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海人家的名字听起来很有意境,真当我找到这餐馆的时候,用餐的兴趣就起码减少了一半。
因为,就是如同随处可见的小餐馆一样。
“是我脑子不好,还以为刘罡明那个二世祖,会选一个什么好地方。”
毕竟我想象当中他在这里的生活,可不是天天在这种小馆子歇脚的。
“也不是一件坏事,他之后说不定还要和我们A A呢,要是多高贵的地方,我们还要考虑付不付的起钱的问题。”
群青闷了一口空桌上会提前放的柠檬水。
“这个水好难喝啊,好苦。”
“可是现在已经要六点了,刘罡明不会迟到吧,还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我又确认了一下这个县城只有一所树海人家餐馆。
“兴许是有别的事情,要不在群里面问他一声。”
我刚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店面一楼,他四处张望着。
从高处看,他的脸倒是没有近处那么严肃,还没有等我在群里告知他我们的位置,刘罡明就马上找到了我们。
“对不起,迟到了一些时间,到七点时那边才刚好全部做完笔录。”
刘罡明上身穿着棕色的衬衫,似乎是完全不适应外界温度,导致他略微有些流汗,而进入饭店的冷空调又让他打了好几声喷嚏。
“为什么要开这么冷的空调,简直是二十度都没有。算了,你们想吃什么有选好没。”
结果是我们刚在等待的时候因为没有向老板要菜单,而干等了他十几分钟。
“顺便说一下,因为是要协助办案,所以基本上之后的餐费都是会报销的。但报销是有额度的,所以只能在这种家常菜馆吃了。”
“然后是,点菜费用是不能超过这么多的,不然就必须自己付。”
“好啦别废话。”
子琪抢过菜单:“谁要管那么多,我想点什么点什么。”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刘罡明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子琪向服务生报菜名。
“你把我们喊到这里也不只是为了吃饭吧。”
群青还在喝着前餐的柠檬水。
“那是肯定,我是过来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的。顺便嘛…是过来通知你们。”
刘罡明从公文包里面抽出来一本备忘录的东西:“今天晚上你们可能要陪我一起去娘子山一趟。”
“啊?”
“啊?”
群青刚没喝完的一口柠檬水差点被呛到。
“去娘子山?是去看现场?”
“差不多算是…其实我也没有到过第一现场,放心,现场都配备了警力。”
“喂喂,有没有搞错,我们晚上还要睡觉。”
我觉得我大概需要好好补一觉,因而提出了抗议。
“不用耽误太久的,你们可以去旅馆拿你们需要的东西,大概吃完饭就可以走了。”
“为什么不在群里面先说一声?”
“我想我先说的话,”刘罡明把脸侧到一边,“你们不一定会过来就是了。”
果然调到乡下地区,也没有能让他改掉讨人厌的性格。
“不过…考虑到你们的确没有义务做这个,在案件结束会给你们一定的劳务费。”
“这种钱是可以随便给的么?”
“反正不是用来贿赂你们的违法资金放心就好了。”
刘罡明淡定地吃了一口服务员刚端上来的开胃前菜:腌蕨菜。
实际上来说,就是一点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擅自安排行程的恶劣行径。眼下这个情况我也懒得和他纠扯这些。
“那么,你们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在笔录做完之后?”
“也不算有新的发现,继上次的询问之后,也只是确认了一下后几起凶案发生的时候每个人在做什么。”
“我想知道一下,昨天车祸那一案的具体细节。”
群青问了一个我也想问的问题,车祸并不是在娘子山村里发生的事故,而凶手需要在那之前进行犯案,这恰好是昨天刚到的我们无法掌握的信息。
“没问题,不过你们确定不等到吃完饭之后再想这个事吗?”
“就现在吧。”
“好吧,吃饭也不能安宁。”
刘罡明将他的小记录本拿出来:“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可没时间把这些案件经过全部给展示一遍。”
“出车祸死的那个人,和杨芳蕊以及邓岳是同乡么?”
“他叫李宇仆。你这样不说名字直接指代会让我很困扰,因为这一片区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因为车祸去世的又不止他一个。”
“那么这个李宇仆是娘子山人?”
“都说了是同乡了。”
“他的父母现在也还在娘子山住着吗?”
“是的,不过不在刚才录笔录的一群人里面。昨天晚上接到他们儿子的死讯就直接来县医院认领尸体了。”
“李宇仆也是常住在娘子山附近吗?”
“是的,在案发之前他一般还是住在这边猪头山县城租的房子里。”
“工作呢?”
“饭店的服务员,是在他自己亲表舅手下的饭店做事,是蛮普通的工作,死者和你们的同学杨芳蕊还有她未婚夫,和这个叫李宇仆的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住的也近,所以原本他的车也是预订要接送新婚夫妇去饭店的。”
“结果死在半路上了…”
“这是不太准确的说法,原本他应该是和你们一起先到娘子山村,然后今天接送人去婚礼现场的。原本预定杨方蕊和邓岳婚礼的酒席,也就是在李宇仆工作的大饭店开的,应该是属于干脆承包给他们家办的意思。”
“好了,我大概…知道了,哦,还有一个问题,李宇仆的直接死因是什么?”
“额,你是指什么,他的直接死因就是车祸。”
“我是说,他是死于车祸造成的大出血,还是什么其他的死因。”
“这个嘛,因为车是从高度路段下面的河里捞起来的,应该是被溺死的,不过还在尸检中。”
“被水溺死么。”
群青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转过头来,“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槟知你继续说吧。”
此时服务员端着我们刚点的山鲜烩锅走到桌子旁边,红油底料与乳白色的高汤混合在一起,呈现出泛有油光的橙色。
“这是这里的特色菜,菌菇烧肉杂烩…”
刘罡明把手机调成拍照模式,意外地给这道菜拍了一张照片。
“不要误会,我不打算发朋友圈,只是怕吃了之后中毒留个图片作证据。”
服务员小姐姐在旁边正给我把火调到合适的温度,听见刘罡明的话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虽然他做的有一些过了,但我非常赞同要对于食物的安全性需要多加注意的观点。
最近在这一片地区出现的毒杀案至少说明,我们每天接触的这些用来果腹的东西,是谋杀绝佳的载体。
“这都煮成火锅了,能有什么毒素,作怪,”李子琪白了一眼刘罡明,夹起一片白色的蘑菇塞到嘴巴里面。
“味道怎么样?”
李子琪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大叫道。
“好烫!我的舌头。”然后就把吃的都吐在了垃圾桶里面。
“啊,为什么啊,怎么这么烫!是给人吃的吗?”
要服务这两个活宝也真是麻烦服务员。
这场闹剧的结果以送来四瓶这里的凉茶特产结束,也是大堂经理主动硬塞给我们这桌的。
“我是不是水逆了啊,怎么做什么都这么不顺。”
子琪哭丧着脸把一盘芭蕉叶烤野猪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丝毫没有之前减肥的意思。
“如果是刚才那么高的高温做烹饪保证的话,毒蘑菇还是会有毒吗?”
“还是会有的,不过要看种类。”
刘罡明应该是呆在这里久了也习惯了吃毒蘑菇的生活:“有些菌类的毒性不是很大,炒熟了就可以吃,有些就不行了。如果是见手青那样的蘑菇是可以直接炒熟了食用的山鲜,不过嘛,之前几乎毒死陈夕颜一家人的毒鹅膏菌就恐怕不行了,即使是像这样做成火锅也是完全有毒的。”
“但是据说毒性越大的蘑菇吃的时候就会感到越鲜越好吃,”
瑶群青夹起来一根仔细端详着,并不打算吃的样子,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并不是蔬菜的,别的东西:
“那一家人在死前的最后一顿,应该吃的很开心吧。”
“不要说这种慎人的话。”
“那一家人不是还剩了一个女儿没有死,现在她在哪里?”
“还在医院里躺着,不过问话就免了,基本属于刚刚康复之后,神情恍惚的状态,我们也还不能告诉她其他家人都没抢救过来,病人基本的对话都没办法进行,要是等到她恢复,估计至少一年左右。”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提供不出来吗?”
“一点都没有,但是她嘴里神神经经地念着一些不像文字的话,医生鉴定是暂时由于精神冲击太大,自己创造了一个语言,在那里说,手也一直摸来摸去,会在病房里面翻东西。”
“翻东西,有知道她想要翻什么吗?”
“我们也不是没有想到过,问她,她就又用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话回答,只能判断为精神失常了。不过这一阵子她精神正常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我们也有专人看守,如果凶手想要做什么是不可能的。”
真惨啊,我想,几乎相当于是灭门了,如果一直这么疯疯癫癫的或许还好受一些,等到她哪一天清醒,能够认识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那简直是从一个地狱掉进另一个地狱。
“话说,这一家人食物中毒真的不是意外吗?凶手对于这一家人都这么怨恨,想让他们都去死可还行。”
“根据我们的调查,明面上他们一家是没有这种仇人存在的。不过还是有一个疑点,按道理来说,这家人最小的这个幸存者,在今年四五月份,原本是打算出国留学。”
“留学读书?这个女孩子的成绩很好吗…”
“未必,我们根据她大学辅导员和同学的调查…她的成绩,只能说是一般到差这个程度的,学校本身也不好。”
“那就是用钱堆上去的呗…”
的确是存在使用大价钱让子女去上国外学校的情况,很难想象在县城里面就已经有家庭有这个意识了。
“啊,可是这一家人,也并不富有…陈夕颜的母亲以前是护士,但后面因为被查出来各种违法被辞退还罚了款,父亲也是给人当临时工赚钱,这一家人的爷爷奶奶辈两个人还在拿低保呢。”
“所以送她出国留学是不可能的咯,除非借别人的钱。”
“啊,这个是肯定的,不过从我们的调查来看,他们既没有银行贷款也没有向这里的哪户人借过钱。”
不明的资金来源的确有可能是需要调查的重点,可是因为这些钱就把一家人全部毒死,恐怕是更甚于钱财问题这一层的问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查找这笔钱的来源,也许就能够找到这一系列杀人案的主线。
“可以让银行帮忙查询吗?”
“查了哦,我们最终的查询结果是,这一家人的银行账户也没有在这一段时间得到过什么不正常的资金。”
“所以那些钱是莫名其妙从哪里弄来的。”
“因为牵扯到她给国外大学的国际汇款,我们这里还没有那么能快知道,她是以何种手段支付的,不过除了他们常用的这几张银行卡以外,这家人能够用的钱远远不止这么多。”
我把菌菇的汤汁浇到小碗的米饭当中,突然想到了邓岳和我说过的那一番话,他警告我们离娘子山远一点,既然这样,他会不会是了解内幕的人之一,这样的话邓岳芳蕊一家人之前有和陈夕颜一家人吃过饭,也许就说的通了。
“那个…”
我刚想把这件事说出口,又马上觉得不应该提供这么具有明显倾向的讯息,而且私人之间的谈话,邓岳也许真的是在虚张声势,如果对我们的调查产生了误导,就更加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