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已经过去快要半个小时,慕容霁和楚江南还没有分出个胜负。
我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两人不仅武艺高超,耐力还出奇得好,连续高强度战斗半个小时不停歇,专业运动员可能都很难做到。
战斗处于胶着状态的时候,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婢女走到我跟小师叔身边,将一根玉牌交到我手中,细声嘱咐道。
“姑娘,一会决出胜负,请将这玉牌交给胜利者,也就是你未来的夫君。陛下会当场给你们下旨赐婚。”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把我一下子从中间给劈开了。
小师叔刷地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即使隔着厚厚的纱幔,也能感受得到他凌厉的目光。
“你未来的夫君?师侄,你是自愿的吗?”
我见实在演不下去了,赶紧掀了头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我是被逼的。”
小师叔摘下帽兜,神色一凛。
“果然如此,这帮人主意竟然打到我极武殿头上了,坚决不能容忍。”
说完他纵身跳下高高的城墙。
底下观看比赛的群众,眼见着一位仙子从天而降,哗然一片。
叶思归轻巧地落在擂台中央,正好夹在两人中间。慕容霁和楚江南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收手。
我坐在城墙上观望,浑身冷汗直冒。
好家伙,这场面是越发混乱了呀。感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的关系,至于该怎么磕,就要看他们的发挥和底下这帮老百姓的解读了。
小师叔一身冷峻之气,慕容霁第一个发觉不对劲,赶紧上前给他殷勤地摇扇子。
“叶兄,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楚江南也不甘示弱,抬手给他挡太阳。
“今天的太阳有点辣,怎么不在看台上好好坐着,下来做什么?”
“你渴不渴?我削个梨给你吃。”
“你饿不饿?我给你烤只羊腿。”
慕容霁冷冷一笑。
“楚江南,从小到大,除了烤羊你还会个啥?”
楚将军也不甘示弱,回瞪他道。
“也好过你只会削梨吧。”
叶思归冷脸看了他们两人各一眼,问道。
“你们这打的究竟是什么擂台?”
“比武招亲啊。”
“招的是什么亲?”
“这个……”
两人均是一愣,各自不语低下头。
我差点把椅子把手硬生生地拔下来。
旁边的小婢女吓得脸色发白,以为我要变异了。
这时候娇羞个什么劲啊?这样不是会让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吗?
叶思归义正言辞地当场宣布,这场比武招亲无效,极武殿已经伤亡惨重,不能再被撬走任何一个。
小师叔果然是正得发邪,下山至今,初心不改,掌门当年收他回来,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洗脑奇术,竟叫他这般死心塌地地维护宗门利益,不为外界任何诱惑所动。
极武殿究极人形兵器,果然名不虚传。
听完,慕容霁像个失落的小狗一样,眉毛眼睛全都耷拉着,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思归,一脸求怜爱的表情。
他跟客栈里那条土狗一样,颇有演技。
相较之下,楚江南就比他沉稳多了,只是站在那里不吭声,肩膀颤抖几下,突然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我:(⊙_⊙)!!! 什!么!情!况!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敢带兵抗击蛮夷十万大军的人,就因为小师叔一句话,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哭起来了?
这合适吗?
台下的楚家军赶紧冲上去将他围住,有的拿出手帕,有的拿出玩具,各种好话各种哄,看上去熟门熟路。
我去,这不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吗?所以你们家将军是个哭包,这事大家都知道啊!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这么一种可能。
人家楚江南十四岁就上了战场,在军中还是半大的娃。
吃得了苦,打得了仗,也不代表他就不多愁善感,不爱哭啊?
所以手帕和玩具就成了楚家军的随身携带物品……
如今我倒有些同情起慕容禹来了,要我是庸北的皇帝,这会也要哭了。
叶思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给他们二人分别行礼。
“二位兄台实不相瞒,这次我带了门中唯一的小弟子下山,是为了寻找四个被人拐跑的师兄。我们极武殿人丁稀薄,就剩我跟师侄两个人了,要是再被掳走一个,整个宗门怕是不保。
之前得你们不少帮助,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将来做牛做马也是会还上这份人情,但要收走我们极武殿的人,却是万万不行的。”
坐在看台上的慕容禹此时正拿着望远镜在观看。
叶思归从城墙上飞下来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事情原委。
“果然貌若天仙,清冷淡雅,天下无双。”
见皇帝陛下满口赞誉,曹公公立马在旁边跟着附和。
“那还是太子殿下和小侯爷的眼光好,可眼下也有一个新的难题啊。两个有意,一个无情,这……该如何是好?”
慕容禹倒显得胸有成竹,端起身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貌似这位仙师进城也不过几日,感情都是要长时间才能培养出来的,就像我和皇后,还不是日久生情了吗?”
曹公公领略到了皇帝的意思,眼珠子一转,道。
“难不成是要让他们试婚?”
慕容禹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这怎么是试婚?135进太子府,246去将军府?这家伙是话本看多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道。
“近日各地都在闹水灾,国库发放的赈灾粮食也都到了各个地方官员手上,只是蜀中的这一批迟迟未发,你可知道原因吗?”
曹公公当不敢妄自揣测。
“老奴愚钝,还请陛下指点。”
“因为蜀中多悍匪,当地的官员打了几年都没打掉,粮草运过去,铁定会被截。所以这次我想派支队伍下去护送粮草,顺便剿匪。
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在看看不如就把任务交给他们三个一起办了吧。这一路上来回至少得两个月,这段时间足够培养感情了,这俩臭小子到底谁能成,就看他们的能耐了。”
慕容禹一脸兴致勃勃,曹公公不用揣测也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即竖了个大拇指。
“陛下英明,这事就交给老奴来处理吧。”
“奖品”自个都跑到擂台上去了,比武也没办法再进行。
台下的老百姓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美人到底是何来历,台上三人之间的气氛也很微妙。
人群中出现几种不同的声音,CP粉开始分裂了。
曹公公揣着皇帝的口谕,上到擂台,给三人交代了一番皇帝布置的押送粮草任务。
“烦请三位先准备着,稍后会正式宣读皇帝陛下的诏书,随时准备出发。”
他说话声音很响,连坐在城墙上的我也听得见。原以为小师叔会一口拒绝,没想他竟当场答应了。
拿他的话说,去蜀中可以顺路打听另外三个师兄的下落。
可我就是觉得他脸皮薄,欠不得别人人情,有机会就要还上。
出城的那天,几乎全城老百姓都来欢送。我骑着马跟在小师叔身后,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颇有点洋洋自得。
出城后,我们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走得还算太平,没遇上什么难事。
慕容霁和楚江南就像两只小蜜蜂一样地整天围着我们打转,我一路上给他们嗡嗡叫得神经都麻了。
不过借小师叔的光,好东西吃了不少,这两位祖宗小时候的故事也听了不少。
楚江南的父亲楚霄因为常年在外征战,很少在将军府呆着。而楚家的女眷又都死得早,楚江南从小就寄养在皇后宫里,跟慕容霁也算是半个兄弟。
别看他们俩相差五岁,抢起东西来都不带手软的。
说来也怪这两人喜好出奇的一致,不管是吃的玩的用的,只要是两人同时看中一样东西,必会打上一架。
实在分不出胜负了,皇后就会命人将这样东西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书画、剑谱、笛子、各种兵器……
有一次他们同时看中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结果皇后命人把这兔子宰了炖了一锅,每人送去一半,楚江南把眼睛都哭肿了。
听到这里,我忐忑不安地看了眼小师叔。现在这两祖宗同时喜欢上一个大活人了,皇后该不会最终下一道命令,把我小师叔给腰斩了吧。
想想就好害怕。
过了樊城,雨天明显多了起来,有时遇上大雨,运粮的车子陷在泥里,一等就是小半天,我们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小师叔就借这段时间传授我新的武功,天天逼着我练。
我体内没有灵根,没办法跟他学习仙法,只能学几门上乘的轻功,有助于逃跑。
他也预感到未来的路会危险重重,至少得教我几个保命技能。
这日大雨,我们又被困在山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着天色逐渐暗下来,估计又要露宿了。
之前我们也有多次在山里露营,有那么多楚家军护着,倒是不用担心豺狼虎豹。
只是现在临近蜀中,悍匪要比野兽可怕得多。
我坐在车上听着雨点子打在车顶的噼啪声响,小师叔盘膝坐在对面闭目养神。
车门一开,慕容霁带着山间的凉气钻了进来,手里托着一盘刚刚做好的凉糕。
他家厨子手艺可真巧,山里临时挖的野菜都能弄一盘点心出来。
“真的不来一口。这糕可香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一直盯着叶思归的脸,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他明知我小师叔已经辟谷,还是不停地拿食物做幌子,赖在车上不走。
“山间雨大,夜里怕你着凉,一会让人送条毛毯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留下来陪你,要是觉得手冷了,就放进我怀里,我天生体热,可以帮你捂手。”
说话间,他嘴唇都快贴在我小师叔脸上了。
温湿的热气吹动了他的长睫毛,小师叔缓缓睁开眼,移了一下位置。
“多谢殿下好意,我在冰封的山洞里修炼了二十年,早就习惯了寒冷,毛毯还是殿下你自己留着吧。”
慕容霁也悄悄移过去一点,偏要与小师叔贴着。
“别叫我殿下了,多生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只能冷处理。叶思归又把眼睛闭上了。
可慕容霁并不罢休,鼻尖悄悄探进小师叔的脖颈间,深吸一口他身上飘出来的淡淡清香,舒服得眉尖轻颤。
“思归,叫我的名字吧,就叫一次,好吗?我想听。”
坐在对面的我汗如雨下。
车里那么大一个电灯泡,你是装看不见还是真看不见?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好磕?完了完了!我不是个毒唯吗?为什么会暗戳戳地磕起了CP?是被永安城的老百姓给传染了吗?
俗话说的好:唯粉磕cp,天打雷劈!
我僵直地坐在那里,看着对面一个深情款款,一个佛心不动,内心无声地念叨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