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汉新应该就是凶手吧?”倪英玮侧身望向案情分析板,“不然褚建顺的通信记录怎么会显示两条短信都来自邓汉新的号码呢?”
“问题在于,高力扬被害当晚,邓汉新丢失了一部手机。”元媛说,“假设凶手为了构陷邓汉新而偷走他的手机,然后利用邓汉新的名誉发短信约见褚建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对了。邓汉新家的监控排查得怎么样?案发时间段内,有没有拍到邓汉新的外出影像?”
“没有。”李明明说,“但是,我亲自去邓汉新家的小区查证过,小区监控有很多盲区部位,倘若邓汉新早有杀人预谋,他大可以躲开监控,不留下出入影像。”
“我能看一下邓汉新回家的监控吗?”宋与希的眼睛看着案情分析板,没有留意身后的旧书桌,一转身,抬起膝盖就撞在了书桌桌角,碰巧撞的是韧带,感觉又软又麻,疼得嘶叫一声,连忙俯身揉揉撞击处,一边揉拭一边喃喃自语,“疼死了!麻死了!”
“谁让你走路不看路呢?”元媛嘴硬心软,说着已经悄悄挪到宋与希身边,扶着宋与希右肩,帮宋与希保持平衡。
宋与希另一只手扶着书桌,推开了桌面上的文件盒,看着桌面上的字念道:“老子天下第一!”
“对对对,你天下第一棒!”
“不是,”宋与希指着桌面的字,“别人写的。”
“你以前不是也写过吗?”元媛说,“写了你最爱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啊!”
“你有没有写过?”宋与希随口问道。
“没有。”元媛迅速否认,神色却有些慌乱。元媛是个性情乖巧的学生,坚决不会在书桌上乱写乱画,但她也常常会在本子上涂画,而涂画的内容总是绕不开“宋与希”三个字。
“卧槽!”宋与希脱口而出,“不会吧!”
“注意文明用语!”元媛提醒。
“文明不了一点!”宋与希眉头紧皱,“我可能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了。”
“什么?”
“太离谱了。”宋与希的眉头越锁越紧,喃喃自语道,“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别卖关子,”元媛催促道,“凶手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那要看你问的是哪起案件的杀人动机?”宋与希说,“是二十年前的案子,还是现在的案子?”
“二十年前的案子?”元媛记忆回溯,“你说的是永福珠宝行劫案?”
“不是。”宋与希摇摇头,“但确实和劫案有关。凶手肯定是那个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动机!”她呵呵冷笑,“动机藏得太深了。”
“你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
“能。”宋与希抓住元媛的手腕,“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去哪里?”
“去长顺别墅。”
“去干什么?”
“想办法抓住凶手!”
“谁是凶手?”
“我们等会儿边走边说。”宋与希转而面向倪英玮,“英玮,帮我把关于褚建功的所有信息都挖出来,事无巨细,全部挖出来,能挖多深挖多深。”
“明哥,你能联系上当年负责调查永福珠宝行劫案的主办警探吗?”
“没问题。”
“我需要在永福珠宝行劫案中,被劫走的所有珠宝信息。”宋与希说,“特别关注劫案发生后,那些重新回流市场的被劫珠宝动向。”
“和案子有关吗?”李明明满腹疑云,他望向元媛请示意见。
“按宋老师的意思查!”元媛明确回应。
“明白!”李明明应道。
宋与希上了车,习惯性放下车窗,火药味依然弥散在空气中,夹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刺激性气味。她鼻翼翕动,不易察觉的刺激性气味令她想起了褚洋洋家那间堆放建筑材料的屋子。
“等一下!”宋与希大喊道。
元媛吓得猛踩刹车,刹车片旋即发出尖利声响。
“又怎么啦?”
“褚书记。”宋与希把头伸出车窗,冲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的褚建励高声问道,“褚副书记在哪呢?”
“估计在家呢!”褚建励端着紫砂茶杯走出办公室,站在门口喊道,“他家里装修,一忙完就先回去了。找他有事吗?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不用麻烦,我们去他家找他就行。”宋与希坐回车里,对元媛说,“去褚洋洋家。”
“不是去长顺别墅吗?”
“先找褚洋洋再去长顺别墅。”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元媛问,“能不能告诉我?”
“我要设个局,把凶手引出来。”宋与希说,“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解开一些疑惑,以及尽量排除干扰选项。”
“褚洋洋是干扰选项?”
宋与希没有回答元媛的提问,反问道:“你认为褚洋洋是凶手吗?”
“他是嫌疑人之一。”元媛谨慎回答,继而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凶手是谁?”
宋与希给出了回答。
“是TA!”元媛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一个圆圈,“动机是什么?”
“TA杀了三个人,除了高力扬是误杀之外,杀害另外两个人的动机完全不一样。”宋与希淡定解释,“二十年前杀人是为了财,昨晚杀人则是为了掩饰其二十年前犯下的罪恶。”
“掩饰罪恶?”元媛似懂非懂,“难道褚建顺是知情人?杀人灭口?”
“褚建顺一无所知,杀人也不是为了灭口。”宋与希继续提示,“褚建顺一死,受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南岸度假村项目。”元媛皱起了眉头,补充道,“摩天轮工程。”
“褚建顺是唯一一个执着于建设摩天轮的人,只要褚建顺一死,褚淼淼和褚兵兵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量,肯定会选择搁置摩天轮工程。而凶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制止摩天轮的建设。”
“说得直白一点,”元媛也想通了,“凶手其实是为了保住伯公坛,保住TA的秘密。”
元媛把车停在褚洋洋家门口。小黑狗听到动静,立刻摇着尾巴迎上来,兴奋地大声吠叫。
“小黑!”褚洋洋手上提着桶腻子粉走到门口,喝道,“叫什么叫?”
“小褚书记。”宋与希隔着铁门招招手,堆笑道,“我们又见面啦!”
“洋哥,腻子粉弄好没?”屋里传出罗利民的喊话声。
“等会儿!”褚洋洋朝屋里喊道,“休息五分钟!”
宋与希和元媛拉开铁门门锁,在小黑狗的热情环绕下,磕磕绊绊地走进了褚洋洋家。
“二位有什么事吗?”褚洋洋拦在门口,“屋里在抹墙,漆料味道很重,就不请二位到屋里坐了。”
“自己动手装修啊?”宋与希往里张望,目光越过褚洋洋的肩头,看到罗利民正爬下人字梯,深色衣服被腻子粉染得点点斑白。
“我以前干过泥水活,装修抹墙就是老本行。”褚洋洋警惕地再次询问两人来意。
“那我算是找对人了,”宋与希双手“啪”一声拍得脆响,“碰巧就是要跟你请教一下装修的事情。”她佯装羞涩地挠挠头发,“那天我跟着小猫到二楼,看到你楼上堆了好多建筑材料,就猜测你家可能也要装修了。正好,我家天棚最近有点渗水,积水滴到楼下,淋坏了好多资料,今天顺道过来,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帮忙处理一下天棚渗水问题?”
“办法不是没有,但是就算告诉你,你能弄清楚吗?”
“你还接装修工程吗?接的话,我就把工程交给你干。钱不是问题,”宋与希不给褚洋洋插嘴的机会,“只要做的好,方案又可行的话,你随便开价。最重要的是,务必保证日后不再出现渗水现象,防水必须做好。”
“钱不是问题。”褚洋洋脸色变得谄媚,“你住哪里?”
“空谷别墅。”
“空谷别墅!”褚洋洋喜形于色,嘴角忍不住上扬,“请放心把工程交给我,我以人格担保一定不会再有渗水现象。”
元媛紧抿双唇,腹诽道:你的人格能值多少钱?
“麻烦你先告诉我你防水的方案,包括施工工序、工程时长和防水材料的使用,以便我择优参考。”
“做防水工程最重要的就是选择防水剂,假如工程交给我来做,”褚洋洋踢了踢脚边的防水剂罐子,“我就会使用这款某牌的铝盐防水剂作为混凝土外加剂,在防水涂层的基础上,多加一层防水外加剂作为防水保障,一定能够彻底杜绝渗水现象。”
“罐子上写的都是英文说明,这些防水剂都是国外进口的吗?”宋与希犹豫地问,“国内会不会不够货?要等很久吗?”
“防水剂属于外加剂,不需要加太多。”褚洋洋说,“一罐够用来刷两百平米的墙面,这罐也是之前村里刷墙用剩下的,估计还是用不完。对了,你家的天棚面积有多大?”
宋与希点点头,元媛也想起了自己在村委经常把车停靠在那扇新刷的墙边。
“估计百来平米。”
“我们还有四五罐存货,应该不成问题。”
“你们?你还有合伙人?”
“我暂时和利民一起接点小活,”褚洋洋补充,“两个人就能干好的那种小工程。”
宋与希递了个眼色给元媛,示意元媛是时候找借口离开了。
“咳咳!”元媛清清嗓子,“装修细节就等以后再商量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该走了。”
“哦!对!该走了!”宋与希立刻接话,“我们有空再联系!”她一边跟着元媛往外走,一边对褚洋洋做出打电话的手势。
“慢走!”褚洋洋挥手告别,目送汽车消失在小路尽头。
“人都走啦?”罗利民并肩站在褚洋洋身边,齐齐望着小路方向,“有什么事吗?”
“宋顾问家天棚渗水,想把工程交给我们干。”
“刷天棚啊!这么点工程干着有意思吗?赚不了几个钱吧?”
“你知道宋顾问住哪吗?”
“住哪?”
“空谷别墅。”
“空谷别墅。”罗利民想了想,“原来是她啊!那就有意思了。”
“当然。”褚洋洋抿嘴一笑,“我已经答应接下这单工程了。”
“又能大赚一笔了。”罗利民露出意味深长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