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归南山 第6章 阆苑铁铺

骑马回到将军府，一路上不停有商贩向苏木送些小玩意，来表示恭喜凯旋。一路到家，马背上都挂满了路边人送的各种东西，苏木拍拍马屁股，还没进门就大喊道：“九陆！九柒！”

“将军！”“是将军回来了！”门内传来两声脆铃铃的女声，接着就听到有人小跑着来到门口开门。

诺大的将军府，从里头蹦出来两个小丫头，年纪也不过刚及笄。

两人看到苏木喜不自胜，踏出门便拱手弯腰：“恭迎将军回府！”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九柒蹦蹦跳跳到了苏木身边，看着苏木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我也没离开多久啊。”苏木将马绳递给随后出来的小厮手里，背手踏进了门。

“将军，此次回来可能多歇息几天？”九陆跟着苏木旁边问道。

“不行，此次在府内暂留三天，三天后要去处理一些问题，就不在府中了。”

苏木突然停了下来，到旁边的凉亭坐下，问道：“此次我不在你们二人可有好好练功？”

“有啊有啊，将军，我的轻功已经可以飞好远了，连九陆也追不上我呢！”九柒颔首自豪的说。

“是吗？九陆，连你也追不上了？”

“是啊将军，您不在的这段日子九柒一有时间就在练习轻功，还不是上次被将军说只能从这飞到那湖中，这丫头可生了好长时间的气，扬言要追上将军呢！”九陆一边说一边指向苏木身后的觅心湖，略带嘲笑的看着九柒。

“九柒，这些日子你只练习了轻功吗？教你的敏体剑可有仔细练习？”苏木看着九柒严肃的说道：“轻功只能辅助你，又怎么能保护你自己，若是碰上个练家子，你的轻功可以逃的掉吗？”

“将军，我……”九柒低着头不说话了，两只手放在身后，食指不停的绕圈。

苏木看了一眼，知道这丫头定是心虚了，每次心虚的时候就做这样的动作。

苏木站起身，看着九柒叹口气说：“九柒，你该向九陆好好学学，她的敏体剑已经可以与我过招的地步了，而你别说同我过招，在乔叔手下也过不下两招！”

“九陆她天生就是练武之材，而我……”九柒嘟囔着将头埋得更深了。

苏木知道，九柒从小生病，强求不得，敏体剑有强身健体之效，这才让她先学敏体剑来强健体魄。而九陆就不一样，从接触敏体剑第一天起，苏木便看出她有极大的天赋，除了敏体剑，苏木已另教她好几种剑法拳法，每一样九陆都能做的很好。

她们两个原是同胞姐妹，是苏木一年前出征时路上碰见的，父母都死在了敌国手上，她两孤苦无依，苏木调查了一番，却是纯良人家的姑娘，便将她们带了回来。

镇国大将军府上，从管家到小厮，苏木都要求他们会一些功夫。府内女眷除了苏木及九陆九柒，就只有房，桂两个大嬷嬷，大嬷嬷年纪大，苏木只教她们打打拳，便不再多做要求了。而九陆九柒两个人，练武也晚了些，这一年一直由苏木手把手传授武功。苏木不求别的，最起码得让她们有个自保的能力。

苏木拍了拍九柒的肩膀说：“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便走下了凉亭往自己房间去了。

九陆走到九柒身边安慰道：“没关系，我陪你一起练！”

苏木到了房中，自是斟了一杯茶，一只手轻轻扣着桌面，心想：“此次去北城既不能暴露身份又要将事情查明白，倒是有些棘手。”喝下一杯茶，苏木来不及休息便又起身走了出去。路上碰上管家乔叔，抛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今晚便不在府内用膳了。”便消失在了大门口。

衍苏城内街边的小贩总是十分有活力，叫喊声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脆生生的好听。

苏木自是轻轻从房顶掠过，避开了嘈杂的街道，弯弯绕绕来到了一家铁铺后院。

这家铁铺名叫阆苑铁铺，十八年前在衍苏城主道旁突然多出来的一家店铺。外表平平无奇，只有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入耳，据说这家的铁匠个个都能锻得一手的好兵器，尤其是老板苏之衡，经由他手锻造的兵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虽是如此，却很少有人见过那老板的相貌，几乎都在铁铺中，甚少出门。

苏木此时蹲坐在铁铺的后院屋顶上，看着前院那人哐哐哐锤着精铁，就这样看到了天黑，那人也忙到了天黑。

终于等到铁铺关了门，前院熄了灯，苏木才从屋顶下来。那人关了院门回头看见苏木，呵呵地笑：“下次来了就进去休息会儿，不要在屋顶蹲着了，腿麻了吗？”

苏木亦是笑呵呵的蹦到那人身边，挽着那人胳膊说：“爹，我哪里就那么弱了，您女儿可是镇国大将军呢，而且我喜欢看着您打造那些兵器，嘻嘻。”

“是是是，我的苑儿最厉害！”苏之衡宠溺的刮了一下苏木的鼻子“饿了没有，爹给你做好吃的！”

“饿了！”苏木拽着他的的胳膊蹭了蹭，撇着嘴眼巴巴的看着他。

“好，你坐着休息会儿，爹去厨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鱼。”苏之衡将苏木带到房中，让她在椅子上做好，转身走了出去。

苏木趴在桌上看着苏之衡远去的背影，不一会儿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是苏行满屋子追着苏木，边追边喊：“苑儿，苑儿，快把剑放下！”

那是八岁的苏幕苑，那时的她刚摸到了轻功的门道，已经可以满院子乱飞了，手里还拿着一把苏之衡刚刚打造好的剑。

苏之衡一直紧紧跟在身后，并没有追上去。看着苏慕苑从一开始的摇摇晃晃到可以满院子飞一圈不停歇，他默默的停了下来，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苏慕苑一圈一圈像燕子一般飞来飞去。

他终是叹了口气，喊道：“苑儿，快下来，爹教你怎么拿剑！”

正停在院墙上的苏慕苑听到这话，立马翻身飞了下来，到了苏之衡的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惊喜：“爹爹，你要教我练剑了吗？太好了！哦！”苏慕苑高兴地蹦了起来，拿着剑不停地乱舞。

“苑儿，来，爹教你。”苏之衡走到苏慕苑身边，抬起她的手，带着剑向右一转，银光乍现，剑影晃过，片片落叶就这样瞬间被撕碎。

“苑儿，拿剑时手要松，身子要稳，出剑时要快……”

就这样，她凭着过人的天赋，三年学会了苏之衡的全部武学，甚至自创剑法。十二岁时，就能与苏之衡打成平手。

梦里，苏慕苑正在院中练剑，苏之衡站在房门口，对着苏慕苑喊道：“苑儿，来吃饭了！”苏慕苑却站在那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并没有应苏之衡。

“苑儿？苑儿？”耳边不断传来苏之衡的轻声呼唤，声音模糊又清晰。

苏木缓缓睁开眼，看见苏之衡正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可口的小菜，摆在苏木面前的正是她最爱吃的糖醋鱼。

苏木立马清醒了过来，拍了拍脸，说道：“爹，这么快你就做好啦？好香啊！”

苏木朝着糖醋鱼嗅了嗅，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鱼肉，裹着汤汁送进了嘴里。

“嗯！就是这个味道。”苏木转过头对苏之衡说道“爹，你不去开个饭馆当个厨子真是可惜了。”说完还嘬了嘬筷子。

苏之衡拿起筷子给苏木又夹了一块鱼肉，说道：“你爹我又要当铁匠又要当厨子，可不是要忙坏了，这样啊就挺好，只做给你一个人吃！”

苏木听完眯起眼笑了起来，吃了一口饭，说：“爹，我刚刚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学轻功的时候，您还记得吗？”

苏之衡呵呵了两声：“当然记得，那时你贪玩爬上了屋顶，我飞身上去将你抓了下来，从那之后，你就天天吵着我要学，说你也想飞起来。没想到你没两天就学会了！”

苏木嘿嘿的笑了起来，说：“我这不是您生的嘛，自是天赋异禀啦。”

两人都笑了起来。

苏木吃了一块鱼，犹豫了一下说：“爹，过两天我还要去趟北城，这次去的时间有点长，不能常来看您了。”

苏之衡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苏木的碗里，说道：“我知道。”

“您知道？”苏木睁大了眼睛，看着苏之衡。

苏之衡放下筷子，看着苏木道：“此次你去平定北城战乱，我就猜到陛下定是要你去査此事。”

苏之衡叹口气：“此次东陵必不会善罢甘休，你此去切记不要轻易暴露身份，以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放心吧爹，我可是你苏行的女儿！”苏木扬着头，无比的骄傲。

苏之衡笑了笑，继续说道：“有一事你务必记牢，离那峡谷不远处，有一户农家，门前种着三棵杨树，每棵树的第一个枝丫底部刻着一个‘杨’字，你此去若是遇上什么问题，就去找他，我和陛下于他有救命之恩，也是他先请旨驻守在北城。他叫杨树，我会事先书信一封交与他，你有事只管去寻他，他手上有当年驻守北城所有将士的名单，你去亮明身份，他自会助你。”

“好，女儿记下了！”苏木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之衡拿起筷子忽又放下，抬头问苏木：“还有，此去你可准备带上几人与你同行？”

“我准备独自前往，毕竟此事需暗地里进行，带着人不方便。”

“不可，你此行不可再作男装打扮，晋国镇国大将军，谁人不识？幸好你一贯穿的男装，又改了名字。此次换回女装，带上两个丫鬟，两名亲卫随侍你左右，与你一起，做一个掩护，办事的时候躲开他们即可。”

“这样岂不是很麻烦，一个人随时可以探查。”

“北城现在肯定还有东陵的奸细在内，你一人无论以什么身份都不好去探查，若是被人认出身份又是麻烦。带上两人借着游玩的名义大大方方的去，明着也可询问一些事，你一姑娘家不会引人怀疑。我看你那府上九陆九柒恰好合适，两人武功不高，没有背景，又是女子，看那样子也是忠心之人，此去随侍左右，好好培养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好，就听爹的，我也好好去游玩一番，嘿嘿。”苏木笑的像个孩子，苏之衡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夹了鱼只道“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苏木嗯了一声，立马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饭，苏木又陪着苏之衡好好说了会儿话，才回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