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警察来了。”褚淼淼对着魁梧男人的背影喊道。
原来魁梧男人就是褚建顺,南岸村乡贤,长顺别墅的主人,铂舜酒店集团董事长。
褚建顺没有停下往嘴里塞培根的动作,一块接着一块,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的目光也没有从报纸上移开的打算,傲慢地说:“没看见我还在吃早餐吗?让警察等一等!”
“爸,警察很忙的,你吃快点儿!”褚淼淼叮嘱一句,转身对元媛说,“元督察,我们去客厅等会儿?”
“时间紧迫,要是没有不便之处的话,”宋与希抢走话茬,“能不能先带我们去高力扬房间看看?”
褚建顺是一家之主,给人的印象就是霸道蛮横、不讲道理,家里的大小事情应该都得他说了算。
褚淼淼不敢擅作主张,她看着褚建顺的背影问道:“爸,您看我能先带两位警官上去吗?”
“去吧!去吧!”褚建顺不耐烦地挥挥手,似乎为了这点小事都要征求他的同意,让他觉得很困扰。
褚淼淼应了一声,在前头领着宋与希和元媛沿楼梯径直走到三楼。
宋与希在三楼楼梯口停了下来,抬头望着上一段楼梯,问:“楼上是天台吗?”
“没错,楼上是天台,以及一间小棋牌室。”褚淼淼见宋与希驻足不前,便问,“棋牌室里只有一张麻将桌,二位是想上去看看吗?”
“当然啦!最好能上去看看。”宋与希立刻接茬。
“那就请吧!”
宋与希闪到楼梯旁边,让褚淼淼走在前面。经过宋与希面前时,褚淼淼迟疑了脚步,宋与希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必须抬头才能看清楚宋与希。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宋与希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宋顾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褚总贵人事忙,不记得我也正常,但我对褚总可真是印象深刻啊!”宋与希说,“我们经常在码头上碰面,我的船就是停在你的船旁边的屿氲号。”
“原来是你啊!我真是一点都认不出来啊!”褚淼淼诧异得双目圆瞪,“你在船上都是一副渔夫打扮,宽檐帽、大墨镜、宽松迷彩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人。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没关系!”宋与希莞尔一笑,“那样穿比较方便舒服,又不怕晒黑,就是有点——”她斟酌片刻,笑着说,“雌雄难辨。”
“我觉得蛮帅的。”褚淼淼有些羞涩,“很酷!”
“是吗?你怎么来跟我打招呼呢?”宋与希眼里冒着星星,“我们应该早点认识。”
“不算太迟。”褚淼淼歪歪脑袋,赶紧从宋与希身前溜走,再被宋与希这么撩下去,金属铬都得被掰弯。
四楼平台上分开两扇门,都是原木色的实木门,没有上锁。正对楼梯那扇门要往外推,门后是天台,天台面上铺了一层人造塑胶草皮,草皮在阳光曝晒下,散发出一股化学试剂的味道。天台上围了圈一米多高的女墙,几颗白色高尔夫球靠在墙边排成一条直线,球皮龟裂泛黄,应该很久没有人上来打过球了。
宋与希和元媛退回楼梯平台,褚淼淼已经在棋牌室里等着了。
棋牌室中间摆着张自动麻将桌,麻将桌上盖着红色防尘布。宋与希撩起防尘布,底下什么都没有。门边藏着一张茶水桌,桌上茶具一应俱全,旁边的饮水桶却是空的,看来也已经很久没有人上来打过麻将了。
宋与希在棋牌室看了一圈,什么也发现,于是跟着元媛退出了棋牌室。褚淼淼在后面关上棋牌室的门,宋与希和元媛在旁边等她先走,始终跟褚淼淼身后。
三楼从楼梯口分开,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房间。高力扬的房间要下楼左拐,位于走廊左侧。房门没有锁,褚淼淼一拧就打开了,她往里推开门,给宋与希和元媛让出空位往里走。
房间很大,有独立盥洗室。阳台朝向海面,推拉门关着,房间里密不透风,有些闷热。阳台上放着一张圆木桌和两张靠背木椅,角落两侧种着两盆鸭掌木,别名又叫八方来财,很容易和发财树混淆。
盥洗室共用的面墙上有台悬挂式液晶电视,电视对面是一张两米宽的高脚床,席梦思床垫软软弹弹,床尾铺了张红红绿绿的波斯地毯,与房间内清新雅致的原木风装修极不协调。空调关着,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
元媛走到阳台前转一圈走回来,问褚淼淼:“高先生死后,你们收拾过房间吗?”
“没有。我们接到派出所通知,他们说,在案子查完之前,我们不能擅自收拾房间,就一直放着没动。”
“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房间,”元媛对褚淼淼说,“你能在门口稍等一下吗?”
“没问题,二位请便!”褚淼淼站在门边,手搭在流线型的执手锁上,“要把门关上吗?”
“最好能关上,”宋与希蹲在床头柜前,一边拉开抽屉,一边接过话茬,“麻烦你了。”
褚淼淼的嘴角浅浅一勾,微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宋与希拉开的床头柜抽屉里放着很多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塑料罐子里装的都是些保健品,有祛黑素、鱼肝油、复合钙片、乳酸菌素片,以及几乎能排满字母表的各种维生素片,还有儿童益生菌冲剂。
抽屉里白色的塑料罐子都比较小,罐子数量也不少,标签都比较完整,宋与希一一看过,都是些清热降火、祛湿健脾的中成药。
另外有两个造型比较独特的瓶子,都是全英文标签。一个是圆形的棕瓶白盖,另一个是透明方瓶搭配白色圆盖。
宋与希念叨着两个药瓶上的主要成分:“Phenobarbital!Sildenafil!”
元媛被宋与希念出来的两个英文单词吸引,转过头来问道:“什么?”她翻查了高力扬的行李箱,行李箱内空无一物,里面的东西应该都被拿出来放到衣橱里了。
“□□和西地那非,”宋与希说,“也就是安眠药和壮/阳/药。”
圆形棕瓶里装的是药物成分为□□的安眠药,一瓶50粒,建议一次吃两粒;透明方瓶里装的是药物成分为西地那非的壮阳药,一瓶100粒,建议一次吃四粒。
“高力扬才多大年纪,就开始吃这些药了吗?”元媛露出一副被触及到知识盲区,并且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一定就是他吃的。”
“不是他吃的,他干嘛要放在自己床头柜里?”元媛张着嘴呆愣片刻,接着就想通了缘由,嘴巴随之张得更大,“难道是——”她想到褚淼淼还站在门外蹲守,便用口型示意,“褚建顺!”
宋与希撅着嘴点点头,表示自己和元媛的想法一样。
“以他的年纪来看,事前吃点也正常。”元媛收好行李箱,继续翻查旁边的衣橱。
宋与希则继续倒腾两个药瓶。她从药瓶里各自倒出几粒药片,药片都是白色圆形的压缩片,大小差不多,混在一起,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很难分辨出来。
宋与希把药片重新装回药瓶,两只手各拿一瓶,使劲晃了晃。壮阳药已经吃得只剩下半瓶不到,摇起来哐哐作响;安眠药却好像是新开的,没怎么吃过,瓶子里虚位小,摇起来响声发闷。宋与希有点在意,按理说,相较于壮阳药,安眠药应该才是更加常用的药品。在直觉的驱使下,宋与希再次拧开安眠药药瓶,倒出里面的药片,两粒两粒地数药片数量,数到最后一共49粒药片。她想了一会儿,接着又拧开壮阳药药瓶,倒出所有药片,四粒四粒地数,数到最后一共65粒药片。
“奇怪!怎么都是单数呢?”宋与希小声呢喃。
元媛搜完了远墙端的半壁衣橱,结果一无所获。一起身又听见宋与希轻声嘀咕,问道:“什么?”
“药片数量不对。”宋与希解释,“安眠药一瓶50粒,建议服药量是一次两粒,瓶子里却只剩下49粒,就算有人只吃过一次药,瓶子里也应该剩下48粒才对。”
“不是所有人都会乖乖听建议的,”元媛冷冷地补充一句,“就比如说你。”
宋与希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元媛这么一怼,话全卡在喉咙里,硬生生就给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