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生 第101章 单家大宅

阮钰咳嗽声越发剧烈起来，直涨得满面通红，也不知是茶水之故，还是羞窘之故。

好容易消停了，他才连连告饶道：“好兄长，可莫要再调笑小生了。”

应辰见他脸红得有趣，不知怎地伸手抹了一把，转瞬即过，轻如柳絮。

阮钰面上发烫，眼中茫然，心里更不知所措起来。

应辰心里微热，略顿了顿，换了个话头，言道：“书呆子且听，有新故事了。”

阮钰连忙将心神投去，比平日里的休闲竟多出一分急切来，仿佛恨不能立即抹去方才之事，匆匆地问：“哪里？什么故事？”

应辰道：“说的是衢州三怪。”

阮钰渐渐冷静，细听之下，眉头蹙起。

衢州三怪俱是害人之物，钟楼有长角恶鬼，见之多病死；水塘中探出白布，捡之被卷入塘；塘中还有鸭鬼，听其叫声者病。

应辰一指按在阮钰眉心，替他揉开隆起的小丘，说道：“不必忧虑，我书信一封，叫敖英清了老庙后转往衢州，把那三怪也除了就是。”

阮钰果然心下微松，朝应辰一拱手，笑道：“兄长高义。”又一本正经道，“记一坛酒。”

应辰轻笑，指了指他。

阮钰莞尔。

·

是夜，金华住得偏僻些的人家听得北郊老庙中有阵阵鬼啸声呜呜咽咽，连绵不绝，也不知是哭是笑。但待到第二夜时，这些异样之声便都消隐无踪了，似乎是一群鬼怪一同哭笑、大悲大喜过后，便一哄而散。

不几日，衢州那边有新奇事传来，说某夜似乎有一声龙吟似有若无，又好像有人瞧见一道龙影穿梭，极为迅捷。

自那以后，常见的那三桩怪事竟就此绝迹了。

有人猜是哪一位龙君路过，顺手便除了这几害。

一时间，龙王庙里的香火也愈加鼎盛了。

·

阮钰走在天台县的街道上，见两边摊贩面上带几分忧虑之色，不由有些诧异。

应辰道：“似乎是将要换个县官儿，不知那官行事如何，自然担忧。”

阮钰恍然，也只能一叹，说道：“但愿是个爱护百姓之人。”

应辰道：“与前面那个差不离。”

阮钰知道这是好友替他“瞧”过了，便笑道：“若是如此，想必也能过得去。”他方才有所观察，见县中百姓除却忧虑外再无愁苦，可见前面那个总不会太差。

应辰轻哼一声，算是肯定了这话。

阮钰遂放下心来。

二人朝前走了一段，到了近前的一处食肆。

这回应辰不曾带上敖英，而吩咐他往四处去去，遇上那害人的妖魔便将其除之，因此也无人预先定下饭食。

偶尔如此，亦颇为有趣。

阮钰坐在靠窗处，一边饮茶，一边看向食肆外的景色。

应辰则是捏着个小瓶儿往嘴里倒，喝的是他自己存着的美酒。

不多会，店伙计送来了两大碗热腾腾的汤面，并一些特色小菜，由二位客官随意享用。

阮钰夹了一筷扁食，送到应辰碗里，笑道：“兄长尝一尝此处特色。”

应辰颇给面子，顺口吃掉，道一声：“尚可。”

阮钰莞尔，原本就有些腹饥，此刻便利索地嚼吃起来。

·

食肆里很是热闹，食客健谈者，常讲奇闻异事。

阮钰每每在这等人气足的地方用饭，也有“听故事”的意思。

这回说故事的人不多，听得也不很真切，大略只是提起右边某条长街上单家住了人。那单家犯了事，家境败落迁居乡下了，只留下那座空宅子。如今里面的人很是面生，不知是哪里来的，并非单家人，而且深居简出，少有露面，与左右邻居也皆不相熟。

阮钰听到此处，低声同应辰说道：“兄长，这新住户好似狐狸。”

应辰道：“多半便是了。”

阮钰再一听，那“某条长街”很是耳熟，倏然想起来，似乎他家别第就在那条街上，说不得相距单宅不远……

两人用过饭后，一同往那条街上行去。

大约长街过半，阮钰果然见到一个大宅院，他将清气运在双目瞧去，就见宅子上空隐约盘绕着些许妖气，的确像是狐妖的。不过那妖气里不带腥味，可见居于此处的狐狸不曾作恶，且妖气薄弱，又可见这些狐狸的道行不深。

有趣的是，这大宅东边再走两百余步，便是一座经年的老寺庙，而巧合的是，在单家宅子对面靠右边处，就是另一座小巧的院子，乃是阮家的别第。

这院子是前后院，后面是一直封锁着的，前面则租给那些有些钱财的书生，租金不菲。但也是这缘故，这院子的租客不多，常年由其邻居——那位市酒的妇人帮忙看着，往往收租也是她来，每每得了钱，都由她的长子代为寄回阮家。

妇人是个守信义的，多年来从不曾贪墨一个子儿，阮父在附近村子有两亩良田，年年叫妇人的长子种着，也就是对她的答谢了。

此前阮父去世，妇人得了消息，知晓来日如何送租金回去是由阮小公子决定，故而就先将钱留在手里，且已然请街边摆摊的书生代写了一封信，寄到阮家。

阮钰早已收到那信，当时回了日后自己亲来收租之事，如今正是践行。

市酒妇人瞧见阮钰给的信物，便热情笑着，将租金交给了他，又嗫嚅问道，日后要如何，那两亩良田又可会收回？

阮钰自是安抚于他，一切如旧不变云云……

事情办完后，阮钰问起市酒妇人关于单家宅子之事。

妇人说道：“那户人家住进单宅时，旁人是问过缘由的，话里话外是远房表亲，暂住一段时日而已。他们不常出来，近两月倒是有一位年轻书生从里面进出，每几日都来我这里买酒，买完他便回去宅中，也不大出门与人见面了。”

阮钰一怔：“书生？”

妇人笑道：“那脾气倒好，面相总很和善，轻易不与人置气。”

阮钰也没多打听，只想着，那书生若真是人，住进狐狸的宅子里，还久居不出，想必又是个要同狐狸结亲之人。但狐狸既无坏心，倒也没什么干系。

正想时，单家宅子忽然开了门。

里面走出一位穿着锦缎的书生，快步往这酒铺，拱手作揖，要买酒水。

阮钰恰好回头，看见了这位书生的模样，只觉颇为眼熟，待他再细看一眼，于记忆中回想一番，陡然便认出来。

此为书生，岂不又是他当年的同窗？

彼此虽不相熟，但也总是记得的。

阮钰便开口试探道：“孔雪笠……孔兄？”

那书生闻言，也瞧向阮钰，但他辨认起来颇用了些时间，才迟疑道：“莫非是……阮藏之阮兄？”

阮钰一笑，温和说道：“正是小生。”他玩笑道，“小生当年年幼，身量未足、容貌稚嫩，的确是让孔兄眼生了。”

孔雪笠则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立刻说道：“果然是阮贤弟，在下失礼了。”

《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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