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一群人都吃撑到仰靠在椅子上不愿走动,这是他们一年来吃得最饱最有口福的一次。
施遥也许久没有正儿八经地进食了,加上这是师兄亲手做的,以往每回师兄来看她给她送吃的,让她分享给室友,她都不太情愿,她不跟人分享师兄给她的做的食物,悄咪咪地眛下之后再另外买零食给她们,不过今日不同,她不能再那般小气,但她也撑开肚皮努力吃够了本才停。
在场唯有李寂寒一如既往地克制,不贪食不多饮,吃得差不多了就自然停箸,克己复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施遥有时候不禁想,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师兄打破这些恪守了二十几年的规矩,若师兄抛下这些礼节仪俗,摘下清冷术师的面具的时候,会有怎样疯狂的一面?而这样也许永远不会有的另一面,他会为谁破格?
明明吃撑的是肚子,施遥心里却莫名有些堵,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李寂寒立即看向她:“怎么了?”
“吃太撑了,我出去走走。”施遥说道。
李寂寒站起来,拿起旁边椅子上摆放在一起的重光剑和轻光剑:“我陪你。”
施遥想一个人透透气:“不用,师兄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附近走走。”
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不想面对师兄,那点无人知晓又难以启齿的小心思,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控制不住流露出来。
自小她就知道,师兄只把她当师妹,固然对她好,可终究也只是亲人之情,她不知何时起,生了不该有的念头,逾矩了,越界了,害怕被知道之后,连以师妹的身份死乞白赖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他需要的只是天玄门那个,与他师出同门,枯燥的山门生活中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小师妹,那她便只是他的小师妹。
至少,当小师妹也挺不赖的,可以独享他所有的在意和温柔,在某个可能会让他更在意的人出现之前。
她从来在溺爱中长大,却清醒地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不争不抢,是最好的状态。
她承认她的做法有些卑鄙,但谁还没有一己私欲呢,她情愿扮演好小师妹的角色,只要他还需要。
李寂寒只好站起又坐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跟出去。
见了李寂寒默默盯着施遥背影想跟不能跟的神情,仰躺在椅子上葛优瘫的几人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师兄妹二人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搞成了这样。
施遥走出帐篷,被迎面的冷风一吹,脸颊生疼,这风模拟的可真逼真,让她瞬间有了从徐徐春日进入三九寒冬的感觉。
她怕冷,她后悔了,没事矫情什么,待在帐篷里,围炉煮茶不香吗?
施遥叹了口气,只得将防风御暖的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上,整张脸陷进去大半,手插进兜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她感到无聊,心事什么的都随风散了,她心里总是闷不住的,往往自己消遣一会儿,那些困扰她的事情就会通通被压回肚子里去,等不知道哪个多愁善感的时候再翻出来。
大阿福是正宗的中华犬,残羹剩饭就能养活,但是在这个该死的第三世界,连残羹都没有,此前它都是靠喝营养液续命,都饿瘦了一圈,但是今天它的伙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口粮是一块大的冻肉,比它脸盘子还大。
大阿福太久没吃到这么实在不是什么的狗粮,小口小口珍惜地啃了许久才吃完,但也许是太久没吃这种坚硬冷冻的伙食,肠胃有些不适,它见施遥出来,也不怕生,连忙叼了自己的背带牵引绳过来,丢在施遥脚下,用眼神示意她。
施遥还不能很好的理解大阿福的意思,但是看到牵引绳也大概明白了,以为它是想出去遛弯,正好她也无聊,就给它套上背带,牵好绳索出去。
大阿福明显很着急,施遥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也不知道是她在遛狗还是狗在溜她。
一直到了外面的一片无人领悟的小树林,大阿福才慢下来,左右看没有人,然后钻进树丛里,蹲了下来。
施遥和大阿福大眼瞪小眼片刻,彻底明白过来,懂事地移开了视线。
周围没人,施遥放开了牵引绳,转身靠在外面的树干上,看着头顶的树叶发起呆。
——
她初中是在镇上中学读书的,来回山上很废时间,而且小姑娘家家一个人走也不安全,但是她说不想住校,师兄便同师父求情,允许他每日下午五点后离开半个小时,去校门口接她回家。
来回四十分钟的路程,他用上轻功,也就二十分钟,剩下十分钟,是带她去吃东西的时间,也因此她尝尝在外面吃饱了,晚饭吃不下,被师父数落。
师父对师兄很严格,每日修行卯时练,酉时才能歇,而他提前离开的半个小时,回来后就要延后半个小时练满时间才能吃饭。
初时她不懂,只理所应当地接受着,直到有一次,她们提前十分钟下课,和同学一起在走出校门,她的同学没少听她提起“哥哥”,却还从未正面见过。
因为施遥小学时候,是在山下的小学读的,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哥哥”是她师兄,师父和师兄经常帮山下的居民免费“干活”,那里的人朴实,也敬重他们。
而这些村民的孩子听多了大家的夸赞,就很崇拜她师兄,经常一见到师兄就扑上去唧唧哇哇问东问西,搞得她每次都被挤开。
有些女孩子跟着父母看了几集爱情电视剧,学了点超纲的知识,还说过长大后要嫁给她师兄,她那时候唯一的想法是,他师兄不能给她娶一个连鼻涕自己都擦不干净的师嫂。
上了初中,她也知道了一点男女之情,加上她师兄长得帅,初中的女生很多都早熟,她不想让师兄还像小学时候那样受欢迎,没得别人都来跟她抢师兄。
因此施遥虽然经常跟关系好的同学说起师兄,张口闭口就是“我哥”,俨然在同学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兄控,但是她从来不给同学介绍,一直都是故意等同学都走了,她才走,比别人晚十分钟才出校门。
那天老师提前下课,施遥想着师兄应该还没到,就跟同学一起走出校门,想着等她们都走了,师兄也应该到了,结果没想到师兄竟然也提前到了。
然后她的同学甲乙丙丁见到师兄之后,眼睛都移不开了。
十七岁的少年身长玉立,英俊不凡,因常年习武,身上还有同龄人没有的凌然气势,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像是从少女漫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瞬间就俘获了十几岁少女的心。
事后,她“哥”长得像漫画里的男主角这种没谱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校,那天除了她同学,还有不少别的班级和高年级的学生也看到了,从那之后,她不止一次收到隔壁班甚至是其他年级的女生递过来的情书,但无一例外都是让她转交给师兄的。
明明只见过一面,却都跟中蛊了一样。
施遥当然没有帮忙给她师兄递情书,通通以家里管得严,三十岁之前不许早恋的说法回绝了,碎了一地少女心。
这啥家庭这么离谱,三十岁还叫早恋。
施遥才不管呢,师兄肩负重振师门的重任,三十岁对于玄门中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刚刚小有所成的年纪。
当然,尽管施遥以各种离谱的借口拒绝帮人递情书,拒绝给联系方式,甚至拒绝让师兄再出现在她们面前,但还是抵挡不住有人千方百计创造机会。
有人算准了施遥离校时间,提前在门口守株待兔。
师兄总是比她快一分钟先到校门口等她,也因此让有心人利用到了这一分钟。
那天施遥一走出校门,就看到在师兄经常等候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女生挡在了那里,而师兄正被她拦着说话,不知说了什么,那个女生直接往师兄怀里塞了一盒东西,然后跑开了,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这不强买强卖吗?
更可气的是,她跑开的时候,看见施遥出来,还得意地笑了一下,好像在嘲笑她: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能自己搞定你哥。
施遥冷了脸,大步朝师兄走去,师兄正好也看到她,刚要跟往常一样拿过她书包,施遥就一把夺过他手里没来得及处理的纸盒,看也不看就要往旁边的垃圾桶塞。
松手之前,她余光看到纸盒上的英文字体,国外进口的巧克力,还、还挺贵的……
她同桌家里很有钱,爸爸是做生意的,经常出国出差,有一次就给她带了这么一盒巧克力做礼物,据说有五位数,她吃过一颗,金钱的味道确实是香。
然后她忍痛收回手,又气鼓鼓地塞回师兄怀里,一个人往前走。
师兄是个愣头子,可能永远也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就像她当时也没有搞清楚,自己凭什么生气。
就凭她是他没有血缘关系,可能一辈子还要死乞白赖赖着他吸血的小师妹?
最后那盒巧克力既没有丢,但也没有吃,而是物归原主了。
李寂寒托熟人把东西还到了那个女生手上,顺带让人托话问她,这种巧克力在哪可以买到,原因是他妹妹想吃。
据说那个女生听完气得跳脚,不但没告诉他,还说他是该死的妹控。
施遥那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很克制,但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那个女生没有告诉他,但李寂寒还是神通广大地托人从国外买回来一箱。
那时候他仅有十七岁,却一剑封神,早已闻名遐迩,于玄门中赫赫有名,人脉关系大到宗门小到家族散修都认识人。
而施遥那段时间,吃巧克力吃到怕。
师兄的“爱”太沉重,“妹控”惹不起。
后来她同学知道她师兄为她买了一箱巧克力后,都羡慕她“哥”对她太好了。
然后纷纷说起自家不中用只会坑妹烦人的哥。
也不是所有哥哥都会对妹妹好,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好。
只是她的师兄,格外好而已。
她该知足的,但心就像贪婪的兽,永远不知满足,就算知道不应该不可能,还是想要,独享他。
病态地,想要他只属于她。
遥遥外表没心没肺,内心其实是个小变态
——
这本我只打算写个二十万字出头来着,怕过了年就没有精力更新了,到时候又一直拖更断更不好,所以你们可能将在这本看到感情戏写得飞起的情况,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ㄟ(▔,▔)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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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独享他