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公，算卦吗 第15章 第拾伍章

听着传至耳边的熟悉声音，阿雪紧闭双眸，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慢慢抬眼，只透过一条缝隙打量着眼前的人。

“世子在这儿做什么？”

听着小姑娘有些弱弱的声音，沈翊一时有些疑惑。不过，他在这儿做什么？她若是再近点，都能进了侯府的院子里了。她蹲在侯府侧门的巷子口，还问他在这儿做什么。

只眼下注意到阿雪说话时有些飘忽的气息，他忍不住又朝她靠近了些。“你怎么了？”

“抬起头来。”

阿雪吸了吸鼻子，依他言，缓缓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我……我腹痛。”

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儿赫然出现在面前，沈翊甚至还能看到小姑娘眼里盈出来的水光。只一瞬，他便蹙起了眉头。

腹痛？

不多犹豫，他直接弯腰俯身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嘴上还念叨着失礼了。

所幸侯府侧门离他住的院子不远，苏昆马上就套好了马车。

沈翊原是想就近让府里的府医给小姑娘诊治一下的，可转瞬便弃了这个念头。如今他若是贸然将她带进府，还不如当初刚从峄城把她带来的那个时候就带回府里了。

“去青一阁，让苏仑先去报个信。”

阿雪半倚在马车中的软榻上，双手捂着小腹，白嫩的额间不时有汗滴渗出。总感觉，下腹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她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总归她还记着自己现在是坐在沈翊的马车上，不好摆出太过肆意的姿势，只蜷了蜷身子，好让自己舒服一点。

沈翊手里拿着本书，看似在读文章，可余光却是一直在打量着阿雪。

小姑娘完全看不出往日里的灵动，这会儿，就好似霜打的娇花，完全没有一点精神。他想再多问几句，可仿佛她连开口说话都要浪费些力气，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左右，等下问问大夫便一清二楚了。

因着苏仑快马提前来知会了青黛，等马车一到，阿雪就被青一阁的一个大力婆子直接背到了房间里。

大夫是常给青一阁的姑娘瞧身子的女圣手，与青黛关系颇为亲近。眼下她看了看阿雪的脸色，指尖搭在她的脉上，只稍稍的工夫，她便起了身，朝跟进来的沈翊福了福身子。

“闺中女子，还请世子暂且回避。”

沈翊原以为阿雪只是吃坏了东西才引得她腹痛，可眼下突然听大夫如此开口，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屋内，沈翊离开之后，大夫才打开了话匣子，“无妨，阿雪姑娘是初潮来了。等下我开两副温补气血的方子，你这几日服了便是。切记这几日万不可碰冷水冷食，免得伤了底子。”

阿雪还有些懵懵懂懂，那厢青黛已经命人去取月事带了。眉眼一弯，她抬手摸了摸阿雪的脸颊，“从今日起，我们阿雪是个大姑娘了。”

阿雪从小与林商林玉一起生活，对这些女子方面的私密事不甚了解。上一月，她才与小梨的聊天中偶然得知月事一事，没想到，这个月她便来了初潮。只是……

“青黛姐，来月事，每次都要这般腹痛吗？”那岂不是每个月都得去了小半条命？

“姑娘体内寒气略重，是以每月来月事的时候会伴着腹痛，待等月事了了，我再来给姑娘调理身子。”

青黛出门送走大夫的时候才发现，沈翊居然还没走，就坐在阿雪屋子的前院里，石桌上，还摆着一壶茶。

迤迤然靠近，她坐在他的对面。

“子源可是觉得我这青一阁的茶格外香？”

沈翊幽幽一抬眼，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放在鼻间嗅了嗅，然后一本正经的点头。

“确实香。”

青黛失笑。

能不香吗？日落西山还能把世子爷留在这院子里吹凉风细品的茶，想来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到底是茶留住了他，还是人留住了他，她可不敢乱猜了。

“阿雪在我这儿你还有何不放心的吗？”

沈翊挑眉。

放心，他当然放心。不然当初也不会一进了京城就把小姑娘给送到青一阁里来。只是……青黛这是不打算给他说说小姑娘到底是缘何腹痛了？

青黛比沈翊还年长一些，眼下难得有调侃逗趣他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那你怎的还没走，若不是不放心我照顾不好，那是想尝尝我青一阁厨子的手艺了？”

沈翊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在衣袖上。他一个宴堂的老板，想尝什么手艺没有，还需得巴巴来青一阁用晚膳？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咳……你若是想尝尝其他厨子的手艺，等下让苏昆去叫宴堂的过来。”

宴堂是他的，这青黛原本就知晓，他也不必隐瞒什么。

青黛掩嘴低笑，她有没有想尝的不重要，倒是她得去问问屋子里的小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见青黛看着自己的目光里透着打趣，沈翊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堂堂京城第一公子哥，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打量……

“不需要便算了。”

青黛也跟着他起了身，在他已经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她才轻笑着开口，“你莫不是动心了吧？”

闻言，沈翊脚下一顿，可很快，就继续迈开了步子，一转弯，就没了身影。好似，他根本没有听到青黛的话一般。

*

自从前些日子在青一阁里见到过阿雪一次之后，纪翰便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他暗地里找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晓小姑娘名唤阿雪，如今跟在青黛姑娘身边学习茶艺。她大约是在清明前后开始出现在青一阁里的，有人说当初是沈世子的随从把她送来的，可从哪儿来，并无人知晓。

纪翰便犯了难，沈翊？他和阿雪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他知晓阿雪可能是大伯的女儿？可他若是知晓，为何不把人送到纪府，反而丢在了茶坊里。他又是在哪里寻到了阿雪？

纠结几日，思来想去，纪翰琢磨着，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如今，只要大安朝不改姓易主，他想要有所成就还是要靠大伯帮他铺铺路。至于邱文涛与他说过的法子，他自是不会去与之为伍。

这日，纪翰一直等在纪广文下朝的路上，远远看到熟悉的轿辇，他便匆匆迎了上去。

“纪翰见过大伯父。”

纪广文对自己的二弟正室所出的几个孩子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却一直觉得二弟妾室所出的这个纪翰，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只到底是旁家的庶出，他除了见到他时给个好脸色，倒也没有过多的关注。眼下见他在府外拦住自己，便知他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了。

因着老爷子的临终嘱咐，纪府并未分家，只纪翰担心在府里去找大伯爷，被人瞧见又要去纪安那个蠢货面前去多嘴多舌。纪安仗着自己是嫡子，从小便三不五时的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可他却不知，自己从未有一天将他放在眼里。那般蠢货，自己不动他只是因为如今他和姨娘妹妹还住在纪府里。而住在纪府的前提是，他们是纪家二老爷的家眷。

坐在餐桌前，纪广文顾不得纪翰点的几道佳肴，眼睛瞪得老大，额头上的皱纹都加深了不少。

“你所说可是真的？”

纪翰点头，“侄儿不敢与大伯说假，可到底是不是堂妹，还需得伯父和伯娘一探究竟。”

纪广文半晌没有再开口接话。

自从当年丢了筱苒之后，自己和夫人没少劳心劳力的去找，只一晃许多年过去，却是竹篮打水。夫人更是因为这件事落下了心疾……

如今，乍一听到纪翰说仿佛找到了筱苒，他竟一时有些觉得不可置信。

“你未与旁人提起这件事吧？”

纪翰赶紧摇头。“侄儿只今日与大伯父说起，并未与旁人提到过半分。”

纪广文缓缓点头。“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你且莫要惊动了旁人。”

纪翰应声称是。他要的便是在大伯父这里卖一个好，又怎么会和别人提起来。他巴不得青一阁里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他走失许多年的堂妹，这样，在大伯父的眼里，他比起纪安那个蠢货的地位就高了不少。如果不是不清楚筱苒堂妹有没有什么独特的印记，他都想凭空造一个妹妹出来，好给大伯娘送过去。

夜深人静，纪府后院里，姜氏却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烛火明明灭灭，她抓着纪伯爷的里衣袖口，一张口，就隐隐已经听到了几分哽咽。“老爷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筱苒终于找到了？这些年，她常常夜半惊醒，总是梦到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朝自己笑，唤自己娘亲。只再一睁眼，却是一片虚无，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纪伯爷与姜氏是青梅竹马，从少年夫妻到如今，最是清楚她的心思。筱苒的走失，便是她一辈子解不开的结。

“老爷，明日里我们就去那个青一阁瞧瞧可好？”

她想要去亲眼一见的心思迫切，到底是不是她的筱苒。

纪伯爷平日里最是疼爱内人，多年前夫人为他诞下筱苒的时候，他喜不自胜。一儿一女，福满双全。如今，他也依稀能在眼前看到自己逗弄筱苒的模样，小姑娘生的白嫩，逢人见过她的都说她随了姜氏的好样貌。

只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夫妇二人几经打探都没有消息，突然有了送上门的，又是在这两王对立的时节，他不得不多想。

只他思虑许多，可姜氏却顾不得那么多。

“若是老爷不愿去，那妾身自去！”

纪广文一顿，姜氏已经许久不在自己的面前自称妾身了，他赶忙碰了碰姜氏的肩膀，语气软了许多。

“夫人不必动怒，我又没说不去。筱苒也是我的骨肉，夫人暂且先等等我好好查清楚再去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