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潇的周期向来稳定,就在两天之后,只不过因为今晚的特殊情况,她迫不得已虚报了两天作托辞,时间差那么小,想必闻镜不会发现,不,他肯定没关注过这事,有没有还不是由她胡诌,难不成他还敢验明真假?
拆了一包未开封的卫生巾摆在卫生间里显眼的位置,往床头空投了一板止痛药,假装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宋潇潇裹紧被子,在闻镜进房时轻声呢喃:“难受…”
装得挺像样。
闻镜不由失笑,这糟糕的演技,得亏是人民教师,要是进娱乐圈做演员,非得被diss到退圈。
他配合道:“难受啊?”
“嗯。”宋潇潇紧紧蹙着眉头,“疼!”
“过来,我给你揉揉…”就当提前练习,两天后兴许用得上。
“啊?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受,我困了,晚安。”想起闻镜那套你退我就进的辣鸡理论,宋潇潇不再执着演戏,背过身调匀呼吸,默默祈祷他理智尚存放过自己。
直到第二天醒来,宋潇潇都觉得昨晚发生的事似梦非梦,身边的人已经离开,属于他的被子叠得整齐,整洁地像是从未有人睡过一样,恍惚间她甚至以为回到了没有结婚之前。
那时多幸福啊,独居真好,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明天大哥他们回来,家里厨房一定非常忙碌,宋潇潇换好衣服,临出门前特意问了一下,后天就是闻镜的生日,如果家里没空做蛋糕,她就从外面买一个回来。
大伯对饮食非常讲究,讲究到异常挑剔,闻镜八岁那年过生日,家里提前做完蛋糕,因为冰箱里食材太满,冷库太远,就将包装好的蛋糕就近放进了恒温柜里。
这让大伯大发雷霆,说蛋糕串味容易影响他新购入的西班牙火腿的风味,拜托,蛋糕包装得好好的,即使影响也是火腿影响蛋糕好吗,宋潇潇还认真地跟大伯解释半天说不会影响,然而最后蛋糕还是没保住,奶油糊了半个包装盒,彻底作废。
后来她才知道,根本不是蛋糕的原因,而是大伯被爷爷停职后一直心怀怨怼,仗着爷爷的愧疚心理,在家横着走,串味是假,借题发挥是真。宋潇潇明里暗里也被怼哭过好几回。后来元湛大哥毕业后到公司帮忙,大伯回国后得了个闲职,每天去公司点个卯即可,脾气这才逐渐收敛。
那时闻镜多懂事啊,又瘦又小还没餐桌高,只说他不喜欢吃蛋糕,以后都不用特意给他做,在小宋潇潇眼里,蛋糕是用来庆祝的,不是用来吃的,闻镜不喜欢吃,不妨碍她买啊,吹完蜡烛许完愿,随便你吃不吃呢,反正家里人口多。
有时候宋潇潇兴致高,就会切上一小块逼着闻镜吃下去,她小时候确实有些无法无天,爸妈没时间管爷爷宠着,不怪后来闻镜看见她都爱理不理的。
这次是他回国后的第一个在家过的生日,仪式感必不可少,至于逼吃行为,现在的她才不会那么幼稚。
*
宋潇潇去虞家老宅找虞恬拿了手表后直奔学校。
教职工卡在学校的面包店里可以打九折,宋潇潇是这里的常客,来的次数多了,老板从最初把她错认为学生,到现在已经会主动翻出亲友群里的各类照片,熟稔道:“宋老师,帮我看看这玩意真的假的啊?我老丈人刚收的。”
嗬,好大一银锭,后面跟着一段五分钟的小视频。
宋潇潇只忍到第十秒:“看形制是明代官局银锭,但上面没戳,也没蜂窝,又是工地收的?”
老板捶胸顿足:“可不是么!”
“工地收的倒还好,应该没花几个钱,那地方全是工艺品,老爷子要少去啊,像这种明清银锭浇筑时因为残留的气体,底部很容易产生那种不规则的气体空洞,就像蜂窝一样,这点就足以判定真伪。”
其他成色光泽等要靠经验了,看得多自然就能将书本中生硬的鉴定标准融汇贯通,老板家的情况她也知晓,老爷子纯粹是爱溜达,看中了就买也不管真伪,还好家里财政大权不在他手里,小辈们也就当花钱买开心,并不是太抵制。
老板问她也只是抱着“万一捡了个漏呢”这个心态,殊不知,这一行,万一是真的万里挑一,漏少,“工地老头套装”多。
要擦亮眼啊!
老板噼里啪啦发了一段语音把宋潇潇的话原样转述过去,接着扭过头,问正在展示台前徘徊的宋潇潇,“宋老师,你要过生日啦?”
“不是我,我弟弟过生日,就这款吧…”宋潇潇指着一款水果蛋糕,娴熟地从包里拿出教职工卡递给老板,“我们家八口人,几寸合适您看着做,我晚上下课了过来拿,来得及吧?”
“当然来得及,我们家生日蛋糕分量足足的,八寸就够了。”老板翻出订单卡给宋潇潇填写,照常问:“宋老师,要普通蜡烛还是数字蜡烛?你弟弟几岁了啊?”
上个月她生日蛋糕上的数字是1和8,闻镜和自己同岁嘛,那就…宋潇潇神色自然:“十八岁。”
“我每次进货的时候,这两个数字都是需求量最大的。大一学弟学妹来订是□□四的学长学姐来也是十八。”
“…”老板你知道的太多了,有些人一直都是十八岁。
*
宋潇潇要上的《文物与考古》这门选修课,主要是针对外系学生,H大的热门专业中,理工科偏多,宋潇潇手中花名册上显示也是理工科学生占了大多数,这就间接造成这门偏文科的选修课被大部分学生当成了自习课。
课间休息,宋潇潇回休息室倒水,保温杯里一颗胖大海沉沉浮浮,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嗓子要干死了。
隔壁阶梯教室上《元曲赏析》的鲍老师看到她这样,气定神闲地笑道:“宋老师这怎么说话不费嗓子是门学问,看来你还没修炼到位啊。”
“是啊,声音小了后排又听不见。”总归有几个真心爱听这门课的。
鲍老师比她早来H大两年,在文学院任职,上学期二人都有个选修课在同一楼层的教室,课间休息时传授了她不少独到经验。
宋潇潇将水杯接满,拧上杯盖时,衬衫袖口往上一滑,腕上的表正巧露了出来。
鲍老师眼睛尖,“新表诶,好漂亮呀。”说着握住了宋潇潇的手腕,打量了一番惊讶道:“不会是真钻吧?”
表从虞恬家拿回来她顺手就戴腕上了,宋潇潇打哈哈:“我也不清楚。”
新来的讲师一个月拿多少工资鲍老师门儿清,她就是从那阶段过来的,这表看起来价值不菲,她斜了宋潇潇一眼,揶揄:“男朋友送的?”
宋潇潇忙否认:“不是的。”
“这样啊,宋老师我八卦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宋老师人是拔尖的漂亮,美名都传到隔壁校区她老公所在的理学院去了,鲍老师也是受人所托,她和宋潇潇院系不同,也就今天的选修课能碰到一块,平常难得见一面,总不能为了介绍对象特意跑到考古学院办公楼里,她拉不下这个脸面。
“这个嘛,男朋友没有。”她结婚时比较低调,喜糖都没在办公室散过,爸妈亦是如此,因而学校里还没人知道她已经结了婚,察觉到鲍老师不加掩饰的红娘意图,宋潇潇坦白道,“我已经结婚了。”
“真的假的?你还那么年轻…”这下鲍老师是真的惊讶了,又觉得可惜,她想要给宋老师介绍的男人非常不错,是她老公系里的辅导员,年纪轻,长相端正,刚刚在H市买了房,在食堂偶遇了一次宋潇潇声称一见钟情托她来打听,谁曾想,宋潇潇不声不响的,竟然结婚了?
既然如此,鲍老师总不能强行介绍,得亏她没直接把宋潇潇的联系方式给人家,不然就闹了个大乌龙咯。
快到上课时间,宋潇潇和鲍老师一同往教室里走,走廊里鲜少有人打闹,“自习室”里一片安静,大多在认真学习,当然,不是学习她的选修课,这让宋潇潇有些颓败,还好平日上课时,本系学生都很支持她。
否则她这老师也当得太失败了。
*
上完选修课已接近九点,宋潇潇关掉多媒体设备,正欲联系在正门口等待的唐叔,就看到一个面生的学生朝讲台上走来。
稀奇,有学生来问问题了,蛋糕店九点半关门,宋潇潇趁着间隙忙通知唐叔:“唐叔,我晚点过去,帮我去西门二食堂一楼蛋糕店取下蛋糕。”
微信发完,宋潇合上手机,咧出一个和善无比的微笑:“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宋老师,请问一下,刚刚视频里提到的展览,您也会去吗?”男生略显羞赧地挠了挠耳朵,补充道:“想去,担心看不懂。”
一切对考古文博学院有益的宣传宋潇潇都不会放过:“你可以关注下我们考古文博学院的公众号,上面有参展文物的详细介绍,当然,博物馆现场也会提供解说,这个你不用担心。”
男生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有职工开始一间间教室关灯,宋潇潇拿好电脑包,道:“去图书馆还是回宿舍,边走边说。”
“老师,有不懂的,可以发微信问你吗?”
“我上第一堂课时公布过我的邮箱,学院主页上也有我院所有教师的邮箱,有不懂的地方欢迎随时提问。”
到了一楼,宋潇潇和这位机械学院的赵明博同学说了再见,转身往西门走去。
直到她消失在道路尽头,赵明博仍停留在原地,久久未动。
看到熟悉的车牌以及驾驶座上随着广播摇头晃脑的唐叔,宋潇潇拉开后座门,问道:“唐叔,蛋糕拿来了吗?”
“副驾上放着呢,安全带也系了。”
“哈哈,那就好,我还担心店里关门呢。”宋潇潇抬腿上车,却发现她的位置被人占了,再一抬眼…
“闻镜?你来干嘛?”先发制人一波,谨慎的宋潇潇背过手偷偷将手表摘掉,塞进车座缝隙里。
闻镜闷不吭声接过她电脑包,示意唐叔开车,冷声道:“接你下班。”
那么好心?宋潇潇脑袋里千回百转,不怪她胡思乱想,闻镜昨天的怪异表现足以让她防备,谁知道他来接她是不是抱着奇怪的目的,想什么呢?唐叔还在车里。
闻镜说完这四个字后仿佛按了关机键,旁若无人闭目养神,宋潇潇随口问了一句他今天忙不忙也没得到回应,无语,这是接人下班还是赶着来给人脸色看?算了,她不和白眼狼计较。
闻镜不是有意忽略宋潇潇,而是刚刚去取蛋糕时,老板和他说的那些话始终萦绕在他心间,挥散不去,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听到她和唐叔的通话后,闻镜瞬间意识到宋潇潇订的蛋糕是为了他,只是这份喜悦只持续到他和老板碰面,他是万万没想到,老板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哎呀你就是宋老师的弟弟吧,小伙子真精神,才十八个子就那么高了,我去取蛋糕,稍等哈。”
取完蛋糕给他展示一遍,待闻镜签字确认时老板又补了一刀:“你姐姐可真疼你,小伙子以后要好好对你姐啊,祝你生日快乐。”
快乐吗?闻镜几欲吐血,他接过蛋糕,面无表情:“谢谢老板,不过,我是宋潇潇她哥!”
原来他不在跟前盯着,宋潇潇对外人是这么定义他们的关系,无妨,迟早…他要让宋潇潇亲手把“弟弟”这个标签撕掉,喊他一万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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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