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痛得要裂开了,拿起拳头狠狠砸了几下,身边有个声音急切地说:“大郎莫要打自己,酒醉初醒自然是要难受些”,说着一只小手拉住了我。
什么人?跟我讲话?
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发花,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正坐在床边焦急得看着我。
“元,元娘?”
“嗯,我在呢,大郎可是要喝水?”
说着她站起来,一边倒水一边说话,“大郎,不是元娘啰嗦,那金钗典了就典了,也无甚大事。只是我看那李四郎品貌不甚端正,他许的生意又太笃定了些,如此容易又生钱的买卖,怎么与你萍水相逢就给了呢?这几天,他日日拉着大郎你饮酒作乐,不醉不归,那银钱如水一样花出去,却迟迟不见那李四郎带着大郎去瞧货,大郎要不再仔细些,盘问他一二,好再……”
“好啦!”
我本来就脑袋疼,元娘噼里啪啦一堆的话,听得我无名火起,什么李四郎,什么饮酒,我不是在屋里有个人给我抓鬼的吗?
元娘眼圈红了,默默地把蜜水喂到我唇边,刚好的温度,一口喝完了很舒服。但是有些事情迷糊得很,我难道真的是醉酒了,所以脑子糊里糊涂的?
“元娘,我昨天是和人喝酒喝醉了?不是有人帮我抓鬼的吗?一个小女孩,在一个茅屋里,有一个女鬼。”
“大郎这是怎么了?你莫不是昨夜醉酒又吹了风,着凉了?”说着一双手往我额头上贴,不是很舒服,怎么元娘的手长了老茧了?
“没有发烧,大郎,你吃了蜜水再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许就好了,我去给你熬粥。”
不知道怎么的,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打了一个哈欠,困,很困。
“那我睡一会儿。”
梦里很混乱,有人声很吵闹,还有一些事儿在发生,我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用力一睁眼,看到一个破旧的帐子,这不是在之前的客栈,坐起来猛的一看,土墙的屋子非常简陋,床脚只有一个旧箱笼,这里是我和元娘最后的‘家’!
“咳咳咳咳,咳咳……”
有人在咳嗽,又捂住了。我走出去看,屋子里灯火昏暗,只有桌子上的一盏油灯,那灯还破了个边,元娘坐在旁边努力地缝补着衣物。那是她接的活儿。
对了,我们没钱了。
我们是一路从她家逃出来的,一路上吃吃喝喝都是当她的首饰凑的路费,路途颠簸又害怕她家里人追上来,元娘病了几次我都没有让她好好休息,一直催着走,结果她落了点病根,夜里就咳嗽,很是烦人。
奇怪,刚才睡觉前我在想什么,李四郎?对!那个骗子,骗了我好多钱!拉着我天天在花楼里吃吃喝喝,最后带着我做生意的本钱消失了!
我和元娘最后只能住进村外这个荒屋里,安了身。
“元娘,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大郎醒了吗?昨夜喝得浊酒,头可是疼了?咳咳咳……,我给你熬了粥,你喝一碗可好?咳咳咳……”
我有点烦躁,挥挥手。
“大郎莫急,村口的周家娘子给我介绍了很多活计,明日等我交了活儿,就可换些米粮,明日便不煮粥了。”
咳咳咳咳……
我看她这个病秧的样子,又在昏暗的油灯前努力做针线,突然觉得很熟悉,仿佛做梦,梦见过一样,心里有点软,哄哄她,“元娘,都怪我不好,信了那人的话,把你最后的金钗子都给当了,却赔了买卖。这一路上我们从北地跑到南方,吃喝用度,你带出来的体己都花了个精光。现下还要你劳作,我心疼啊。这脸面也不要了,我明儿就去镇子上做个小伙计给掌柜的伺候好客人,赚得几文钱好让你不再给外人缝补。”
“大郎,你待我一片真心,这点子事算不得苦”,元娘放下针线,揉了揉眼睛,柔情地说:“银钱、首饰都是身外物,不值提的。只是大郎,要你一肚子学问却给人跑堂,我于心不忍。你本有抱负,本来正是施展的年纪,因着我却一路颠簸逃难至此,再难有机会。你且等我一下,我还有一物,明天你去镇子上典了去,踏实找个买卖做,别再听信小人三言两语,我们自己寻个铺子,从头做起,大郎你看可好?”
她抖开来一件嫁衣!
我头疼!
一睁眼,我坐在自己家里,母亲正对着我说话:“儿啊,你糊涂啊,那官家小姐在家那是有用的,逃出了门,她家还会认她?你就算是领着孩子上门,只怕大户人家怕丑也是要把她吊死的!”
“大郎啊,你大好前程都被这个女子给毁了呀!原本于她家谋的好差事,你再同她家的小郎君走得近些,以后等小郎君入仕了,你还怕他不给你个一官半职的?前途一片光明呀!她要是真是个贞洁懂事的,怎么会同你私奔,耽误了你?保不齐啊她早就不是个干净的身子了,要议亲了害了怕,勾搭着你跑了出来!我就知道她是个害人的东西啊!”
“母亲,别说了,元娘都已经跟了我了,还能怎么办啊!”
“儿啊,糊涂的儿啊,你留着她,迟早人家里要找过来的,到时候你怎么办,你躲去外面,是要躲一辈子吗?我的儿啊,你可是被毁了呀!你听娘的,你之前也是顶了人家的名头去的府上,没有人知道你本家在哪儿,现下你就别回去了,一了百了。同她在一起迟早是要露了的!”
“母亲——”
“你要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你就听我的。你这次回来不是带了不少银钱吗?咱们去镇上买处院子,为娘再给你寻摸一个好姻缘,大郎你好人才,什么好府邸的女子不能相配你?前程重要,那能帮衬的才是好女子呢,以后娘给你当家,你放心好了!”
“哎,知道了,娘。”
“轰”,有一阵白光刺得张不开眼,泪水直流,我好疼。
“大小姐,大小姐?”
睁眼,春桃跪在我面前,满脸眼泪,额头红红的,好像磕的。
“大小姐,春桃从小就跟着您,你人善心软,又是娇贵的身子,没有人伺候您可怎么办啊,春桃不求什么,只求您留下我,万万别发卖了春桃呀!”
这是春桃?逃出来的路上,我不是把她卖给人牙子了吗?那牙子跟我保证,一定卖去远远的,窑子里看人是最紧的,轻易不会让人逃了去。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口想问。
“春桃,不是你家小姐要卖了你,是我们一路上颠沛流离实在不忍心你跟着我们吃苦,这不给你说了一段好亲事,嫁得是远一点,但是好过做奴婢啊,你家小姐的苦心你要收着。”
这是我的声音!猛的看向右边,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人是我!?
“元娘,你也劝劝春桃,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咱们怎么能耽误她的前程呢?”
那说话的嘴,那一张一合的嘴,长在“我”的脸上!
那我是谁!!!!!
写完了渣男的结局了,哼渣男你好好在这个世界里体会元娘的苦难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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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元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