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出口,闻镜就后悔了,潇潇的出发点也是为了爷爷着想,他不该过多苛责。
气氛凝滞着,黑暗中,两人都未开口。
宋潇潇则是又羞又窘,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分,可当下事态紧急,真的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难道要向爷爷摊牌?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让爷爷生气。爷爷身体恢复得那么好,如非迫不得已,她不想冒险。
这样一来,对闻镜的愧意又加深了一层。可这愧意毫无价值,他需要的是不被打扰不被麻烦。
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宋潇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定定道:“对不起,闻镜,我向你道歉。”
在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之前,她不会再来打扰他。
单人床上躺两个人有些拥挤,她刚刚钻进来的时候比较着急,头发被压在脸下,戳得鼻子痒痒的。宋潇潇极小幅度地动了动胳膊,将扰人的头发拨到一边,顺便换了口气。
小空间里的任何动作都会被放大,这一番抽气抹脸的动作在闻镜看来是,宋潇潇被他说哭了,在偷偷抹眼泪。
她哭的时候和旁人不同,是静默无声的,只有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床褥柔软,闻镜听不到是否有泪珠掉落,但只要想到那个场景,心就一抽一抽地跟着难过。
“我没有怪你。”他软下声,揽着她的背往上托了托,这样能枕到枕头会舒服一些,距离也会更近。
近到他能看到宋潇潇光洁的脸颊上一滴泪珠都没有,难以置信,闻镜伸出大拇指抚上她的卧蚕,软软的滑滑的,唯独没有湿意。
白心疼了,他没好气:“你没哭抽什么气?”
“哭???”大大的眼睛里小小的疑惑,原来他刚刚说不怪她是误以为她哭了,那好办,宋潇潇顺势撇嘴:“可以哭,只要你原谅我立马哭给你听。”
接着假模假样地抽泣起来,如怨如诉,衬着幽深夜色还有几分诡异,他捂住她的唇,制止道:“好了,不要闹。”
这一招还是跟她学的,效果十分显著,她果然停了下来,眼神又懵懂又无辜,无端引人犯,罪。
他蓦然收回手,微微移开视线。
“你终于肯理我了!”尽管这是个不太美丽的误会,她一时半刻也没法哭出来,但只要他肯理她,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不理你难受吗?”
宋潇潇点头:“哪哪都难受!”
“别哪哪都难受,宋老师,好好形容形容,具体难受在哪?”
这要怎么形容,宋潇潇绞尽脑汁,想不到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总之:“难受到晚上都睡不好,一直在想,你怎么不理我了,你什么时候会理我,你以后是不是都不会理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回道:“你躲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潇潇垂眸,再一次致歉:“对不起啊,闻镜,是我…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是她太自私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看着我,”闻镜抬起她的下巴,“现在有空吗,我们好好谈一谈?”
“有空,我可以插句题外话吗?”
“可以。”
“我可没有不回你的微信不接你的电话还一言不合就搬到这边来住,性质没有你那么恶劣,你承认不承认?”一码归一码,闻镜的部分行为是比她做的要过分的。
闻镜捏住她脸颊,咬牙:“我承认。”
“啊呀疼,我说的是实话嘛,实话就是那么残酷。”她捂住两侧脸颊,抵御闻镜的进攻,道:“好啦说正事,你先说吗?”
“好,”想说的话早已在脑海里盘旋已久,他再一次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宋潇潇。”
“嗯?”
“第一个问题,你要一直这样瞒着爷爷吗?你觉得爷爷希望看到你伪装出来的和谐婚姻吗?”
答案当然是否,可关键就是她想不到解决方法呀,谁愿意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爷爷突击检查。
“那怎么办?”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真诚发问。
他吐出两个字:“离婚。”
“…害,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主意,我当然知道这条路行得通,就是路程比较危险,你先去探路吗?”
闻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挖坑,宋潇潇竟然真的顺着他的离婚往下说,她听不出来弦外之意吗?
“我说,离婚,是不可能离的,我不会去探路,你也死了这条心。”
“行。”她爽快应下,下下之策,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做,“那还有什么办法嘛?”
闻镜忽略她的问话,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躲我?”
她张了张口,眼中闪过犹豫不决。
闻镜闭上眼睛,很怕听到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她厌恶,排斥他的亲密接触,进而拒绝他这个人,也许这两者之间没有先后排序。
“我…”既然开诚布公地谈,她也没必要隐瞒,在闻镜面前丢的脸还少吗,她纠结半晌:“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因为这个?”他按住她的唇,意有所指。
和酒窖的吻有关,和车库的吻也有关,他说的没错,宋潇潇点了点头。
闻镜的心随着她的点头沉了下去:“你不喜欢?”
哪有问女孩子喜不喜欢接吻的,这要让她怎么回答,说喜欢?她不要面子的。
宋潇潇努了努嘴,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别扭。”
她说的别扭,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为难或者说不适应。
个中缘由,闻镜大致已经猜到了。
从她订蛋糕那时他就察觉到了,宋潇潇还沉浸在过去的身份当中,把他当做亲人,这才会因为那个吻而备受心理煎熬,干脆选择躲避。
庆幸的是,她并不讨厌他,棘手的是,更改这个根深蒂固的观念也很难。
“明天有空吗?”他突然问。
“啊?有的吧,不是很忙。”嘴唇上仍残留着闻镜指腹余温,这让她有些脸热,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深究,忙转移道:“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说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呢?”
“有点棘手。”闻镜想,目前看来,还是得先把她的观念扭转开来。
“那轮到我问你问题了吧。”宋潇潇调整了下睡姿,平躺着望着天花板,轻声问:“闻镜,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这个问题,困惑她好久了。
如果说,昨天的她对这个问题从百分之五十的肯定重新回归不确定,那么今天,她已经百分百确定,只差一个答案。
不,答案不一定准确,人会撒谎,但心不会,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身旁没有回应。
“闻镜?你不要装睡,我知道你听得到。”
“你不是吧?”宋潇潇有些不确定了,秒睡也没这么秒的,故意的吧?
他不回答,宋潇潇更想要得到这个答案了。她翻身趴在床上拨弄着闻镜的小臂:“别睡了,快点回答我。”
仍旧没有反应,大概是她问得太过直白,闻镜不好意思了,好吧,宋潇潇佯装遗憾:“那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话音刚落,“沉睡”中的闻镜倏然转醒,准确捉住了她的手腕,挽留道:“等下。”
她翘起嘴角:“干嘛?”
“如果我说是的话,可以给我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