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本应是进入梦乡的好时机。然而江府客房的几位来客,却都没有这个心思安眠。
花无缺立在门口,不无担忧地道:“不知道玉燕会不会有事。”
玉燕玉燕,叫得这么亲密干嘛?怎么就没见他这么叫过她啊。铁心兰心中吃味,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背影,醋意冲天道:“干嘛?你很担心她?”
花无缺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醋味,顿时有些难为情地眨了眨眼。他自小在移花宫长大,两位师父虽然将武功倾囊相授,却从未教过他感情之事。因而此刻他虽然知晓铁心兰语气里的怪异是因他担心江玉燕而起,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份尴尬,想了想,只好委婉道:“我觉得有问题。”
铁心兰似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笑道:“玉燕是来跟她亲生父亲相认的,说不定……他们现在正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团聚也说不定啊。你就不用担心她了。”
见花无缺对此保持缄默,她索性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丢给他一个话头,道:“好闷呐,说句话来听听啊。”
岂料那白衣公子仍是静默地立在身侧,半点不接她的台阶。
铁心兰不由想起来江府之前他跟那江玉燕“你侬我侬”的模样,再对比一下他俩的现状,怎么想都有点窝心,便下意识将心里话直说出来,试图借此敲一敲花无缺的木头脑袋,看看能不能让他开开窍。
“在路上不是跟玉燕有很多话要说的嘛,说来听听呀。”
花无缺这时终于有了动作,却是转过身来略略靠近她一步,好脾气地温声解释道:“她讲她的身世给我听,没别的。”
他说话向来是言简意赅,即便是解释的话语也不例外,说完便径自坐回了桌边。铁心兰好像得到了想要的解释,又好像完全没参透花无缺的心,在他走后仍留在原地,身子却慢慢滑下去,坐在了高高的门槛上。
这个时候,她心里突然特别想念那个爱撩爱瞎闹的小鱼儿。
别看对方平时惯爱耍宝,显得淘气有余稳重不足,可若是没了他,反倒觉得这周围空落落的。
而且最能活跃气氛的人不在,她好不容易盼来的跟花无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光,竟也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哎,铁心兰真是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不过说到这里,小鱼儿人呢?铁心兰往周围看了看,突然疑惑起来。
这好端端的,又跑去哪儿了呢?
她惦记的小鱼儿,此刻正蹲在江府书房的屋顶上,悄然掀开屋顶上的瓦片,看着底下穿着一身夜行衣的黑衣人扭动书案上的机括,转身进了密室。
他心中是很想跟下去探探的,但为防被那人发觉,即便心中已对江别鹤那老狐狸的秘密好奇不已,他也没敢轻举妄动。只得静静待在屋顶上,守株待兔。
由于暂时下不去,他便错过了密室之中的重要一幕。那黑衣蒙面之人熟门熟路地窜进密室,见到静候许久的江别鹤,唤了句“江大侠”,还未来得及寒暄几句,却见素来笑面迎人的江别鹤竟全然不复昔日的笑脸,冷面斥道:“你差点让小鱼儿跟了进来。”
“哦?是吗?”
“以后做事小心点。”
黑衣人不由问道:“这个小鱼儿处处和我们作对,他究竟什么来路啊?”
江别鹤不愿多说,免得多一个人抓住他的把柄,到时候来要挟他就不好了。便道:“不管他什么来路,利用完了,就干掉。”
黑衣人请示道:“那我们现在?”
江别鹤伸出手来制止他说下去,对于小鱼儿等人,他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怕现在对付了他,会引起花无缺的戒备之心——”说到这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握成拳,做了一个收网的手势,只听见那个素来以仁义著称的大侠竟然森然道,“我打算把这些小辈,一网打尽。”
啧啧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利用完了再杀,可真够狠心的。
听见这话,黑衣人对他的狠心也算有了新的认知,不禁抱拳笑道:“江大侠的谋略果然很高,在下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