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隐了身形,到了楼顶打坐,把体内丹药的力量进一步吸收,滋养本体。不知不觉中,夕阳隐没于山际,明月初升。今天不是月中,月牙勾了一点,十分娇俏,然后在阴阳交替的静谧之中,暗夜的力量正在缓缓凝聚,似有风将起之势。
有哭声?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幽幽地在楼顶上回荡起来,似断还连,宛如风中残烛般飘摇不定,透着无尽的哀怨与凄惶,令人毛骨悚然。
木子被声音中的情绪扰得心烦意乱,循环的气息都开始混乱,不再正大光明。
这情绪伤心欲绝、忽又愤恨难平,为什么,为什么都抛弃我?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来伤害我!
木子觉得无法抑制,一股子生气在体内撞来撞去,十分难耐!但觉得只想发泄,只想杀戮,报复伤害她的人!
暗夜里猛地睁开双眼!
木子大声喘息,这不是她的情绪,她向来平淡,也没有明确的爱恨,这是有冤魂!
随着声音越来越真切,丝丝缕缕的雾气悄然弥漫开来。紧接着,水从墙缝、地缝中缓缓渗出,蜿蜒并不间断,仿佛无数爬行中的小蛇,正从四面八方,慢慢汇聚到一个地方。而后,那水的颜色渐渐变得暗沉,转为刺目的血红,颜色十分狰狞,血水上泛起层层诡异的涟漪,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在那血水之中,有人形渐渐出现在中央。
先是汇聚成了一双女孩儿的双腿,慢慢形成身体,渐儿长出脑袋来,人形十分消瘦。
迷雾渐渐散开,现出一个女孩子的身形,她的面容被长发遮掩,看不真切,唯有那冰冷彻骨的怨念,仿佛能穿透灵魂。伤心欲绝的悲戚,如泣如诉,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在暗夜中独自哀号,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痛苦。紧接着,情绪陡然一转,愤恨难平的怒火如汹涌的岩浆喷发而出,炽热而猛烈。
木子凝神屏气收了功法,刚才不经意间,差点着了道,也太大意了点!来超度冤魂,自己差点入魔,丢人。还好没有人看见,要是小青在这里,还不笑话她三十年?!
来的是宪儿。是镜书选中的人。或者说她召唤了镜书。
“呜呜,呜呜呜……”
“宪儿”,木子尝试呼唤她原来的意识,她可不想和恶鬼对话,他们只会杀杀杀,喊着恨恨恨,难沟通得很。
“呜呜呜……”
她出来了,却蹲在了角落里,只是哭泣。并无恶鬼的攻击意图。
木子松口气,还好没有变成恶灵啊,于是尝试着慢慢靠近,“宪儿?你还好吗?”
女鬼听到这句问候,一边哭泣,一边慢慢抬头看向来者。
长发滑落,木子看到一张十分平淡的脸,那是一张一看就乖巧文静又泯然众人的脸,只是现在她一身血染的白衣裙,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半张脸更是血肉模糊。
另外半张好脸上,带着无尽的哀伤,让平淡的五官多了点生动。都说鬼没有眼泪,木子却看到了她满脸的泪,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地上的,该不会都是她哭出来的吧?”木子忍不住地想。
“宪儿……”,木子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难不成说我是来帮你的?
“宪儿,看到你最后拿着的花。那束向日葵。”
‘啥啊,我在说啥啊。要不直接点算了’木子向来不知道怎么安慰哭泣的女孩,只好给自己打了个气。
“很漂亮,你带着它去跳楼太可惜了点。”
“啪”木子抽了自己一下。说的是什么鬼!哦,对,和鬼在聊天,那就随便试试吧。
“宪儿,你疼吗?”
‘算了,我死了算了,天都聊死了,我在这里干什么,我走吧,放过我吧!’木子绝望得坐到宪儿旁边,把头埋在膝盖里。
哭声渐渐地止住了,也许是木子的‘死亡’三问引起了亡魂的注意 ,宪儿逐渐将精神集中在了天台上这个懊丧的女孩儿。
“疼~因为太疼了,所以我跳了下来。”
诶?有戏?
木子抬起头,“我想来帮你,让你不再被痛苦折磨,不再困在这里,天天哀嚎。你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在煎熬,对不对?如果你继续停留在人间,你每天都得这么疼。”
“是。每天都很疼。他,他们,他们让我都很疼!我好恨啊!”
起风了,呼啸着打转儿,冷得刮入骨头,还好木子不怕,不然得冻个好歹。
“对,是他们的错,可你别再惩罚自己。我可以帮助你,把痛给我,我帮你拿走,好吗?”
“可,可以吗?痛苦是可以给别人的吗?”
“可以的,宪儿,让我来,相信我。我能用法器吸收你的怨气,让你从这栋大楼里解脱。”
宪儿微不可见地点点了头。
木子松了口气,拿出判笔和《镜书》。口中一阵默念,那红色封面的书缓缓打开,口木子掐着手势,判笔升到空中,对着宪儿照出一道光来。
宪儿好像被困住了一般,不再动弹,半晌有黑色的烟雾从她身上不断地冒出,慢慢飘向《镜书》,被吸收了进去,宪儿的身体越发得清晰起来。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宪儿看着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儿一样,婷婷得站在那里,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怀了捧着一束枯萎了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