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缈这边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啥事儿,他在临溪庄里过得舒坦着呢。
若是知道家里人要把他给接回去,当下得暴怒一场,他要是自己回去了,留书生一个人在庄子里可怎么办?
还不得被高少爷一家人往死里欺负啊。
他正在屋子里待着,那孙小哥就偷摸着进了院子,在门外敲了敲门,得了里边的回话才走进去。
谢缈瞧见孙小哥来了人都惊了,皱着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只要是他来准没好事儿,那高少爷也不知道又想啥阴招了。
孙小哥嘿嘿一笑:“我这次来有好事的,是关于温秀才的。”
温玉安从书里探出头说道:“什么事儿?”
“我听高少爷说他家阿爹去问了那乡试的考官,那考官说你的卷子在上乘里头,是有可能争解元的。”孙小哥说道。
“那高少爷找上我时气得不轻,还说什么他阿爹要将你接回去,要把你交给高家大娘子养着。”
孙小哥虽然不懂为什么高侍郎要接温秀才,但他也不问,毕竟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知道的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解元?”谢缈震惊了,他转头看向了书生,他以为书生只是个爱学的,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厉害人物。
“书生,你可真是个宝藏!”谢缈感叹说道。
谢缈的眼神特别直白,弄得温玉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一会儿就被瞧得红了脸。
“那高少爷可有说怎么对付我吗?”温玉安问着,“可会令你为难?”
孙小哥摇摇头:“他就是让我在你被接回去之前把你做了,可我若是跟他说谢少爷跟你形影不离,没有动手的机会,他也拿我没法子不是。”
而且这次高少爷还给了他不少钱财,日后他就算是不跟着高少爷了,也是个有钱的了。
等着过些日子他也跟着庄子里的人一起养鱼,到时候不愁吃不愁穿,已经是挺好的了。
温玉安点头道:“也对,谢少爷可是厉害着呢,他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想必高少爷也是知道的。”
孙小哥说完这边的事儿之后,便又悄悄离开了。
屋子里边就剩下了谢缈跟温玉安。
谢缈瞧着书生一直看个不够,他是个武夫,向来对文人多有佩服,特别是越厉害的人物越能让他青睐,没想到身边这个竟这般厉害。
又加上书生有张漂亮的脸,可真真让谢缈喜欢得不得了。
“书生,你过两日可要跟我一块回京,我家伯父是丞相,堂哥又是翰林院学士,你若是能跟着他们一块,说不准状元都能落你头上去。”
温玉安猛地抬头道:“谢丞相是你伯父?”
谢丞相曾经是科举里连中三元的人物,被众多学生们称为科举传奇人物,大家伙平日里考试前都要拜一拜他的画像的,没想到这般人物竟然是谢缈的伯父!
“你说的那翰林院学士可是谢崇林学士?”
谢缈点头:“是啊,谢崇林是我堂哥,怎么了?”
温玉安惊得摸了摸胸口,心跳都比刚才快了好多。
如果说谢丞相是传奇人物,那谢崇林就是当下的风云人物,他们科举所用的书都是谢崇林编纂的,而且其中注解见解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只要经过他手的书籍定是比其他书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被一众科举学子称为科举界的引路人!
没想到日日抢他床睡的谢少爷竟然跟他们是一门的人。
温玉安眼睛亮晶晶地瞧着谢缈,满脸都是兴奋道:“谢少爷我若是跟你一块回京,可是能见着谢丞相跟谢学士?”
谢缈最受不了被书生的漂亮眼睛看了,每回被看上一会儿心里就能想好多有的没的。
他连忙别开脸,结结巴巴说道:“当……当然了,我家伯父平日里最喜欢我了,还说我是家里最招人喜欢的孩子。”
谢丞相平日里对谢缈好得不得了,比他那亲儿子都要好几倍,他总说谢崇林没有一点孩子样,总是绷着一张脸瞧着像死人。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还能让你当伯父的门生,他最疼我了,就是小爷一句话的事儿。”
温玉安兴奋得脸蛋都红了,鼻头上还挂着些汗珠呢。
他连忙说着:“少爷,我跟你回去,只要是能见到他们你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绝对不会有二心。”
他一想到能见着那科举界的传奇人物,还有当下的科举界引路人,他便激动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就奔到京城里去。
温玉安高兴了一天,就连晚上睡觉都做了梦,梦里他已经去了京城里,还跟谢学士一起看了书,从南聊到北,什么话都能聊到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做美梦的原因,他这一觉睡得特沉,比平日里多睡上半个时辰呢。
谢缈早早地醒了,瞧见那书生睡觉时都还挂着笑的脸,没忍住上手捏了捏那鼻梁。
这小书生知道能见着他伯父跟堂哥,竟是连睡觉都是笑着的。
啧,这个小没良心的。
睡觉时为了防着他早早地把门给关了,要不是从窗户里跳进来,他都没法子跟书生睡一间屋子。
这若是去了京城里,见着了那俩人别说防着了,只要听着那两人的声音就能主动打开门,还能邀着人往房里进呢。
谢缈这边正看得认真,突然房门就被人给撞开了,他一扭头竟是瞧见了他那青面獠牙的爹!
谢缈揉了揉眼睛,难不成刚睡醒产生了幻觉?不然他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将军瞧了眼那不让人省心的逆子,道:“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今儿个就走。”
他爹说话语气劲儿劲儿的,谢缈听着特别扭,这知道的是让他回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人呢!
他当下就来了脾气,道:“你让我滚出家门我就得滚出来,这又让我回去就得回去,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玩意儿呗,说放哪儿就得放哪儿。”
谢将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听话一点,真是养条狗都比你乖巧!”
这谁能忍?!
反正谢缈忍不了:“祖母说我跟你脾性特别像,那你说我连狗都不如,你不也一样!”
谢将军气得直攥拳头,手上冒青筋,要不是为了他家阿娘的身子着想,他这辈子都不会来接这逆子。
“谢缈,你这个嘴真是欠揍啊!”
“怎么的,想打我啊,来啊,打我啊。”
俩人谁也不让着谁,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阿姐跟赵庄头在一边慢慢向后挪着步子,生怕打起来会殃及无辜了去。
那谢管家急得满头大汗,小毛也差点给急哭了。
这俩人只要能有一个服软的就打不起来,可偏偏俩人都倔的像头驴,谁也不知道让步!
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道:“谢缈,你不是说回京的吗,为什么突然不回去了啊?”
众人这才发现床上还有个刚睡醒的温玉安。
温玉安身上只着里衣,头发散在肩膀上,一张漂亮的脸上全是疑问,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谢缈看。
谢缈顿时泄了气,说话声音都比方才温柔了好多:“我没说不回去,刚刚只是气话,小爷答应你的定会做到,今日就带你回京去。”
温玉安笑得眼睛弯弯的,点头道:“就知道少爷是个守诺言的。”
谢缈跟着笑了:“当然,小爷我最守诺言了。”
在一旁站着的谢将军此刻眼睛都瞪大了去,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三言两语就把他家那逆子给治服了?!
他家的逆子竟还对着人笑得跟朵花似的,不对,花都没他家逆子笑得灿烂!
这书生可真是个宝藏。
谢缈转头看向那屋子里站着的人,道:“你们先出去,没见着这还有人没起床呢吗。”
谢将军瞧了一眼逆子,又瞧了一眼那书生,主动把屋子里的其他人给带了出去。
他一出门便看向了小毛,一双三白眼总是吓人的,把小毛给吓得直哆嗦。
谢将军说道:“谢缈平日里就对那书生这般好?”
小毛点头:“爷对温秀才可好了,他嫌温秀才太瘦就跟人合开了个饭馆,让人厨子给温秀才做饭食。”
“平日里有人欺负温秀才他也是第一个上前护着,温秀才去京城科举时爷也是跟着去了,连着照顾了好些天呢。”
“爷还总喜欢粘着温秀才呢,他放着……”小毛说到这儿顿了顿,小声说着,“他放着自己的床不睡,偏要去跟温秀才挤一张床呢。”
谢将军扯了扯嘴角,小毛嘴里的那个人真是他家那傻玩意儿?
他只知道家里的傻玩意儿动不动就跟他吵架,气急了俩人还动手干架。
那傻玩意儿在外还总是跟人干架,一个月内能被好些人找上门,是个十足十的惹事儿精!
那傻玩意儿真能照顾人?还照顾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谢将军摸了摸脑袋,那书生究竟是有什么本事,竟把他家那逆子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没一会儿屋内的人走了出来,那书生穿着一身素净衣裳,发髻也盘得整洁光亮,瞧着就是个气质绝佳的人物。
可这般气质的人身后站了个傻玩意儿,那傻玩意儿手里还拿着个木簪,说着:“还没弄好呢,把这个簪上去,好看。”
谢将军瞧着那书生跟他家逆子一模一样的发髻时晃了眼,难不成这是谢缈梳得?
谢缈给书生弄好簪子后,又看向了他爹,刚刚还挂着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说着:“我回去可以,但要带上书生。”
谢缈的话刚落下,谢将军就回答着:“行,带上,带回家里去!”
能把他儿子给治服的人怎么会放过,最好是能一直待在他家里。
他们来得急走得也急,温玉安就收拾了两身衣服,拿了些科举用得着的书,便跟阿姐告别了。
“阿姐,等我封了官就把你们带过去享福,你可得等着玉安。”
阿姐红着眼眶道:“好,阿姐等着你接我们去京城,到时候住进玉安的房子里。”
打小他俩相依为命时,阿姐就说让温玉安好好学习,日后封了官就能享福了,温玉安可都记着呢,一点儿都没忘记。
温玉安带着东西上马车后,阿姐眼里的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弟弟要去奔赴更好的前程了,她这是开心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