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半天,顾倾心里的警铃就响了半天,跟梅既白相处他需要多留心,避免露出马脚,死就死了,对双方都是解脱,他根本不想坦白。
深吸一口气,他临阵扯谎,“对,我和他认识好几年了,是关系还不错的网友,他很多事儿都会跟我说。”
梅既白打量着顾倾的神色,倒没有太大异样,只是网友……也是,余瑾年对他远不到知无不言、坦诚相待的地步。
他缓了下心神,“即便是网友,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旁人置喙,如果你不想离婚,协议必须签。”
梅既白转开话题,顾倾自然不会纠缠,今天这给他提了个醒,以后还是多注意。
看对方转身就走,他手撑着沙发背翻过来,追上去道:“刚结婚就离婚不是闹着玩儿吗?!”
“去穿鞋。”
顾倾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得,有权势的是大爷,离婚是肯定不会离的,他还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下,要按照协议来那真不如坐牢。
他穿上鞋跟到衣帽间门口,“一起生活要磨合我懂,但我自在惯了,你总得给我点儿时间,不可能一下就全做到,你作息好、生活习惯好,我原来可不是!好歹我能保证以后不碰摩托了!”
原主是改装摩托的重度爱好者,他玩儿不来,结婚前就把这些都处理好了。
梅既白摘掉手表收纳好,“这么说你同意签了。”
啧,顾倾就不喜欢梅既白这个十拿九稳笃定了的态度,好像什么事儿都在对方预料之中,但这个男人长得确实好,言行举止也让人如沐春风,只是看着就很舒服。
他妥协道:“签,但是有些条款得改改!”
“可以,大致内容不变,你有一个月时间适应。”
“……”顾倾没忍住小声吐槽,“看着温柔好脾气,实际上你就是个暴君控制狂!”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顾倾一开始还想着各回各家,偶尔见个面吃个饭维持表面婚姻就行了,但两边长辈都坚持他住梅家老宅,一个两个都打着让他们先婚后爱、日久生情的算盘。
他无从反驳只能先答应,但是!喜欢上梅既白?不、可、能。
睡觉的时候后面对让他把拖鞋摆正的话,他本来拒绝了,但在梅既白的坚持下又没招儿地把拖鞋摆好,一人一边躺下后,关了灯,他在心里吐槽了半天,随着时间流淌,他又动动嘴唇低低骂了声。
他失眠了。
重生之前他跟梅既白有过亲亲抱抱,但没同床过,即便是只睡一张床没任何肢体接触这种。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另一边的人,在黑暗里睁着眼,半天睡不着。
他缓缓深呼吸几次,去捋余家的事儿,想着想着倒是慢慢睡着了,只是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早早就醒了。
梅既白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向坐起来后正在扒拉头发的顾倾,理了下衬衣袖口,“我本来打算让你睡到七点,醒了就起来,今天上午有个活动,你跟我一起去。”
顾倾打了个哈欠,看向梅既白,呵,这都收拾好了,他揉揉眼,还没完全清醒,没睡好让他心情十分烦躁。
他慢吞吞下床,往卫生间晃悠,“我做了一晚上梦,困,不去,要睡回笼觉。”
梅既白在顾倾闷头要撞上卫生间旁边的墙之前,礼貌性地拦了下,“我母校的百年校庆,已经定好了出席,作为我的新婚伴侣,婚后第一次公开露面你不去不合适,协议内容忘了?在外我们相敬如宾,即便只是考虑两方的联姻,这都是你应尽的责任。”
握着他手臂的手带着熟悉的温度,顾倾一瞬间有微微的颤栗,他猛地甩开梅既白的手,拧起眉,“一大早的,我还真是要给梅总例行公事的态度点个赞。”
顾倾在生气。
梅既白注视着对方的神情,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里微光闪动,生动而鲜活,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顾倾的神态和那个人有几分相像。
看岔了……吧。
然而他的动作比思绪更快一步,他抬手揉了揉顾倾的脑袋,对方发质偏硬,但揉起来手感很好,很柔韧。
随即他略顿了顿,收回手往外走,“餐厅等你。”
听到关门声,顾倾慢半拍地眨了眨眼,抬手按在头顶上,这算什么,他们好像没熟到这种程度,干嘛仗着比他高几厘米就随随便便揉脑袋?!
他冷哼了声,进去洗漱,全然没发觉心里那点躁郁好像被安抚到了。
洗完脸他也清醒过来,看着镜子里差不多看习惯的面容,他牵起嘴角,露出一抹肆意自在的笑容,相敬如宾?
那怎么够。
他伸手把牙刷转到九点钟方向跟梅既白的保持一致,眼里压着跃跃欲试的锋芒,在家给他立那么多那么多的规矩是吧,他就不信在外面还能处处管着他,挑剔他这那的,他真做了什么,依照梅既白顾全大局的处事风格肯定不会当面给他难看。
餐桌上有梅家父母和他们俩,随母姓的弟弟叶柏青早跑了,似乎是对他意见不小,不乐意见他。
顾倾自然不介意,比起那小屁孩儿,他还是觉得身边的梅既白更麻烦。
不许翘腿,不许塌肩,不许弓背,嘴里吃着东西不许说话,动勺子筷子要轻别发出太大声音……一顿早餐吃下来他脸上的假笑都快蚌埠住了。
虽然梅既白的提醒很贴心很得体,没让他有一点点尴尬,但坐在主位上慈眉善目的梅董事长梅广麒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让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早餐后,梅既白和顾倾一起出门,梅广麒看向身边的妻子,“我看顾倾这孩子变化劲儿不小,没之前那么跳脱了,既白管他,他有不耐烦但没发脾气,这不是挺好嘛,慢慢来。”
叶婉容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捋平衣服上的褶皱,神情淡然,举手投足间仪态大方,“他能忍一时不代表你坚持联姻是正确的。”
梅广麒笑呵呵的并不反驳妻子,只道:“我瞧着挺好的,只要愿意改变就总有好的可能,你不也想让既白从两年前那件事里走出来?”
“……错误不需要错误去弥补。”
“那倒未必,咱们先看着。”
梅广麒知道顾倾贪玩儿,但从昨天到现在他其实很意外,面对他弟弟一家,顾倾的应对还挺得体,不管是伪装还是其他什么,时间长了总能看出来一二。
去学校的路上,顾倾靠着车门扶手望向窗外,心里盘算着今天怎么做。
梅既白瞧着顾倾,对方双眼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他的手指在腿上轻轻点了几下,微勾起唇角。
一场例行出席且乏善可陈的活动,似乎可以期待。
这所大学建校百年,底蕴深厚,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沉淀着历史的厚重,知名校友众多,今天百年校庆日来了很多上流圈子里的。
大礼堂里,顾倾跟在梅既白身边,话不多,面对夸奖他们俩般配的他直想让人睁开眼好好看看,别梅既白有身份就不敢说实话!
他就不耐烦听这种违心的恭维话。
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眼神漫无目的地扫了一圈,本来打算开整了,突然闯进视线的一人却让他直接顿住,眼神不由得冷下来。
是吴启明,把他跟小boss一块儿从楼上推下来的人。
吴启明和梅既白是校友,年长几届,凭着吴氏公司这些年的发展称得上是优秀校友,会来参加校庆不奇怪。
而在对方朝他们走来时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是下意识的防备。
梅既白扫了眼瞬间紧张起来的顾倾,在对方肩头轻拍了下,“只是来参加庆典,人多就紧张了?”
顾倾勉强笑了声,没直视梅既白,不想被对方发现反常,“没有,就是昨晚上到新环境没睡好,有点累。”
梅既白略一斟酌,没有戳穿顾倾拙劣的谎话,在吴启明主动伸出手时跟对方浅浅握了下。
吴启明笑道:“梅总可够低调的,梅顾两家联姻是圈子里值得称赞的一桩美事,瞧瞧,两位确实般配。”
梅既白的声线平稳而温和,“我爱人身体刚休养好,过于热闹就不必了,多谢挂念。”
顾倾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被吴启明推下楼对他来说不过是在一个多月前,他又不能直接撕破脸,只能压抑着愤怒和隐隐的后怕,保持着沉默。
梅既白不轻不重地把话推回来,吴启明笑笑,视线转向顾倾,“果然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小顾总跟上次见面比起来……变化不小。”
话头到自己这儿,听出对方暗藏的嘲讽,顾倾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薄唇一抿,回道:“虽然是联姻,但我是真的喜欢既白,从小就仰慕他,能结婚我怎么舍得还在外面混?我这是为爱收心,真爱一个人自然愿意为他改变。
“吴总十年如一日心胸宽广,大概不会懂我这种小家子气的想法吧。”
吴启明愣了下,没想到顾倾会这么说,没直接跳脚都是意外,这话说的,不是讽刺他在外面养情人吗?
当着梅既白的面,他就是听出来也只能装不知道,陪了几声笑,“梅总身边多年没人,想来挺喜欢小顾总,不然也不能答应联姻不是?不过男人嘛,还是要以事业为主。”
顾倾跟着吴启明的视线看向梅既白,他倒是想听听这位怎么说。
梅既白神色自若,落在顾倾身上的眼神在一贯的疏淡中带着些许柔和,“事业当然重要,但人生如果只有事业难免乏味,于我而言,倾倾是最好的慰藉。”
顾倾表示受宠若惊,行啊,梅大公子这不就是隐晦的表白么,只是这个称呼……让他牙根都酸了。
他看着吴启明一副难言的表情,心情稍好,也放松了些。
知道明里暗里无数视线盯着他们,正好,能让吴启明吃了瘪不敢说,还能反抗下梅既白,一石二鸟。
他抱起手臂往梅既白身边歪了歪,手肘在人家身上轻戳了下,熟稔地笑道:“别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叫我,我也会难为情的好不好?”
梅既白看着顾倾笑起来的眉眼,莫名对这样的神情有些熟悉,他揽住对方的肩把人往怀里略带了带,眼底泛着笑意,“那回家了叫好不好?”
顾倾僵了下,眼角余光瞥见吴启明震惊的表情,轻哼了声,梅总裁这么淡定啊,那他要来个更直接的。
他侧过身仰起脸吻过去,直直亲在人家嘴唇上。
察觉到梅既白瞬间的情绪变化,他满意地眯起眼笑笑,转回去看向已经愣住的吴启明,相当开心,“没关系,随便在哪儿随便当着谁的面,叫什么都行,既白哥哥喊我,我听着那当然是什么都很甜啊。”
决定了,以后在外面他要把梅总裁迷弟这个身份贯彻到底!梅吹!
梅总裁的才华、长相、身材、气质都足够承接住他的各种彩虹屁,怎么夸都不为过,没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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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