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面前顾倾还是收敛的,而且……刚才的瞬间他从梅既白的眼里感觉到了危险,大意了。
他不提“余瑾年”,但他就是啊。
哪怕刻意改变,但又不可能一点像的地方都不留下,只是两年过去,梅既白对他就算有印象也不会很清楚,只要他不承认,灵魂转换说出去谁信?
而且两年前他一开始很排斥梅既白,就没给对方好脸色,性格片面得就是一身刺。
后来他为了方便行事主动靠近,缩起爪子当温顺兔子,但那是装的,不是他的真实性格,两人又没真的一块儿生活过。除了强迫症之外他对梅既白没多了解,对方也只是把他当消遣,肯定不会多了解他。
现在的他才更贴近他真实的自己,即便秀恩爱有……装的成分,也更真实,心态是不一样的。
他思索完就松开了手,小心地把被自己抓皱的衣服捋平。
他靠进梅既白怀里,眨了眨眼,无辜道:“肯定变化大啊,结婚之前鬼混,结了婚就要收心,你看我这么喜欢你,爱情的力量非常强大。
“我很顾家的,保证以后眼里就你一个,什么我跟谁像?我就是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才改变的,你不领情哦,老公~”
顾倾说得信誓旦旦,然而这副模样落在梅既白眼里就有一些既视感。
他顺着对方的话道:“领情,既然你说自己很顾家,晚上就别再和那些人出去了。”
“当然,你看我最近是不是很乖?”
梅既白应了声,揉揉顾倾的脑袋,然后推开人走出电梯,神色略沉。
大概是最近事情多,不然他怎么会觉得顾倾挺像余瑾年?神态语调,连想歪主意时眼里闪动的光都如出一辙。
是在模仿?
不可能,他和余瑾年之间的相处和交往很低调,其他人最多只是知道他身边有人。
梅既白出去后,顾倾冲还拦着电梯门的戴茵笑笑,出来电梯就把手机递了过去,“你扫我,加个好友吧?还有就是公司论坛的邀请码发我一个,他答应了。”
梅既白的助理他还是有必要留个联系方式的。
戴茵先扫码发了好友请求,别的不做承诺,有些事情她还要跟梅既白报备过再说,这位顾少爷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之后怎么对待……她不好擅自做主。
不过从这两天的事情来看,顾倾多半是特殊的。
梅既白能问出那种问题,顾倾不敢多待,吃了午饭就麻溜回了公司,他最近把工作内容了解得差不多,之前总是推给副总,以后该承担的还是要担起来。
只是!
下午下班后等梅既白来接他的空档,他登陆了黑粉头子的账号,发了条吐槽的消息,配图是上午校庆典礼时的礼堂,人像都打了码,除了能看出地点其他都遮掩了,只是证明他进去礼堂了,为他的话佐个证。
“他们是装的!恩爱夫夫?豪门圈子里有几对儿是真感情,梅既白和顾倾之前都没多少接触,我给你们扒拉扒拉,这个顾倾虽然是梅既白的迷弟,但梅大公子一直没看上他……
“我跟大家讲哦,这姓梅的是有钱,是长得好看,但从头到脚都写着强迫症仨字,我跟他接触过,简直了,进什么门都要先迈左脚,嗯,对,梅总裁走一步看三步,所以从来没被人发现他有这个强迫行为,我是意外看到的……
“所以他们今天肯定是故意秀恩爱误导大家的,说白了就是纯粹的商业联姻,我话撂这儿,早晚离婚!不离我直播吃键盘!!”
他故意模仿了原主账号的风格,包括作图和说话的语气,等他吐槽完,看着下面附和的评论,心情相当不错。
这些网友倒是挺可爱的。
先迈左脚那事儿他没说谎,是“余瑾年”看到的,两人相处的时候梅既白似乎挺放松,没端着架子,没把他当一回事儿,所以才露出了破绽吧。
对自己都这么严苛,强迫自己必须遵守什么什么,对待别人就别说了,看看那份协议就很清楚!
真爱?恩爱?得了吧,假的不能更假了。
他压根儿没打算让这场联姻持续多久,等他调查完余家的事儿,把背后的大BOSS揪出来让对方付出代价,之后就麻溜离婚,他跟梅既白……就不用继续互看不顺眼了。
他清楚一点儿,梅既白那强迫症忍受自己这随意的性子挺难,可他根本不愿意真的改,强迫症难受的是梅既白,他自在惯了。
他大概有点报复心理,因为梅既白当初把自己消遣,找乐子一样的玩弄。
回家路上两人保持着沉默,梅既白闭目养神,顾倾乐得不说话,低头登陆下午注册好的论坛账号刷消息。
快到家他才提议以后自己开车上班,不要司机,一个人方便。
梅既白没有反对,只叮嘱了一句晚上回家吃晚餐。
顾倾只说尽量,没把话说死,回到老宅他想先回房间换衣服,却在走到二楼时被叶婉容叫住了,旁边还靠墙站着凑热闹的二少爷叶柏青。
看着雍容端丽的贵妇人,他就是不乐意也不敢拒绝,只能笑道:“妈,我去换身衣服,在外面跑一天了,马上就好。”
“不必,我只简单说两句。”
顾倾向梅既白投去求救的视线,这显然是要找他事儿,面对梅总裁他还能顶两句嘴,但叶婉容是长辈,他还真不好太放肆。
顾倾的眼神有点可怜巴巴的无措,跟中午在公司电梯里时的凌厉截然相反,倒有些惹人怜爱,梅既白牵着对方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叶婉容在儿子开口前先道:“进了我梅家的门就要守梅家的规矩,顾倾,你以前性子跳脱暂且不提,但从今以后在外人面前要多收敛,不能再像今天上午校庆时那样……伤了梅家的体面。”
这么说顾倾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肯定是他那些举动传到这位女主人耳朵里,让人家觉得受到了冒犯。
叶柏青嘴里叼着棒棒糖,幸灾乐祸地插嘴道:“就是,我哥是你随随便便亲的吗?我哥又不喜欢你,你别上赶着装多恩爱多恩爱,我才不承认你是我嫂子。”
嘿!兔崽子!
顾倾自己还不接受这种称呼呢,谁乐意要这么个叛逆的糟心小叔子,说得好像他想当这个嫂子一样!
只是他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他考虑了梅既白不会不配合让他难看,疏忽了梅家其他人,这都清楚他们只是联姻。
想到这儿他往梅既白背后缩了缩,在对方后腰上一戳,小声道:“那……那我是真的喜欢既白啊,以前我知道错了嘛,要不是他一直无视我,我用得着故意说他坏话博取他关注吗……我以后肯定听话不胡闹,上午……上午也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哪儿装了。”
他只能选择嘴硬到底,示意秀恩爱的另一位主人公赶紧说两句。
梅既白瞥了弟弟一眼,在对方气鼓鼓消声后看向叶婉容,“妈,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我默许的,我们感情好些对两家的合作而言没有坏处,再者,听他胡说八道挺有意思,不妨碍。”
顾倾噎住,敢情他又给人当消遣了?!
叶婉容微皱起眉,“既白,这不是你一向的处事风格。”
她的儿子她了解,依照梅既白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胆敢做出那样出格的事儿,说那样不知羞耻、不检点的话,实在有失体面,牵手不说,亲吻、当众示爱,哪一件都太过了。
但现在梅既白说什么,挺有意思?
她可一点不觉得。
梅既白安抚道:“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您不必担心,不会影响梅家的名声,您今天也忙了一天吧,临近年底正是基金会忙的时候。”
叶婉容确实忙了一天,梅家下属的几个基金会都是她在一手打理,琐事不少,梅既白话说到这儿,她不再多说,回头还是要找个时间单独跟顾倾聊聊。
顾倾跟着梅既白回房间,经过叶柏青的时候这小孩儿还冲他翻白眼,要不是手被牵着,叶婉容又在,他都想跟这小屁孩好好掰扯掰扯,瞧不上他?
再瞧不上,他跟叶柏青最最最亲爱的哥哥都是实打实的合法夫夫,真论起来那也是长辈!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顾倾才松了口气,问,“我不体面?”
梅既白看顾倾的茫然不是装的,道:“端庄沉稳,严肃持重,体面而有尊严,这是我母亲从小接受的教育,顾倾,你可以不理解、不接受,但她作为长辈,你需要对她多些尊重。”
顾倾是不理解。
他六岁之前能记得的事情不多,六岁之后……他是跟着母亲在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长大的,体面?在他因为单亲被孤立、被欺负的时候,他想的可不是什么体不体面,而是打回去出了这口气。
他不会由着别人骂他是没爹的杂种,诬陷他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狐狸精。
他没学会体面,他学会的是用拳头保护母亲和自己仅剩下的一点尊严,当体面和尊严不能并存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谁不想体面?
但很多时候真的顾不上。
他压下这些思绪,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又问,“那你呢,你受的教育是不是也比较保守?我记得你外公是国宝级书画家,你外婆出身书香门第,你爷爷奶奶虽然是商人,但应该也挺接受他们这种观念的。”
梅既白扫了一眼顾倾,捋顺对方翘起来的一小缕头发,避开了这样直接的问题,转而道:“你身上有一种让人向往的活力,我接受你的提议,如果你认为你想那么做,就去做。”
顾倾打量着面容沉静的梅既白,喏,还是没生气。
甚至还挺配合他。
他笑了声,声音有些虚飘,“我确实是不满你在家里给我搞这么多规矩,所以才想玩这一出,你真愿意配合?我可不保证哪天玩儿过了头。”
“你可以试试。”
顾倾偏了下头,微微不解,好一会儿才粲然笑道:“好,那我们就看看是我先受不了你的强迫症,还是你先受不了跟我装恩爱夫夫。”
演啊,他没问题,死之前那半年跟梅既白相处的时候不就是在演?只要维持好表面恩爱,能给他的调查提供便利,有什么不行的。
看着顾倾的笑容,梅既白抬手抚上眼前人的侧脸,轻声问,“想不想搬出去住?”
顾倾下意识往对方掌心里凑了凑,听到问的话还反应了下,“从老宅搬出去?”
“对,从老宅,从这里搬出去。”
顾倾的眼一下更亮了,直接握住梅既白的手,“想,我可太想了!什么时候搬?我一定高度配合!!”
“你乖乖听话,按照协议内容做,做好了,我忙完这两天就和父母提这件事,我想做的他们不会阻拦。”
“好,没问题,我保准一条一条框着照做!”能搬出去顾倾一百万个乐意,天知道跟长辈一张桌子吃饭那讲究的,让他感觉味同嚼蜡,光注意规矩了。
还有跟小刺猬一样的叶柏青,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找他麻烦,他恨不能有多远离多远,赶紧调查余家的事儿才是紧要的,跟梅既白保持表面恩爱对他调查很有帮助。
梅家家主看重他,到哪儿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顾倾整个人兴奋雀跃,梅既白的手指抚着对方的脸颊,沉默下来。
那些既视感真的仅仅只是既视感?他不清楚这些感觉从哪里来,只是因为顾倾和余瑾年是联系几年的关系不错的网友?
搬出梅家老宅,顾倾更自由,或许他就能了解更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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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章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