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啾 第10章 第 10 章

易封城内，最近气氛愈发紧张，因为北面颏利国前几日突然发难，兵分几路快袭了几处兴元国守备相对薄弱的边镇。

将军府内，庄穆正和军师季维，及副将赵固、乔玉等几位将军在花厅里研究出兵事宜。

赵固看向庄穆，他圆瞪起眼睛，一脸怒色：“殿下，皇上他老人家怎的会突然停了咱们粮草？若非粮草一直未到，怕半途大军断粮，咱们早好些日子前就杀过去加强对那几座边镇的布防了，还能叫他颏利国给突袭？”

乔玉跟着冷哼一声：“哼，还能因为什么？肯定又是二皇子在圣前给太子殿下使绊子了呗。若非他，咱们殿下，堂堂一国太子，不在朝堂辅佐皇上，又怎会被远远赶至这北境来戍边？看看前面历朝历代，简直闻所未闻！”

“行了，都别说了！”

季维一摆手。

“今日叫你们来，是来商讨如何防御颏利国袭扰的，却不是叫你们来给殿下添堵的。事已至此，没粮草咱们也得守住北境。不然北境一破，颏利国那帮混人，才不懂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他们一定会借机挥师南下。

“届时无论皇上怎么看，咱们太子殿下这兴元国罪人的锅，反正都背定了！毕竟没人会在乎北境大军迎战时是否缺粮草，又为何会缺粮草，只会认为，是殿下无能，才拦不住那颏利国的铁骑。”

赵固、乔玉等人一瞬没了声音，个个垂下眼去。

庄穆这时淡淡叹出一口气：“其实……孤并不在乎自己往后名声如何，孤只知道，这场两国间边境生出的乱子，若不趁稍有苗头就将其消弭，那后面倒霉的便将是百姓，尤其我兴元国百姓。”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花厅中几人：“所以，军师说的对，无论孤父皇那边给不给粮草，这兴元国北境一线，我们都要全力守住！”

“可……”

赵固听罢皱眉上前一步。

“殿下，咱们北境大军的粮草，不打仗都捉襟见肘，这一打起仗来岂不立马见底？若无补给，后续又要怎么打？”

庄穆看向他：“所以要速战速决，你以为颏利国的粮草就充足？”

他转头看向季维：“军师，不能再拖了，孤决定，今日午后大军就开拔！这后方你寻个妥帖之人，继续去跟百姓们收粮，全走孤的私账。且收粮过程中不许强买强卖，必须百姓们自愿。此外，再召集周边几城的铁匠，雇佣他们为大军打造兵器箭矢等，也走孤的私账。”

季维却没痛快应下，反倒面露担忧：“可是殿下，先不说您的私账都已动用了多少，此乃先帝和嫡后为您所留，他们都知道殿下不为皇上所喜，这才额外为您留下一份底气……”

“行了！”庄穆打断道，“季叔，别说了！千金散去还复来。皇祖父和母后在天之灵若知道，孤动用这些身外之物是为护我兴元国周全，想他们两位长辈也定将颇感欣慰。所以，去安排吧。”

然后他再看向其他人：“好了，今日就议到这，都散了吧。尔等先各自去做准备，今日午间，叫将士们都饱食一顿，午后，未时两刻，大军准时开拔！”

至此，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逐个转身，迈步退出了将军府。

一上午，吉雪其实都藏在卧房通往花厅的门梁上在偷听。

什么，下午就走？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再偷偷随庄穆一起去呢。

“雀儿，出来吧。”

吉雪正懊恼，便听花厅里庄穆唤自己，她也没犹豫，扇起翅膀就飞了过去。

庄穆坐在正座上，朝吉雪伸出手。

吉雪落下时，两只鹅黄小爪一勾，就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庄穆将吉雪托到自己眼前：“下午孤就要离开了，后面争取速战速决，以求早日归来。雀儿，你自己留在将军府，别的孤也不嘱咐，下人们都会好好照顾你，只一样，别总去逗弄那只猫。真失手一次，你就成了它的口中食，听见了吗？”

想了想，他像是还不太放心，又道：“要不，孤还是将它送去季叔的院子，季叔那也正好缺一只能捕鼠的猫。”

“啾啾！”【不要！】

一只凡猫有啥可怕，早都被她吓乖了，何必再让它背井离家。再说，自己这段时间又不在这府里……

庄穆见状无奈叹出一口气：“嗯，行吧，那都随你。”

午间，庄穆陪着吉雪，他们一人一雀在大军开拔前一起最后吃了顿饭。

饭后，庄穆便要起身离开。他得先骑马去城外军营，再与大军一起开拔。

穿好全副战袍铠甲，庄穆站到屋子门边，望向落在一旁屏风上的吉雪，不禁目露不舍。

吉雪却眨了眨眼，歪过头：“啾啾？”【咋还不走？】

庄穆一下被气笑了，不舍的情绪也瞬间消散。

他抬起手，略用力地按了按吉雪头顶三根软翎：“竟还盼着孤快走？真是个没良心的。行了，走了！等孤回来。”

说罢他一转身就踏出房门，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将军府。

吉雪飞到门边，落到门上，她目送着庄穆身影不见，再往门外四周看看，见也没下人经过，只那只大狸花猫仍懒懒躺在树下，便旋即也飞了出去。

快飞！快飞！快飞！

她得赶在大军出发前就飞到兵营，然后在队伍中找地方藏好，否则等大军出发，以她扑腾翅膀的速度，肯定再追不上了。

于是吉雪用尽全力扇动翅膀，出了将军府就一路朝城外兵营飞去。

吉雪是只鸟，她在空中飞，无需按照街巷道路来绕开各家屋舍围墙，这般径直飞，就比庄穆骑马要近许多，她到兵营的时辰便也跟庄穆差不多是前后脚。

到了兵营附近，吉雪先落到一棵高一些的树上，喘了有好一会儿，也从高处往兵营里观察了好一番。

吉雪边观察边想，自己虽身形小巧，可这一身雪色羽毛还挺显眼，且兵营中认识她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她一会儿落下去时，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然一旦被发现，庄穆定会将她送回将军府，到时便要叫人将她看管起来了，不会再给她追出来的机会。

好在大军将要开拔，兵营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并不太关注周边，吉雪就利用这个时机，避开众人视线，小心接近了庄穆所在的中军大帐。

如今是冬日，前阵子刚下过雪，兵营里虽然清扫过，可还是有很多处存雪，吉雪就先躲到了中军大帐附近的一处雪堆后。

她那一身纯白羽毛刚好与之融合，倒还方便了藏身。

然后吉雪东瞅瞅西望望，一转头便看到了马厩中的黑风。

那是黑风专属的马厩，就在大帐的不远处，它此刻正低头吃着草料。

吉雪一双小豆豆眼就盯到了黑风背上搭着的一条褡裢上。

那条褡裢两边的袋子此时都是鼓的，显然装着庄穆此行一路要吃的干粮。

那么，再多装她一个，想来一定不会被发现吧？

吉雪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她立即开始朝那边悄悄挪移。

便见吉雪在贴近地面的高度，连蹦带飞，像只被不停抛起又落下的雪球一般，小心避开路过的兵丁，从一处雪堆挪往了另一处。

待快靠近时，她还要避开黑风的视线。

好在黑风一直低头吃得很认真，都没抬过一次眼。

终于，吉雪挪移到了黑风的背后，她看准时机嗖地往上，飞到了马厩棚顶一道被架在靠后位置的房梁上。

待喘匀了气，她又开始悄悄往下落，最后终于安全抵达了黑风背上，那条褡裢一侧口袋的边缘。

忽然，黑风像是感觉到什么，它莫名抬了一下头，吓得吉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过，很快对方就又低下头，继续吃起了草料。

吉雪不禁松口气，闭上眼，用自己一只小翅膀轻拍了拍心口。

之后，她小心啄开一点褡裢口袋的布盖，脑袋先钻进去，再身子缓缓往里挤，最后是两只小黄爪，蹬啊蹬的也缩了进去。

呼——总算是藏进来了。

又过不长时间，吉雪就感觉黑风停下了吃草料，被人牵着往马厩外走去。

接着，马背一沉，显然庄穆骑了上来。

“传孤军令，大军开拔！”

随着这一声，褡裢里，吉雪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要随庄穆去上战场了。

庄穆此次发兵，目的地是上次他们巡守边境时所经的第七座卫城，鸿城。

那里，兴元国境内地形是几座卫城中最为平坦的，可对面颏利国境内，却是山林和坡地相交替的复杂地形，最适合他们外攻内守，所以他们此次，便选择了这座卫城作为自己首攻的一城。

以上都是庄穆早些时候派探子去探出来的，只因那颏利国兵士虽骁勇，却大多不善谋略，倒也不难掌握其大军动向。

后面一路，庄穆虽带着兵急行，却也需三日左右才能到达，中间总要有休息的时间，否则人困马乏，早晚有扛不住的时候。

便在跑了一日一夜后，庄穆下了令，暂且安营。

他命将士们立即就地休整，两个时辰后即再次出发。

所以，所有人都赶紧下马吃干粮，睡觉，一刻不敢耽搁。

庄穆与将士们一样，并无任何特殊。

他下了马，拿过褡裢，伸手就去翻自己干粮，可还未及掀开布盖，就见口袋上凸起一个小鼓包，他手，也被定在了半空中。

那鼓包正拱来拱去，东一头西一头也没个方向，还越拱越急，显然是想从里面钻出来。

终于，其找准方向，奋力一冲，就拱到了袋口的附近。

布盖被掀开的一瞬，忽就冒出了一只圆溜溜，毛茸茸，头上顶着三根雪色软翎的小脑袋。

呼——可算是出来了！差点没闷死她。

再一抬头，吉雪的小豆豆眼，就隔空对上了一双正与她凝望的深邃黑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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