已将亮,请着装,随我们去祭拜大人的双亲。”
女奴的声音麻木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我不去。”
苏璃下意识就拒绝,双亲,谁的双亲,萧衍的双亲吗?
“十四夫人,一夜侍寝辛苦了,天已将亮,请着装,随我们去祭拜大人的双亲。”
女奴们双双重复了一遍。
辛苦,的确辛苦。
庆幸的是命还在。
苏璃看着她们麻木得重复着话语,很是诡异。
她转念一想,这两个女奴的表情跟怜梦一样,多半都是被什么给控制了?还有待查探。
她们已经没了心智,若是自己待在这里,不知哪一刻就会变得和她们一样,失去本我,只会重复着那邪主交代的事。
如此一想,苏璃决定答应下女奴的祭拜,不管是去祭拜什么,也可借机出这个门,也好观察周遭的环境,趁机找到出逃的捷径。
苏璃道:“有无更换的衣裳?”
她很无奈,自己此时披帘为裳,根本无法外出,她的衣服连同带来的所有符都在浴池里湿透了。
如果一会出去时,能趁机找点重新画符箓的物件是最好的,毛笔、朱砂这种物件不知有无机会接触到。
“十四夫人一夜侍寝辛苦了,天已将亮,请着装,随我们去祭拜大人的双亲。”
两个女奴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仍旧重复说着一句话,大有不直白应下她们的邀约就不死不休的古怪趋势。
“好,我去,有无更换的衣裳?”
“有的,十四夫人。”
苏璃松了口气。
果然,这两个女奴在她实实在在的应下后,才停下那令人压抑的重复,否则她们好像就无法进行下一句话和动作,女奴们似乎无法变通。
女奴引苏璃来到梳妆台附近的一个红豆杉木制的橱柜前,这种木很是名贵。
女奴泛白的手打开橱柜,苏璃差点失声尖叫,抑制不住的手指颤抖,足足后退了两步!
作为占星楼的得意弟子,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多的……
“十四夫人,你想穿哪一件?”
“我要的,是衣裳……”
苏璃指甲深陷手掌,克制住自己的恐慌。
因为她发现,只要她流露出一点惊惧,女奴看向自己的眼神就由麻木转为阴毒,像是发现她是个混入的异类,随时可能扑上来。
这里面,有十数件女人的人皮,不知是怎么制成的,栩栩如生,面上的妆容浓眉艳唇、手指上的红艳丹蔻都色彩艳丽未褪,像是……
像是才被剥皮不久的!
饶是见过各类亡者模样的苏璃都不免当头一惊,心尖直发颤,她强制着自己面色如常。
女奴往橱柜里瞧了一眼里面的人皮,一点也不惊恐,依旧是麻木的神情。
苏璃产生了一种怪诞的念头。
这女奴,莫非……不是人?!
女奴道:“十四夫人,这正是衣裳。”
苏璃牵强地维持着冷静,她多少清楚女奴的禀性了,随即道:“那,那这里还有别的衣裳吗?”
女奴呆滞了一下,点头,转身将苏璃引去房间的另一墙,打开另一处红豆杉衣橱。
“十四夫人,你想穿哪一件?”
问话传入她耳边,这一次,苏璃已不敢直接看去,她不动声色将余光转去。
在瞥见正常衣物的一角后,她才放下心来,用正眼去看。
“这件。”
苏璃心有余悸的回答,既然是祭拜,理应从黑灰白三色中选。
在离开鸡鸣城之前,暂时妥协,与他们周旋一番罢。
*
这次打开的衣橱里,没有半点惊悚,所悬架的一件件都是真正的衣裳,五颜六色。
在这样一座阴邪灰暗的城中,这样鲜活的色彩反倒显得不正常了。
这些衣服都是萧衍给他的妾置办的吗?
还是说,这些是曾经一些女子留下来的?苏璃想到了刚才那处墙角衣橱里的女子人皮。
视线在衣裳上转了转,可惜,没有一件是黑色,不能尽量隐于黑暗。
在古怪的女奴涣散的目光下,苏璃硬着头皮拿出一件月华色白裙。
当着她们的面来到一座绣红梅枝头的屏风后换上,在换之前,她偷偷闻了闻衣裳,幸好的是,没有异味,紧接着她被女奴扶到了妆台前。
铜镜里,她穿着符合祭拜的衣裙,头上却被女奴不知从哪里拿起的一朵娇红玫瑰别上,红色,很是扎眼。
苏璃伸手刚想摘下,女奴接下来的话让她心有忌惮。
女奴阴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新妇祭拜,理应穿白,也理应喜庆,请十四夫人随我来。”
一夜未踏出这房门了,刚才打点自身的这一会,再出门,这门外暗蓝的天已露出了鱼肚白色,可这院子里的黑红雾气却始终不见有丝毫减退,枯叶蝶像休眠了一样扎堆在枯树上一动不动,它们聚在一起,惹得苏璃头皮发麻。
她自从看到那人皮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最终,她问出了那个问题。
“其他夫人呢?她们会和我同去吗?”
“其他夫人?”
女奴涣散的目光似乎因为迷茫而闪动着。
越闪越快,越闪越快!闪得都要看到眼白了!
此模样万分骇人,像中邪了一样!
苏璃惊悚地连退两步,就怕她们突然变身!
这两女奴往轻了想是像梦游中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的人,往重了想,只怕是早已邪祟入体,深入骨髓了!
苏璃咽下口水,连忙镇静道:“就是除了我,在我前面的十三个夫人呢?她们祭拜过吗?她们在何处?”
两个女奴眨眼总算慢了下来,不过却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
其中一个女奴才麻木的答道:“她们没有祭拜过,只有新妇需要祭拜双亲。”
另一个女奴跟着道:“夫人都在这了,没有其他夫人了。”
夫人都在这了?
这意思是——其他都死了吗?!
苏璃心下倒吸一口凉气,刚才那柜中有十数张人皮,难道果真都是萧衍的十三位妾室……
而自己,正是第十四个,想到这,苏璃头发发麻,手心冒冷汗。
唯一让她安心一些的是,刚才妆台前女奴们并没有给她画妆容、指甲描丹蔻。
也就是说,这一时半刻,自己不会被剥皮。
“十四夫人小心脚下门槛。”
女奴不带感情的声线提醒着苏璃过后,女奴欲扶着她踏门槛,被苏璃避开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走。”
眼前两个明明都是面貌清秀得体的小姑娘,可苏璃不知为何,没来由地觉得她们不仅中邪了,还浑身污秽,她不想与她们有丝毫接触。
苏璃刚踏出门槛,鸡鸣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喔哦喔哦——”
凄凉哀怨的哭泣呜咽声突然从左右两边女奴的口中发出。
“呜呜呜……啊……天亮了……好痛!好痛啊!呜呜呜不要啊……”
刺耳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苏璃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鼻息间紧接着闻到一股焦臭味,她侧目看去,两个女奴居然一下矮了自己许多!
第三章完,恭请贵客们签到留痕迹,留言满20字触发新文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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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妇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