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游 第4章 四

“江居暝……”

“江居暝……”

“嗯？”江居暝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床边，钟离月正在轻轻地拍他。

“你醒了！”江居暝很高兴，连忙端来茶汤，“饿了吧，我让吴为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我不饿。”钟离月对江居暝笑着说，“是你在照顾我？”

“也谈不上照顾。”

“哦。”

“嗯。”

气氛尴尬了几秒。

“我还没问过姑娘的尊姓大名呢。”江居暝说道。

“钟离月，”钟离月回答，“月亮的月。”

“很好听。”

“你们钟离家为何不派人来赎你啊？”

“他们，”钟离月顿了一下，“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哦”

“这下你该不高兴了吧！”钟离月笑了，“我对于你也没什么用处了。”钟离月很奇怪，自己竟不害怕江居暝会杀了自己。她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普通，他的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

“你，为什么要当劫匪啊？”钟离月问。

“我……”

“没关系，你不愿说就不说，我知道公子是个好人。”

“我，其实……”江居暝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的画面。

那是一个阴雨的秋夜，江国公府正在举行宴会，突然一群黑衣人马闯进了府内，国公府的兵力完全抵挡不住。江国公将夫人和次子江湛藏在了殿后，自己和长子江衍迎了出来。年仅十五的江湛就那样躲在屏风后，看着父亲被一刀摸了脖子，兄长寡不敌众，最终也惨死在血泊之中。母亲忍泪带着他从后院逃走，刺客在后紧追不舍，江大娘子蹲在墙根下，让江湛踩在自己背上先跳出墙去。江湛刚落地，只听隔着院墙一声惨叫声:“湛儿快逃”，就再也没有了母亲的声音。“回去禀告虞王，江国公一族已除”。江湛拼命地向树林里逃，终于逃离了那些刺客，可他也再也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

“难道公子你就是当年遇刺的江国公家的小公爷江湛？”钟离月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怪不得他同旁人不一样，原来他出自如此显赫之家，又有过这样的经历，也难怪与人不同些。

“后来，我找到了原来国公府的一些家丁，我们就凑钱买下了这艘船，做起了劫匪。”

钟离月看着江居暝，他的神色暗淡了，眼圈有些通红。钟离月说:“实在是对不住，提起你伤心的往事。”

“无妨，”江居暝握紧了拳头，“你到也提醒了我，别忘了虞王的血海深仇。”

虞王？也就是说，赵诲家和江家是不共戴天的世代仇敌！当年虞王事办的干脆利落而又悄无声息，没人知道江家是灭于虞王之手。“虞王……”钟离月想到了赵诲，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见她愣了神，江居暝问她:“你们钟离家和虞王有交情？”

“我是淮安王赵诲的未婚妻。”钟离月回答道。

江居暝愣了半晌，随后缓缓的说，原来你许了人家了啊。

两人都没再说话。

晚上睡觉前，钟离月从床上下来，来到江居暝的地铺前。“江居暝，”

“怎么了？”

“我想回家了。”

钟离月没抱太大希望。哪有绑匪会把人质送回家呢！何况还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质，没杀了她就已经宅心仁厚了。

谁料江居暝翻了个身，不再看钟离月，“那就送你回徽城。”

钟离月被晾在一边，刚想向江居暝突然而来的暴脾气怼几句，一想到能回家了，也就不生气了，蹦跳着上床休息了。不一会就听见了她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江居暝却趴在被窝里，一夜未眠。

次日整整一天，钟离月都没看见江居暝。半夜时吴为来叩门，“钟离姑娘，请开一下门。”钟离月穿好外衣，打开门，只见披头散发喝的烂醉如泥的江居暝被吴为搀着走进来，一边进还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你别拉我，我高兴，我还要喝……喝酒！”

“行了江居暝，别说胡话了。”钟离月从吴为手里接过江居暝，将他搀到地上的铺盖那里，还没将他放下，钟离月回头看看自己的床，最终还是把他搀到了床上，把他按下盖好被子。

“吴为，”江居暝突然说道，“再陪我喝点。”

“你清醒一点。”钟离月说。

“清醒什么，还是醉了好。”江居暝眼睛也不睁，“你知道吗，她说，她已经和淮安王定亲了，就是，就是那个龟孙子虞王家的公子赵诲。”

钟离月愣住了，她站在那里傻傻的听着江居暝说胡话。

“嫁谁不好非嫁他！”江居暝用力捶了一下床板，“和他老子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咱……咱去抢劫时，他赵诲还不是撑着小船自己逃命去了！要不是我，她就淹死了！”

“可是她还是得嫁给他啊。我……我什么都没了，世人都以为我也死了……我能给她什么啊，何况……何况……她根本就不懂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钟离月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湿润了。

“吴为你说我是不是活的太失败了，”江居暝突然哭了，“我喜欢一个人连说……”他突然不讲了，嘴唇翕动了一下，就沉沉的睡着了。

钟离月站在床前注视着他安静的脸庞，心中思绪万分。也许，她才是那个醉了的人，从前的纸醉灯迷，世俗纷扰，她没有自己的情感，没有自己的主见，任凭着门第和宗亲将一个高贵而陌生的淮安王安置在她钟离月的生命中，而她自己，似乎从未真正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像眼前的江居暝这样的真实。

钟离月剪灭了烛火，睡在了地上江居暝的铺盖上，才知他一直住得这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